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話我回來了
“我帶他回去。
”宇文焘脫口而出時随即一愣,他看着那張睡夢中的容顔,他在想,這家夥恐怕不願意回到那個牢籠一樣的地方吧?
那裡對于他來說,似乎沒有什麼好的回憶。
一個亡國奴,還是敵人的胯下之臣,他還為少主懷了孩子,怎麼看他都不會想回到那個地方去。
那他呢?
他想讓他回去嗎?
宇文焘眯了眯眼,這似乎跟自己沒有多大關系。
腦子有點疼,宇文焘甩了甩頭。
“我很早就想問了,你是不是哪裡有問題啊?
”藍沖沖皺眉嚴肅地看着宇文焘,這家夥隻有在恢複一個大夫的身份時才會如此正經。
“什麼意思?
”宇文焘轉頭問藍沖沖。
“就是覺得你身上有種違和感,對了,你的人皮面具呢?
為什麼不戴了?
”如果不是這家夥身上獨有的氣澤,他最開始都沒能認出他來。
“你說什麼?
什麼人皮面具?
”宇文焘不自覺地去看鏡子,一瞬間,宇文焘覺得頭痛欲裂,他似乎看到了少主!
“喂喂!
你怎麼了?
”藍沖沖吓了一跳,趕緊蹦了過來,伸手搭住了宇文焘的脈搏,眉頭越皺越深,“怎麼可能呢?
”
“怎麼回事兒?
”宇文焘忍住心口的劇痛問。
“你等等,我查一查!
”藍沖沖席地而坐,從包袱裡掏出一本厚厚的破爛書卷,飛快地翻了起來。
宇文焘直覺這事跟床上的家夥有關,他忍着痛走到床邊,就那麼看着床上的人。
那一大一小身上幾乎一模一樣的容顔像樁子一樣狠狠擊打着他的心,他覺得自己快要喘不過氣了,有什麼東西呼之欲出。
“爹爹!
爹爹!
”
宇文焘猛然睜開眼睛,整個人翻身坐起!
他竟然睡着了!
還做了夢!
他夢見了在床上躺着的那個小孩子,但是年紀不對,夢裡的小孩有六七歲的樣子,眉眼彎彎地窩在他膝蓋上叫他爹爹。
爹爹?
他怎麼不記得自己有過孩子?
他是少主的死士,連女人的手都沒有碰過,哪裡來的孩子?
他的記憶出了問題嗎?
那夢裡的孩子是誰?
為什麼龍兒會變成一個小孩子?
還擁有那家夥的臉?
“我找到啦!
“突然,藍沖沖興奮地大吼,抱着那卷已經破得不成樣子的書卷跳了過來,“你快告訴我你是不是看到這家夥就覺得痛不欲生肝腸寸斷?
”藍沖沖指着床上依然沉睡不醒的家夥問宇文焘。
“沒有。
”宇文焘否認。
“不可能!
”藍沖沖撇嘴,“我探了你的脈象,跟這古書上說的中了相思引的症狀一模一樣,而且如果我沒猜錯,你相思引的藥引就是這家夥。
隻是,是誰給你下的呢?
是這家夥嗎?
但是這家夥看起來天真又善良,不像是會做這種缺德事兒的人啊?
還是說,你其實是個烏龜王八蛋,把人家給強了,所以人家對你恨之入骨不惜以自己入藥?
那也不對啊,前提是他得知道你愛他才行,既然你都愛他了,他怎麼還舍得給你下這麼惡毒的相思引?
”
“你給我閉嘴!
”宇文焘被藍沖沖蒼蠅一樣嗡嗡嗡的聲音給煩死了,他現在隻想弄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沖到鏡子面前仔細端詳,見鬼了,鏡子裡面的根本就是少主,那他自己呢?
還是說,他其實不是宇虎,是宇文焘?
宇文焘猛然想起,那日他和阮韶去追那家夥時阮韶說的話,難不成那個時候阮韶就知道他是宇文焘了?
那這裡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他怎麼會覺得自己應該是宇虎呢?
宇文焘轉頭瞪藍沖沖,“你過來,給我仔細檢查,看看還有什麼問題?
”
藍沖沖嘟嘟囔囔的表示對自己被當成小厮很不滿,但是其實又很興奮遇到這種奇怪的症狀。
“我知道你相思引的症狀為什麼被抑制了,有人給你下了藥。
這下藥的還是個鬼才,的确,古人都沒有想到,隻要斷了藥引,相思引就不會發作了,那也就不會到最後腸穿肚爛,這人真高明。
”見男人一副要發作的狀态,藍沖沖趕緊補充道,“也就是說,不知道誰很恨你,拿這家夥的藥做引給你下了相思引,目的是讓你每當想起這個家夥的時候就必須忍受肝腸寸斷的痛苦。
然後呢,有人為了救你,就給你下了忘塵散,讓你忘記了這個家夥。
至于你剛剛說的你有另外一個人的記憶,那麼據我推斷,應該是你被下藥的時候正好就是你當初易容成的那個人,所以你的意識裡殘存了你就是那個人的意念,你才被此誤導産生了混亂。
”
“可以治?
