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亦繡能想像得到潘外公有怎樣的表情,心裡也十分不落忍。
但想到小娘親都失憶了還如此不待見他,他當初肯定讓小娘親傷透了心。
既然這樣,幫小娘親虐虐美男外公,讨些利息也是應該。
這麼一想,剛才的一絲不落忍便随風飄散了。
在路過一棵大樹時,她還躲在樹後往後看了看,見美男外公還呆呆地站在那裡,神情甚是落寞。
放學的路上,又遇到潘驸馬站在一棵樹下,手裡還拿了一個用柳樹枝編的插着花的草帽。
錢亦繡暗道,潘外公真是黔馿技窮了,用這種東西來哄女孩子,可惜自己不是真正的小蘿莉。
再說,鄉下最不缺的就是這東西,好些村婦還編了拿去大慈寺附近賣錢。
走近了,潘驸馬又上前說道,“繡兒,這是潘爺爺自己編的,好看嗎?
當初爺爺的女兒最喜歡潘爺爺給她編的花帽子了……”
錢亦繡還是目不斜視地走了,剩下一臉落寞的潘美男。
回了望江樓,錢亦繡便跟小娘親說了自己沒理那個“非常非常俊俏的男人”,又誇張地說了那個男人是如何失望難過。
程月聽了,眼圈卻紅起來,愣愣地坐了一會兒,就開始哭,哭得非常傷心。
這是矛盾了?
既不想女兒理潘美男,但聽說他難過自己也難過。
唉,善良的小娘親。
當初潘驸馬怎麼能忍心傷害這樣乖巧的女兒!
晌午,錢亦錦下學來到望江樓,程月還在哭,任錢亦繡如何勸解都不行。
錢亦錦見了,也不留下吃晌飯了,悄聲對錢亦繡說,“妹妹再勸勸娘親,哥哥去找外公談談,看他們之前有怎樣的誤會。
如今爹爹不在家,爺和奶歲數又大了,哥哥做為長子,應該解決這些問題。
”然後挺着小兇脯走了。
錢亦繡也想跟潘外公談談,但要過些日子,先幫小娘親讨點利息後再談。
晚飯後,紅腫着眼睛的程月與錢亦繡一起,帶着明娃和靜兒在望江樓前玩。
錢亦錦來了,給娘親施了禮後,就把妹妹拉到一邊,低聲說道,“我跟外公談了。
外公說他過去因為某些原因對妻子兒女漠不關心,做過一些讓他們傷心的事……外公已經後悔了,這麼多年一直生活在自責和對娘親的思念之中。
他說他能理解娘親對他的怨,他會盡最大的努力解開娘親的心結,讓娘親的病盡快好起來……當外公聽說今天娘哭得非常傷心,他都流淚了。
我覺得外公是真的知道錯了,很想原諒他。
可想到他做了讓娘傷心的事,又不想原諒他。
我實在想不通,娘親那麼好的閨女,他怎麼忍心傷害她。
哎,哥哥心裡很矛盾呐。
”
兄妹兩個商量半天,覺得先跟潘外公敬而遠之,不要跟他過多接觸,更不能帶着弟弟妹妹跟他接觸。
同時多寬慰小娘親……
光陰就在潘外公的熱貼和程月母子(女)幾人的冷對中流過。
不過,錢亦繡上學放學總會在路上碰到潘外公,風雨無阻。
慢慢地,錢亦繡的心也有些軟了,會跟他點點頭,或是笑笑。
這讓潘外公極其滿足,笑容燦爛得如同秋陽一樣明媚。
還有就是,隻要程月娘幾個出了望江樓,潘外公總會出現在他們的視線中。
剛開始,程月隻要看見他就馬上帶着孩子們走。
但時間久了,隻要潘驸馬不往前湊,又有錢亦繡和錢亦錦的勸說,程月便不會再躲閃了。
繡兒和錦娃說得對,這是自己的家,憑什麼躲?
