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官府規定,凡是人員出行百裡之外,必須要到當地衙門開具路引。
這路引其實就是今天的介紹信或是通行證之類的。
沒有路引,那是要當做流民流寇被官府抓起來。
而且這路引還規定了日期和行程,不可超出。
當然了,這隻是對普通百姓的限制,若是有了功名在身,雖也需要路引,但卻是沒有行程和日期的限定,可以遊走天下。
周緻聽胡哲說起路引甚是難開,便驚奇的問道,“胡哲哥哥,人員外出乃常有之事,為何這路引就難開了,而且據我所知,現在我朝的路引管理并不是很嚴了呀。
”
周緻所言不假,路引在大明初期管理非常嚴格,可是到了這中期,還真是不太嚴格了,現在幾乎有冒籍的人員出現了。
胡哲緊皺眉頭說道,“兄弟有所不知,這路引管理現在确實不太嚴格,可是咱們慶都縣卻與其它地方不同,尤其是商人若要開具路引,卻是難上加難。
你可知慶都縣的絲棉行是何人所開麼?
”
周緻輕輕搖頭。
長這麼大了,最遠的地方去過的就是這高昌鎮了,至于慶都縣城卻從來沒去過。
胡哲又接着說道,“慶都縣開這巨大的絲棉行之人可是一位大人物,他是慶都縣衙的縣丞,名叫楊童。
按理說路引是由縣衙的戶科負責發放,開具路引,以前還真不是多難的事情,最多花上兩三錢的銀子那小吏便十分痛快的給開了。
可自打今年這楊童當上了縣丞,就牢牢控制了戶科。
但凡是慶都縣内的居民,有要開具路引的,都是要過他這一關。
你想啊,他開着絲棉行,想獨占了整個慶都縣的絲棉買賣,哪裡會開出路引給我們這些絲棉商家?
”
周緻聽完,良久無語。
這縣丞楊童不就是白嶽村的嶽家那小女兒嶽婵嫁給他做第三房小妾的人嗎。
也難怪嶽家能從三百餘裡外的真定府販回絲棉,全仗着這位縣丞楊童啊。
縣丞是朝廷正八品官,是慶都縣的二把手,平常小民如何惹得起他?
對這樣的事情周緻自然也沒有辦法,難道說讓周緻去和縣丞楊童講理?
開玩笑,周緻現在就是一個窮家小子,是個毫無實力的白身,如何能見到縣丞?
即使見到了,那縣丞如何會把周緻放在眼裡?
胡哲好像把這些天來壓抑在心中的苦悶都倒出了,此時他臉上又慢慢浮現出了笑容,道,“瞧我,初次和周緻兄弟見面就說起這些煩心事,實在是不應該。
來,周緻兄弟,請喝茶!
”
周緻便也是一臉笑意的端起茶碗,飲了幾口茶水,忽而眼前一亮,道,“胡哲哥哥,那縣丞我們自然是惹不起,可這絲棉的買賣你家可是開了有些年頭了,總不能這樣放棄吧,依我看不若再在這絲棉買賣上想些其它辦法。
”
胡哲又是苦苦的一笑,道,“哪裡有什麼其它法子,若是有,我們三個商家早已就想到了,何苦生意這般不景氣了還苦苦支撐。
”
“呵呵!
胡哲哥哥,這百姓們買去了皮棉都是作甚?
”周緻笑着問道。
“自然是要做些冬衣,做些棉被之類的。
”胡哲道。
“這就對了嘛,不若你就将這些皮棉索性就做成了棉被、棉襖之類的。
這算是對皮棉的一個深加工,最好是再弄出些花樣,總之比百姓們家裡做的要鮮亮一些,想來定會有買賣上門的。
”
“這……”胡哲猶豫了一下,他本是精明人,稍一琢磨,便拍掌說道,“這應該能行,現在有裁縫店鋪,可卻沒有現成的棉衣、棉被之類的店鋪。
我雇傭些人手,就做出一些現下流行的棉襖、棉被來,呵呵!
”
說完話,立刻站起,朝周緻深鞠一躬,道,“今日多謝周緻兄弟指點迷津。
”
周緻急忙站起,笑道,“快坐下胡哲哥哥,說起來這隻是我一個想法,另外胡哲哥哥其實還可以雇傭人手将皮棉紡成棉線,然後搞些針織品出來,譬如線衣、圍脖之類的。
”
胡哲旋即皺眉,問道,“針織品?
何謂線衣,圍脖?
”
周緻立時恍然,說不準在這大明還沒有線衣、圍脖這類的詞語。
反正是自從穿越之後,周緻就沒看到過這類東西。
不管其它地方有沒有,這高昌鎮附近沒有便是商機。
周緻随後便耐心解釋起線衣和圍脖。
至于手工針織之法,周緻在後世曾經見過媽媽織毛衣,那本就不是什麼難事,便比劃着給胡哲解說。
胡哲是聰明人,很快明白了周緻的意思,就細心的琢磨起來。
像是胡哲這種心靈手巧的人自然很快能學會。
他學會了再去教授給雇傭來的女人們,想來線衣、圍脖之類的東西便很快制作出來。
要知道,此時的大明其實已經很發展了,尤其是那些稍稍富有人家的女人們,對穿着是很講究的,也是非常追求時尚的。
圍脖和線衣之類的俨然就是時尚之物。
若是胡哲再推銷得當,定然會讓現有店鋪的生意有所改觀。
胡哲聽聞了周緻這一番言語,立時對周緻敬佩有加,對周緻連連稱謝。
周緻呵呵笑道,“胡哲哥哥,這是說的什麼話?
我今日幫你出主意,其實也是幫着我姐姐呐!
”
胡哲當然明白周緻之所以這樣一心為自己着想,這樣幫着想辦法指點迷津,自然全都是因為自己是周緻未來姐夫的原因。
可現在周綠雲和他畢竟還沒有成婚,周緻卻這樣說,不禁讓胡哲霎時滿臉羞紅。
胡哲對周緻是既欣賞又喜歡,中飯就強留周緻在他家吃。
怎奈周緻說家裡還有許多事情,況且現在天色尚早,他還需要在鎮上轉轉,便告辭從胡哲的絲棉店鋪出來。
先是從肉鋪稱了五斤上好的豬後腿肉,随後推着小推車沿着這條商業街胡亂看看。
很快周緻便見到了一家名為“四寶齋”的筆墨紙硯店鋪。
他在後世就是一個書法的業餘愛好者,尤其是對管道升和趙孟頫夫婦的小楷尤為熱衷。
雖說家裡的筆墨還有,王鼎送他的那些一面寫了字的紙張也有不少,但周緻還是忍不住在這家店鋪門前停下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