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她怎麼幫?
清官難斷家務事,何況村裡一直有人拿她争了枯木嶺、搶了兄弟的運道說事。
自己尚且被人诟病,如何說服其他家長心态平和地給閨女分家産?
還有,她以前和兄弟争枯木嶺,完全是為了閨女的将來着想,從來沒想過靠它賺錢。
一個當了母親的女人,為了孩子,無論面對什麼困難都會竭盡全力去克服。
眼前兩位姑娘有這種毅力和拼勁麼?
她們要錢沒錢,要人脈無人脈,也沒有足夠的智慧解決眼前的困境。
若自己出言相助,她們将來要是過得不好,就算她們不說她,她們的父母也會埋怨自己當年多管閑事,耽誤女孩子的一生。
在村裡,嫁人生子才是女孩子最大的成就,找個好婆家是女孩最大的福氣。
錢不錢的,對女人來說不重要,嫁的男人有出息才是她的本事。
盡管谷甯不贊同這種觀念,可她改變不了旁人的想法。
“……你們住在村裡,應該清楚大家平時怎麼說我,又怎會聽我的話?
”谷甯跟她們掏心窩子,“其實嫁人未必不是好事,當年若不是老羅,我哪來的底氣搬回枯木嶺?
”
凡認識她的人都說她找了一個好男人,換了别家,以她的性格必定過得苦不堪言,婆家、娘家兩頭為難。
擱現在,她就是時下年輕人口中的伏弟魔。
“甯姑,道理我懂,可我真的不想結婚……”自知求助無望,谷彩霞黯然道,“我學曆不高……”
才中專畢業,說是模樣清秀,其實就五官端正,身邊多站兩個人便認不出來那種,長相普通毫無辨識度。
長相普通,能力普通,婚姻狀況肯定也普通,嫁的是人是鬼全靠運氣。
就算嫁的是人,也是柴米油鹽,為男人,為孩子,一生瑣瑣碎碎;攤上難纏的婆婆和小姑,那日子更是一地雞毛,草草一生。
普通人過普通的一生,本該理所當然,她應該認命的,可内心的深處埋着一絲絲不甘。
那一絲絲不甘,在心底裡時而潛伏,時而發酵,使她特别難受。
無奈,她心有餘而力不足。
資質平庸的她曾經也有一個大學夢,可當時,讀高中的大哥學習不行,卻很會攀比。
衣着用度要貴的,否則他無法加入學校裡的學霸或者富二代團體。
他說,那些人都是一種資源,和他們交好有大用處。
大哥當時才讀高中,便有這種心計,做父母的很開心。
認為兒子口才好,頭腦靈活,将來必定有大出息,無比支持。
她還有一個弟,從小讀書就好,是真正的學霸來着。
父母對他寄予厚望,有求必應,生活用品樣樣都是最好的。
有兄弟如此,父母偏心再正常不過了,可也沒虧待她。
吃穿啥的樣樣全,雖不是最好的,也不是最差的。
可她書念得不好,加上旁的親戚說女孩子讀書不及男孩,與其浪費錢,不如讓她學會一技之長,将來找一份體面的工作混混日子就行。
于是,不管她如何的哭鬧,父母堅持讓她讀了中專。
等她中專畢業,大哥的四年大學尚未讀完,可花銷巨大。
在大學期間,他聽信那些富二代的忽悠,拿走父母的辛苦錢投資創業,結果失敗了。
家裡種植烏甘草是賺了一點小錢,不代表能供他任意揮霍。
在大學期間創業失敗的不止他一人,因此沒放心上。
創業失敗了,不能在情場失意,在談戀愛方面又是一筆巨資。
時不時問父母要錢花,他還十分體貼地說,如果家裡沒有,他可以去打幾份工作維持生活。
父母哪裡舍得兒子吃苦?
就算借錢也要借來給他。
如此一來,小弟的學費、生活費就成了問題。
所幸,排行老二的谷彩霞畢業了。
從此,谷彩霞承擔起小弟的一切費用,在一間廠裡熬了多年。
好不容易熬到小弟大學畢業,她徹底放下重擔,辭工,正式開始自己的生活。
為嘛要辭工?
因她資質平庸,找不到專業活,隻好随便找了一份。
工作上,她處理不好和同事、上級之間的關系。
上級不知怎的很讨厭她,天天在辦公室找碴辱罵。
見她可欺,辦公室裡幾乎人人都支使她幹活。
她想辭職的,可父母不讓,說每一份工作都是這樣的。
有交好的工友也勸她,能在辦公室工作已經是很多人的渴望,在外邊她未必能找到更好的。
她見識淺薄,被吓着了,隻能熬着。
等小弟一畢業,即便沒有存款,她依舊先斬後奏辭了工。
辭工後,她到外邊找工作,才發現自己的想法很天真。
她出來得太晚,年齡太大了,外邊的世界對大齡且學曆不高且長相和能力一般的女孩不大友好。
如今,唯一适合她的是服務行業,顧客是上帝,任打任罵不得反駁那種。
她剛從那種環境逃出來,哪裡還肯受這份氣?
又不幹了。
後來到谷展鵬的公司當業務員,倒是沒人罵了,可她能力不佳。
光領工資零貢獻,她臉皮薄幹不來,主動辭職。
讓谷展鵬給她機會曆練自己的專業?
可分公司的财務部隻有一位會計資曆老到,其餘的出納等人全部是本村、隔壁村的。
和她一樣靠這份工作混日子,憑啥給她騰位?
她比别人高貴些嗎?
沒轍,出于種種顧慮,她又失業了。
稀罕的是,父母不罵她了,讓她随便幹點什麼都行,不然就回家。
女兒年齡大了,早該找個好男人嫁了。
讓他們盡完做父母的責任,不再為她傷腦筋。
她:“……”
谷雲飛:“……”
谷甯:“……”
一時好奇過來聽八卦的羅青羽:“……”
“我說這些不是埋怨什麼,而是想說,我真的不想再跳進另一個坑裡。
我不想再承擔家庭責任,太累了,我想為自己活一次……”實現自己的人生價值。
可能力擺在這兒,繼續幫兄弟們打工,維持家庭和睦的表象是不可能的。
可惜了她和雲飛辛苦種的果苗和烏甘草,真想全部把它們拔了。
除了出外打工,她現在别無選擇。
求助無望,也明白甯姑的難處,谷彩霞和谷雲飛不好久留,起身準備離開。
“哎,等等……”
羅青羽剛揚起手,腰間立馬一痛!
嘶……倒吸一口冷氣的同時,她無語地瞅向老媽。
知女莫若母,谷甯正闆着臉瞪她。
這閑事不能管,也管不了,閨女不要自尋煩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