程月不知道的是,潘外公其實是往前湊了的,隻是用肉眼不易察覺的距離在往前湊。
先是一百米以外,一兩步或是兩三步地慢慢縮短着距離。
當潘外公和他們的距離縮短到百米左右的時候,也到了九月中旬,梁老國公想回京城了,但潘驸馬天天想着怎麼跟女兒外孫緩和關系,根本不想回京。
梁老國公也不想等他了,想自己回去。
走之前,他想跟錢三貴把那件事定下來。
這天,梁老國請錢三貴來臨香苑喝酒。
酒過三巡,錢三貴喝得有些微醉了,梁老國公便把想讓錢亦繡給自己做孫媳婦的打算說了。
錢三貴聞言一喜。
梁家家世好,有衛國公的爵位,還是世襲罔替,梁老國公父子都是一、二品的大員,在京城算得上頂級豪門。
梁少爺又是世子,年紀青青就是四品遊擊将軍,比自己兒子的官還大,長得也是一表人才,氣宇軒昂。
最關鍵的是人好,脾氣好,跟繡兒也說得來。
錢三貴剛想答應,又想想,刀槍無眼,梁公子還在戰場上,萬一有個閃失咋辦?
便有些猶豫起來。
梁老國公看他先是眼睛一亮,後又猶豫起來,便猜出了他的心思,笑道,“放心,不是給他們定親,而是咱們兩家口頭上先定下。
若是我孫兒平安歸來,再來下聘。
”
潘驸馬跟梁錦昭極熟,也喜歡他。
說道,“我也覺得昭兒不錯。
或許由于他年少時一直跟着悲空大師學習的緣故,心性良善,脾氣溫和,也沒有那些世家公子的惡習……隻是,年齡是不是大了些?
繡兒還小,昭兒等得?
”
梁老國公笑道,“怎麼等不得?
他人還在前線,就是現在想成親都不行。
再說,老神仙給他算了卦,說他不宜早婚。
”
錢三貴聽潘驸馬如此說,更喜歡了,忙不疊地點頭同意。
梁老國公便從腰間取下一個紅斐虎符佩件作為表禮。
如今錢三貴身上的好挂件也不少,他取下了一個羊脂玉扣佩件。
兩人剛想交換,又被潘驸馬攔住了。
潘驸馬說道,“昭兒我喜歡。
但昭兒的娘是崔家女,滿京城都知道崔家重門第,重規矩。
繡兒再好,再得我們喜歡,也是在鄉下長大的。
昭兒娘能願意?
兒媳不得婆婆的喜歡,嫁進門的日子可不好過。
”
他的話又讓錢三貴猶豫了。
錢三貴内心深處最喜歡最親近的就是這個大孫女,他甯可讓她低嫁,也不願意讓她高嫁去受氣。
梁老國公狠狠瞪了潘驸馬一眼,說道,“我家現在是我當,我死了我兒子當,還能讓一個婦人改了家風不成?
”又對錢三貴說,“錢兄弟别聽他的,我那兒媳雖然比較重規矩,但人不錯,又知書達禮。
其實,京城絕大多數的婦人都重規矩,又不隻我家兒媳婦一個……”
潘驸馬擺手道,“梁老哥哥先别說的那麼好聽。
自從來這了個家,我才知道公婆好了,對兒媳婦有多重要。
繡兒不僅是錢親家的孫女,也是我潘子安的外孫女,我們都希望她将來有份好的生活……”見梁老國公氣得滿臉通紅,又道,“我不是壞你們的好事,我也喜歡昭兒。
我的意思是,咱們先口頭把親事定下,我作證人,但就不要交換表禮了。
若你兒媳實在不願意,或是有其他的什麼變故,也有轉換的餘地。
”
錢三貴覺得這樣更好,點頭同意,梁則重也隻得如此。
三人舉杯,算是達成口頭協議。
當錢三貴回去跟吳氏說了這件事,吳氏也極高興。
興奮道,“梁公子來過家裡幾次,是那些孩子中最沒有架子的,也是最俊俏的,是個好孩子。
”
錢三貴笑道,“這事就先不要跟繡兒說,不然見着梁大人她會不好意思。
”
吳氏道,“繡兒才不會不好意思,那丫頭,我就沒看過她有害羞的時候。
”
錢三貴道,“那是她小不懂事,現在大了,就知道害羞了。
等以後找個時間,我單跟她說。
”
第二天早飯後,梁老國公便帶着自己的下人走了。
潘驸馬又請他帶了一封信給自己的父親,說他到了一處神仙住的地方,山青水秀,他舍不得離開,要再住些日子。
或許,年後才能回京城。
梁老國公走後,潘驸馬上午帶着大山和吳止去欣賞荷塘月色秋日殘荷的美,下午或作作畫,或找錢三貴擺談幾句,其它的時間就是想辦法怎麼跟女兒縮短距離,或是跟外孫女來個偶遇……
這天晚飯前,錢三貴讓人提前把錢亦繡叫去了正院,笑着讓孫女坐在自己身邊,伸手摸了摸她的小包包頭。
笑道,“繡兒長大了,爺真舍不得讓你嫁出去啊。
”
錢亦繡順勢倚在三貴爺爺的懷裡,笑道,“那繡兒就不嫁出去,一直陪着爺爺。
”
錢三貴哈哈大笑,“孩子話,為了繡兒的将來,也得嫁。
”又說,“繡兒,爺爺已經給你定下了一門好親事……”
錢亦繡吓得一下子直起腰,大聲說道,“爺,沒經過我的同意,你咋能給我定親呢?