”
“可以是可以,忘塵散雖然金貴,但是遇到我藍沖沖都不是問題,隻是,你确定要解?
你可知道相思引的苦?
人的疼痛由輕到重,分為十二種,最痛的是女人分娩之苦。
你要知道,相思引的痛,據說超過女人的分娩之苦,即使如此,你還是想恢複?
”藍沖沖怪異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他就不信,這家夥又不是不想活了,明知道是死路一條還要走。
“還有啊,中了相思引的人最後會腸穿肚爛而死,藥石罔效。
即使你再厲害再堅強,也熬不過兩年。
但是隻要你永遠不想起藥引,那也許就會永遠平安無事,你好好考慮考慮。
”
“少廢話,動手!
”宇文焘閉上眼睛,他無法忍受現在這種不知道那家夥在他心裡是什麼分量的境況,他就是他,是君臨天下的宇文焘,區區相思引何足挂齒!
“阮韶,朕倒是想知道,你要如何把這家夥再一次從我手上搶走!
”
宇文焘睜開眼,他覺得自己似乎睡了很久。
眼前伸過來一張欠抽的臉,他還記得那張臉原本應該滿是鞭痕的,現在怎麼油光水滑地礙眼?
“你醒啦?
有沒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
”藍沖沖睜大眼睛問。
“你的臉?
”
藍沖沖摸了摸自己的臉,“哦,這還得感謝你的姘――你的親親老婆,他的唾液很管用!
哎呦,救命!
我剛剛救了你诶,你這個――我錯了!
”藍沖沖趕緊跪地求饒,這家夥就是個恩将仇報的暴力狂。
宇文焘懶得搭理他,而是漫步走到床邊,明明阮阮就躺在他伸手可及的地方,但他卻覺得那麼遙不可及,仿佛他們之間隔了千溝萬壑。
伸手輕輕摸着那張臉,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快速在腦子裡過了一遍,第一次,宇文焘有了後怕的感覺,差一點,就差一點,他就失去了阮阮還有阮阮為他孕育的孩子。
宇文焘幾乎是懷着神聖的心情親吻着阮阮的肚子,那微微臌脹的小腹告訴他,他們的孩子還在。
哦,老天,阮阮竟然為他懷了孩子!
“你還好吧?
”藍沖沖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男人朝聖一樣的表情,怎麼覺得眼眶那麼酸呢?
他一定是腦子出毛病了!
“你看見了什麼?
”宇文焘戀戀不舍地撫摸着阮阮,也伸手撥了撥小包子的耳朵,雖然變成了人,但是耳朵尖尖的依然出賣了這小東西的真實身份。
他是真命天子,龍兒應該就是傳說中的護脈神龍了。
龍兒定是知道他心中對那隻小包子的愧疚和想念,所以才會在幻化成人時不知不覺地化成了小包子的模樣。
藍沖沖不知道這家夥問的什麼意思,傻乎乎地回答,“我什麼都看見了呀!
你是宇文焘,你――啊!
”一把匕首飛過,他耳邊的頭發被削掉一截,藍沖沖氣得跳腳,“宇文焘,你不要以為你是皇帝你就――”
“你看到了什麼?
”宇文焘的聲音清冷,表情冰寒。
藍沖沖摸着自己的臉頰,他又不是個笨蛋,“我知道了,不會告訴他的。
但是為什麼?
你為什麼害怕他知道你恢複記憶的事。
”
“你不配知道。
出去吧,别想着逃跑,否則,我會讓你變成一具屍體。
”宇文焘揮手将人震了出去,随手關上了門。
我知道,下相思引是你哥的主意,你這個傻瓜恐怕還什麼都不知道。
若是讓你曉得,我因為你痛不欲生,你個善良的傻瓜又該難過了吧。
可是,你知道嗎,我多麼感激這種燒灼而要命的疼痛啊,因為它時刻提醒着我,你還在,就在我身邊,懷着我的孩子,安穩地睡着。
阮阮,你不要怪我,我不會把你還給阮韶的,他要為惹怒我付出代價!
我帶你去藍沖沖的故鄉,我們先把孩子健健康康地生下來,好不好?
宇文焘躺上床,伸手将阮阮抱在懷裡。
真好,我的阮阮,你又一次回到我懷裡了。
這一次,我絕不會放你離開。
睡夢中,阮小緯似乎聞到了一股熟悉的氣澤。
他閉着眼睛,努力地朝着那股熟悉的氣息走去,然而他越走越快,那氣息也消失得越快,他急得哭了,淚水湧出眼眶,他陡然睜開了眼睛,印入眼簾的是一張鬼斧神工般俊美的容顔,屬于令他魂牽夢萦的那個男人。
阮小緯哽咽着靠近這張臉的主人,他輕柔地吻住了男人的唇,歎息,“宇文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