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佳楠一出洗手間,就聽見妹妹對她宣布:“你不在的時候我們商量好了,你陪我們一起去埃及。
”
葉佳楠一臉無語,“為什麼你們要去,我就得陪你們去?
”
“誰叫你是我姐,親的。
”葉優桢說,“不然就絕交。
”
“誰叫你是我好閨蜜。
”何茉莉說,“不然就絕交。
”
兩個人說完,朝朱小藍遞了個眼色,朱小藍一改常态伏低做小說:“誰叫你搶了我的初戀。
好歹補償一下我啦。
”
葉佳楠瞪大眼,“你初戀和我有個毛線關系。
”
何茉莉說:“反正三缺一了,你不去就等着衆叛親離。
”
葉佳楠目光掃過在場的三位女士,“我不想去埃及。
換一個地方行嗎?
”
何茉莉瞪住她:“不是你一直都對我們唠叨說沒去過埃及簡直是人生遺憾嗎?
而且春節去哪兒玩都擠啊,估計就那種全是鳥不生蛋的地方人比較少。
”
葉佳楠欲哭無淚:“可是我才去過啊。
”
妹妹葉優桢反駁她,“你上次去埃及,那已經是前年發生的事情了好嗎,過了這麼久,都可以滄海桑田了。
”
朱小藍喝着茶,“你去過不正好嗎,給我們當專職翻譯不就行了。
”
葉佳楠說:“我工資都付房租和押金了,我如今窮得鈴铛響,沒錢旅行。
”
妹妹又說:“我之前分到比賽的獎金啦,不如,小妹我贊助你五百塊錢。
”
葉佳楠不為所動,“你自己留着花吧。
”
“五百一?
五百二?
五百三?
五百三第一次……”
葉佳楠聽得想抽她,“你當姐姐我是叫花子呢。
”
葉優桢吃吃地笑着說:“那我加個零,五千。
”
“就你這智商,五百三加個零明明是五千三。
”
“你怎麼斤斤計較成這樣。
”葉優桢感歎說。
“不願意就算了。
”葉佳楠瞥她。
“成交!
”
在得到母親的應允後,葉佳楠開始籌備第二次埃及之旅。
結果四個人中間除了葉佳楠,其餘三個都是出門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的人,找路基本靠猜,英文基本靠比劃。
她以前出去玩都是一個人獨來獨往,一想起要帶三個拖油瓶,頓時頭大。
過了幾天,她想起在阿斯旺認識的那個胖子領隊,當時胖子見她一個人出門,就叫互相加了微信,萬一在埃及遇見什麼困難可以找他,随後又号稱自己是埃及通,在埃及旅遊業小有名氣,沒有搞不定的事情。
葉佳楠覺得他雖然人很油滑,但是真是一副熱心腸,還挺有好感的。
胖子十分熱情,幫她們訂了機票,又推薦了幾家當地口碑十分好的酒店,事情就敲定了。
沒想到胖子事後還發了一個朋友圈,吆喝着說:朋友們,前年被我帶着去膜拜阿布辛貝神廟的小美女,如今又開始想念尼羅河,準備春節再次出行。
可見埃及要多美有多美,我們社的服務要有多周到就有多周到,比我這萬年光棍吸引人多了,趕緊聯系我,預訂你的埃及終生難忘之旅。
葉佳楠是中午吃飯的時候,才翻到這條朋友圈,不禁覺得好笑。
哪知道,屏幕再往上拉,文字的後面居然還附了一張葉佳楠側面的照片。
葉佳楠也不知道這是胖子什麼時候給自己照的。
照片上的她正站在神廟前面拉美西斯廣場的雜草叢裡,背後是巨大的拉美西斯二世的雕像。
她在下面留了一個笑臉。
她本來不喜歡照相,更不喜歡别人在網上發自己照片,可是人家對自己這麼古道熱腸,也不能太計較。
胖子過了會兒回複她:小美女,用用你照片不介意吧,最近旅行社生意不好愁死人了,幫個忙。
她笑着回複:給提成嗎?
