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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沖他們擺擺手,說道,“别攔着,月兒拍的馬屁朕還沒有聽夠。
”又笑着對潘月說,“月兒,朕還有什麼優點?
都說說。
”
潘月見皇上鼓勵她說,又道,“繡兒還說,大乾是軍事強國,皇上英明,不搞文字獄……大乾繁榮昌盛,蒸蒸……蒸蒸……蒸蒸……”蒸蒸什麼她搞忘了,小聲嘀咕道,“總不會是蒸饅頭……”她覺得自己很笨,把女兒說的話搞忘了,還在衆人面前出了醜,難過得眼淚都湧上來了。
潘月這些話可不是錢亦繡事先教她說的,是原來錢亦繡無意中跟三貴爺爺和朱肅錦談話時說的。
不知道她怎麼記下來了,現在又把這些話拿在這個場合說。
一個婦人,妄談國事可不好,何況還不知道小娘親會冒出什麼話來。
若是把自己不贊成“海禁”的話說出來,那可麻煩了。
錢亦繡緊張地汗都出了來。
見潘月又卡殼了,還難過地要哭了,趕緊說道,“娘,是蒸蒸日上。
”又安慰道,“娘親真能幹,這是繡兒老早說的話,虧娘現在還記着。
”
皇上又瞧了瞧錢亦繡,眼睛眯了眯,錢亦繡心裡一抖,趕緊閉嘴低頭。
這可是天下最聰明的男人,自己還是少說為妙。
皇上竟然笑起來,問道,“繡兒之前也和錦兒一起,在跟着餘修學習?
”
朱肅錦搶先答道,“禀皇祖父,是的,妹妹也是餘先生的學生。
不過,她主學的是書法。
”
皇上點點頭,又對潘月笑道,“聽了月兒的話,皇舅舅才知道自己竟然有這麼多優點。
”
潘月聽了高興起來,說道,“嗯,皇上能幹,月兒也能幹,繡兒和江哥哥說的話,月兒都記得,誇皇上的話也記得。
”
看到潘月這樣,付太後又流出了眼淚。
盡管她已經知道潘月失憶,腦子也不太清醒,但親眼看了,還是傷心不已。
摟着她憐惜道,“天哪,可憐的月兒,當初是多伶俐清高的孩子。
怎麼會這樣,你遇到了什麼,你是怎麼從山裡走出來的喲?
”
類似的話錢家人問過許多遍。
“你的家在哪裡?
”
“你是從哪裡來的?
”
“你是怎麼來這裡的?
”
每次潘月都會茫然地反問道,“對啊,月兒的家在哪裡?
”
“月兒是從哪裡來的?
”
“月兒是怎麼來這裡的?
”
可這次潘月聽了這話,卻愣了好一會兒,呆呆地說道,“月兒是從山裡出來的?
哦,對啊,水,好大的水哦……乳娘緊緊着抱着月兒,月兒身子痛……還有虎,就是畫中的老虎,頭上有個王字。
它拱啊,拱啊,拱啊,把月兒拱在它身上……婆婆好,領月兒回家,讓月兒吃飽飯,還有公爹、江哥哥、小姑,他們都對月兒好……屋子破,還漏雨,但月兒喜歡……”
潘月說到遇上吳氏以後的一些事,語言比較順暢。
而遇到吳氏前的話卻不清不楚,但她提到了水,乳娘,還有老虎。
潘月被水沖進深山,好命的沒有淹死或是摔死,或許乳娘立了大功。
但一個嬌弱的千金小姐,光憑她一個人是無論如何走不出深山的,肯定有什麼際遇。
從她的話裡聽出,好像幫助她脫困的竟然是老虎。
她匪夷所思的奇遇錢亦繡幾人也是第一次聽說,見皇上和太後探究地看着他們,他們都莫名其妙地搖搖頭。
輕聲道,“我們也是第一次聽說。
”
潘月現在的心性,衆人都知道她不會撒謊。
但那樣的際遇,又讓人實在不可思議。
付太後想到潘月遭的大罪,哭得更厲害了。
潘陽勸道,“皇外祖母,您老人家應該高興才是啊。
試想,别人若遇到這種事,能活下來嗎?
跟妹妹在一起的下人不是都死了嗎?
妹妹卻能活下來,還被神獸救了,又恰巧遇上心善的錢家人。
這種際遇是上天眷顧,妹妹有大福。
”
古代人都迷信,皇上狐疑說道,“或許是皇妹在天之靈保佑月兒平安無事?