不行,趕緊退了。
”
“繡兒聽爺說,那是個好後生……”
錢亦繡沒等錢三貴說完,拉着他的袖子撒嬌道,“再好我也不要,爺趕緊退了,退了,退了……”
錢三貴被她搖得頭昏,說道,“哎喲,繡兒聽爺把話說完。
爺給你定的是梁公子,人家梁大人都已經回京了,怎麼跟人家退?
再說,梁公子真是不錯的後生,繡兒過去不是一直說他好嗎?
”
錢亦繡作夢都沒想到是梁大叔。
口氣便沒有那麼堅決了,撒嬌說道,“爺,梁公子那麼老了,我們兩個差着輩分呢,不好。
”
錢三貴見孫女反對得沒有那麼厲害了,笑道,“胡說,人家梁公子隻比你大了六歲半,哪裡差着輩分?
他的家世好,人好……”巴拉巴拉把梁錦昭的硬件說,又道,“爺之所以先給你定下這門親事,還有一個原因就是,都說皇上太後喜歡賜婚,萬一他們給你賜個婚咋辦?
你娘雖然是皇上的外甥女,但你在鄉下長大,那些高門不見得會真心喜歡你,爺怕你嫁入這樣的人家受氣。
與其嫁給一個你不了理的陌生人,還不如嫁給梁公子。
你和梁公子相熟,他的人品又好,梁大人也是一個光明磊落的當家人……”
話還沒說完,隻聽錢亦錦大呵一聲,“我不同意。
”随着話音,他蹬蹬蹬地走了進來。
他的臉氣得通紅,眼淚也出來了,哽咽道,“爺,你咋能不經過我的同意,就給我妹妹定下親事呢?
長兄如父,爹爹不在家,妹妹就應該由我作主,爺咋不跟孫兒商量一下就給妹妹定下親事呢……那梁公子家裡再好,我們也隻是聽說。
遠隔千裡之外,誰知道情況到底是屬不屬實?
……還有啊,我是哥哥,哪有哥哥還沒定親,就先給妹妹定親的道理?
”
錢亦繡吃驚地看着錢亦錦,熊孩子比她的反應還大。
錢三貴也吃驚不已,他也沒想到錢亦錦會有這麼大的反應。
自己這是把皇孫激怒了?
這時,萬大中和錢滿霞也抱着芳兒來了。
萬大中聽說了這個情況,看看悲憤交加的錢亦錦,也對錢三貴笑道,“嶽父,我也覺得給繡兒定早了。
你别看梁大人是個武将,最是精明會算計不過。
聽我爹說,滿朝上下,隻有一個人能在文臣武将中八面玲珑,就是他。
他這麼着急把親事定下來,肯定是看出了繡兒有過人之處。
其實,京城有比梁家家世還好,人也好的人家。
”
錢三貴歎道,“家世再好,人再好,人家能真心喜歡繡兒嗎?
繡兒是鄉下長大的女娃,從小野慣了。
”
萬大中笑道,“我倒覺得繡兒非常好,比那些所謂的啥貴女、名門閨秀好得多。
”又問錢三貴定親走到了哪一步。
錢三貴道,“我們也隻是口頭上定下來,連表禮都沒換,潘先生是證人。
”
萬大中笑了起來,對錢亦錦道,“這就好辦了,反正隻是口頭定下,若以後真有什麼變故或是不妥,也有餘地。
”
錢亦錦聽了才放下心來,擦擦眼淚說,“以後找機會打聽打聽,若是梁公子有什麼隐疾或是家裡有什麼不妥,就把親事退了,不能害我妹妹去婆家受苦。
”
錢亦繡看看這老中小三代,她自己的事,她還沒有發言,話就被他們說完了。
程月帶着靜兒和明娃來吃飯了,衆人便沒有再說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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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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