行崇甯突然發現自己收的那塊沉香木被落在之前小别墅的二樓,于是中午從公司抽空回去了一趟。
小唐的車在門口等着他。
他獨自拿鑰匙開門,一進屋轉身看到玄關櫃上的地球儀,微微一愣。
他記得和葉佳楠起沖突那天,這東西被她碰在地上底座摔壞了,而後又被他随手扔在垃圾桶裡。
外面是天陰,玄關的光線也不好,他擡手打開了門廳的燈。
于是,行崇甯立在燈下,垂眸看着這個地球儀。
這個東西似乎是被她用膠水給粘了起來,繼續放回原位。
而朝着外面的,依舊是葉佳楠喜歡的太平洋的那一面。
多固執的一個人。
他習慣性地伸手,隻是在指尖觸到地球儀的表面時,稍微遲疑了下,手指微微一屈,又将手收了回去,最終沒有按照自己過去的習慣再轉動它的朝向。
行崇甯上了二樓,從抽屜裡拿到自己的東西,下了樓梯,站在客廳正中,環視了一圈。
門廳那邊燈光的光線十分微弱,并沒有給陰天下偌大的客廳帶來多少光明,沉在昏暗之中的房子和過去并沒有絲毫差别,就好像葉佳楠從來沒有來過一樣。
他陡然想起屈醫生的話――你怕你的規則被她打破。
行崇甯自嘲地笑了笑,關燈,鎖門。
他回到車上,叫小唐在半路上随便找了個地方吃午飯。
上菜前,小唐趁閑刷了刷手機,随後“咦――”了一聲,“這個人長得好像葉小姐。
”說着将手機轉向行崇甯。
行崇甯擡眸一看,這那裡隻是長得像,明明就是站在阿布辛貝神廟前面的葉佳楠本人。
小唐急忙解釋,“剛才刷的朋友圈,看見徐海洋發的,就是上次你去阿斯旺坐他車的那個導遊。
”胖子的原名就叫徐海洋,當時胖子跟葉佳楠說行崇甯是朋友的熟人,所以來搭便車,胖子口中的那個朋友便是小唐。
小唐的姐姐和姐夫在開羅做手機生意,和胖子特别熟。
沒坐幾分鐘,服務員就将兩盤簡單的小菜先端上來。
行崇甯拿起筷子有些漫不經心的問小唐,“他發葉佳楠照片做什麼?
”
于是,小唐将那條朋友圈的内容複述了一遍給行崇甯聽。
這是一家小清新的本地菜小飯館,小唐陪前女友來過幾次,剛才恰好路過的時候想起來的,于是推薦給行崇甯。
他們到的時候已經過了飯點,客人不多。
對面桌來了一對老年夫妻,大概就七十多歲,老頭子身邊的椅子上擺着一個醫院的塑料袋,不用細看就知道裡面裝的黑色大膠片不是CT就是核磁共振的檢查結果。
這種東西,他再熟悉不過。
服務員拿了菜單給他們。
老頭子眯着眼睛在自己的雙肩大包裡摸索了半天,掏出一副眼鏡,看了看又搖頭,将眼鏡盒擱在桌子上,又繼續在裡面翻找。
上完洗手間的銀發老太太回來,“你又在包裡亂翻什麼?
”
老頭子找的有些不耐煩,惡狠狠地對老伴說:“我找我的老花鏡,這個是你的,我的那個你是沒給我拿嗎?
”
老太太拿起桌上那副戴上,遠遠地拿起菜單,放在眼睛底下看了起來,“我給你念,你聽着就好了,别亂翻我東西了。
”
“你是把我眼鏡忘在醫院裡了?
”
“你自己沒收拾,還怪我。
”老太太吐槽。
兩個老年人就這樣你一句我一句地拌嘴,其間還穿插着老太太念菜單和單價。
老頭子問:“為什麼炒菜裡面沒有炒豬肝?
”老太太翻頁道:“不适合你的膽固醇,我已經替你過濾了。
”
這時,來給他們添茶的老闆娘阻斷了行崇甯的視線。
行崇甯緩緩喝了一口茶,“這個時候倒是去北非的好季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