”
錢亦繡也趕緊道,“都說皇上是真龍天子,我外祖母是皇上的胞妹,也不會是凡人。
一定是她老人家化羽升仙,遣神獸來求了我娘,又暗中引着我奶找到我娘。
”
似乎隻有這個解釋才說得通。
皇上聽了頻頻點頭,付太後也破涕為笑。
她點頭道,“定是如此。
”又雙手合什道,“阿彌陀佛,我紫陽那樣好的孩子,一定是上天看中,才讓她年紀輕輕就離開人世。
她見月兒有難,就遣神獸把月兒送出了深山,又讓月兒恰巧遇到她婆婆,把她領回了家。
月兒雖長在鄉下,精神頭卻極好,十幾年的光陰似乎在她臉上沒有刻下痕迹,可看她在錢家沒有受過委屈。
”
潘月聽到太後表揚錢家人,馬上說道,“嗯,月兒不委屈,公爹好,婆婆好,江哥哥好,小姑好,兒子女兒都好。
”
付太後接口道,“是,他們都好,隻有那潘子安不好。
婆家人尚且能如此善待月兒,他一個當親爹的卻是冷情冷心。
”
雖然最近潘家做的幾件事都做到了皇上的心坎上,但皇上還是不待見潘驸馬。
接口道,“那潘子安少年起就自以為是,總覺得自己委屈,卻不知道他占盡了多少便宜。
”
潘陽和付氏經常聽他們罵自己爹,都低下頭聽他們罵。
又叙了一會兒話,皇上便回去處理公務。
走之前,他讓潘月娘幾個多在宮裡住幾日,以解太後的思念之苦,同時再讓禦醫給潘月瞧瞧病。
錢亦繡便把準備好的蟒簾獻上,皇上點點頭讓内侍接了。
他也有這種簾子,但已用了十幾年,舊了還舍不得丢掉。
皇上一回太極殿,就問貼身服侍的太監蔡公公道,“就是這個小妮子跟績兒玩得好?
”
蔡公公低頭道,“回皇上,就是這位錢大姑娘。
”
皇上點點頭道,“嗯,倒是個聰慧伶俐的小妮子,見識不輸男兒,又是紫陽的外孫女……”又歎了口氣說道,“可惜了,精明太過,顔色太好,又不夠穩重端莊,底蘊也差了些。
當皇後麼,不妥。
”
蔡公公垂頭沒敢吱聲。
皇上又問了句,“你說呢?
”這事他實在找不到人說,隻得跟太監唠叨兩句。
蔡公公忙道,“皇上英明……皇上的意思是,錢大姑娘以後給小主子當貴、貴妃?
”
皇上氣樂了,說道,“若她當了績兒的貴妃,那績兒的皇後還當得穩嗎?
”
而慈安宮裡,付太後累極了,她讓人帶潘月幾人去歇息,住宿早就準備好了。
潘陽勸道,“月兒和兩個小的可以留在宮中陪皇外祖母,但繡兒還得回去處理家務,鄉恩伯府内院的事務全靠她。
”
付太後點點頭,對錢亦繡說道,“難為你小小年紀就要承擔這些家事。
哀家早就聽說你能幹,你家的日子好過起來,也多是靠了你。
隻是你再能幹,也還是個半大孩子,京城與鄉下又自是不同。
哀家就再給你一個嬷嬷,以後諸多事情她也可以提點你。
”
錢亦繡忙曲膝謝恩。
隻見一個三十幾歲的女官來給太後磕頭。
太後對她說道,“你信哀家的眼光,哀家這個重外孫女可不是一般人兒。
好好協助她,讓她給你養老,有你的福享。
”
太後宮裡的女官是有品級的,還拿俸祿。
讓她出宮,也就是提前讓她“緻仕”,還讓她去服侍家世不顯的姑娘。
太後如此說,是讓她心甘情願地幫錢亦繡。
這個女官又磕頭道,“謝太後娘娘體恤,奴才感激不盡,奴才自當盡心竭力服侍錢大姑娘。
”
之後又起身後給錢亦繡曲膝見了禮。
她姓曾,一直在慈甯宮當差。
潘陽見太後娘娘把這樣的人給了錢亦繡,很是為外甥女高興。
錢亦繡和錢滿江帶着幾大車賞賜和曾嬷嬷回了錢府,朱肅錦也跟來了,他還要去見錢家另幾個長輩。
回家後,衆人直接去了正院,朱肅錦見着錢三貴夫婦和錢老太自是一番欣喜。
他還是叫他們爺、奶、太奶,被錢滿江勸住了。
錢滿江說道,“小殿下,君臣有别,您這種稱呼,我們當不起。
”
錢朱肅錦固執地說,“我管娘還是叫娘,皇太奶都說叫得對。
”
錢亦繡說道,“表哥,太後同意你管我娘叫娘,那是因為我娘跟皇家有親,是她老人家的外孫女。
你的爺爺是皇上,我爺怎麼當得起你這個稱呼。
”
她把“表哥”二字叫得特别重。
朱肅錦也知道這個理,但就是心裡有些過不去,聽他們都這麼說,隻得垂頭喪氣地同意了。
天漸漸暗下來,朱肅錦又想留在這裡吃晚飯。
錢亦繡暗自搖頭,心再寬的人也有私心,何況是皇家人,又隻有這一個獨子。
他這樣,猶過不及,反倒容易讓甯王夫婦跟自家生隙。
便勸道,“你父王母妃隻有你一個兒子,你不在家,他們多冷清啊?
我們家就不同了,本來人就多,你不在,我們也一樣熱鬧。
”
錢滿江等人也都不敢留他。
朱肅錦有些傷心,眼圈都紅了,嘟着嘴起身往外走去。
錢亦繡送他出去,又輕聲說道,“哥哥,我知道你對我們家有感情,我們對你也是一樣,當初你離開家後長輩們都難過得生了病。
但是,但是……”
錢亦繡沒有再說下去,為難地低下了頭。
朱肅錦悶悶說道,“妹妹,我知道你的顧慮,你的想法是對的,我就是有些忍不住。
今天是休沐,明天就要進宮讀書,我以後也沒有時間經常來的。
若有事情,你就遣人去找我。
哦,等你們收拾妥當,我母妃會請咱們一家人去王府做客的。
”
“表哥。
”錢亦繡叫了一聲,眼神有些嗔怪又像是懇求。
朱肅錦又說,“哦,是哥哥――表哥說錯了,是請你們家去我家做客。
”
朱肅錦說到做到,之後他都隻在休沐那天才來錢家玩玩,隻讓人把事先找好的禦醫領去錢府給錢三貴和錢老太看病。
甯王府的人和錢家的人來往不頻繁,但動物之家卻來往得極頻繁,幾乎天天都膩在一起,不是你去我家就是我去你家。
錢亦繡自是一番忙碌,半個月後才把家裡安置妥當,許多事務初步理順。
她基本上是帶着吳氏一起做的,可以說手把手教着吳氏。
但吳氏進步甚微,有些事還越說越糊塗。
好在内院管事秦嬷嬷比較利落,正院管事單媽媽也不錯。
這些事情曾嬷嬷倒沒有多言,隻說了句,“難為姐兒了。
”
隻是,她天天盯着錢亦繡的衣裳、舉止讓錢亦繡十分不自在。
這期間,皇上招鄉恩伯錢三貴進殿表揚了一番。
太後也下懿旨表揚了錢老太和吳氏一番,還賜了每人一柄玉如意,激動地兩人淚流滿面。
由于錢三貴本就身體不好,旅途勞累,再加上一睹龍顔激動過分,身子骨更虛了,回家就躺在床上起不來。
甯王又專程帶着禦醫和許多藥材來看望了錢三貴和錢老太,再三表達了對錢家人的感激之情。
甯王妃由于身子不好,沒有來。
總之,從鄉下來的錢家頗得天家眷顧,這讓許多人家羨慕嫉妒恨。
那鄉恩伯是鄉下人不說,還是個瘸子,連話都說不清楚。
還有那珍月郡主,原來已經傻了,心智隻相當于幾歲大的孩子。
錢滿江不過是個四品小武官,根本擺不到台面上。
特别是那個封号,再是伯爺又怎樣?
到底帶了個“鄉”字。
靠這三人撐起來的家,連翟家都比上,或許會成為京城的第二個笑柄,許多人都拭目以待,等着看笑話。
更有一些自持身份的人家,根本不屑與他們家來往。
這些傳言讓翟老夫人十分高興,終于有比她家更具鄉土氣息的人家了。
本來翟老夫人想去會會鄉恩伯夫人,教教她在這繁華京城的為人處事之道,被下人極力勸住了。
潘家、梁家、宋家這些跟錢家有舊的人家知道他們這段時間忙亂又有病人,便也不好上門打擾,隻是派晚輩送了禮來表示慰問。
想請客的,也因為潘月不在家和錢三貴卧病在床沒請成。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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