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已是十一月初,周緻這些日子一直在忙着準備明年二月份的小考。
曲任彬一直對周緻的文章進行指導,因為小考臨近,這一陣子,就是連周緻的挂名老師陳光耀也對周緻很是關心了,時不時的也要審閱點評周緻的文章,對周緻做出指點。
還有範進呂行川車朗等人的文會,大家這一陣子聚在一起探讨最多的是如何寫好文章。
周緻的進步有目共睹,大家幾乎都有一個共識,明年的縣試依周緻的水平,取得好名次甚至考個案首出來都不足為奇。
周緻雖說也感覺自己的進步很大很快,但讀書作文還是一點兒也不敢放松。
曲任彬本來要求他每日作一篇八股,周緻現在自己給自己定了個目标,每兩天完成三篇八股,而且每一篇八股絕對要做到精益求精。
齊彥武每日看到周緻讀書十分刻苦,對周緻就越發敬畏。
他雖平時說話不多,但心裡卻是非常明白,他暗自慶幸當初選擇在周家為奴是何等正确。
周緻日後若是發達了,他作為周家的奴仆,甚至是周緻的書童,自然水漲船高。
本來想這輩子就這樣安安穩穩的尋到個人家吃飽了飯就滿足了,可眼下他卻非常盼望周緻能考出個功名了。
有了這樣的心理,他每日做活就更加賣力,在周緻跟前就更加恭謹。
經過了這樣一段時間的觀察,周緻越發覺得齊彥武心地善良,是個老實本分之人,也就對齊彥武更加喜歡。
周緻有時候甚至想,慶幸自己當初沒強烈堅持将齊彥武趕走,周家現在有了齊彥武的幫助,日子更加好過不說,自己還多了一個很懂事,很知進退的書童。
這是怎麼樣的一件幸事呀!
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讀聖賢書。
那是書呆子的做法,周緻不是書呆子,對外面的事情自然也要時不時的關心一下。
這些日子白嶽村似乎不太平了,這個平靜了多年的荒僻村莊以前本來可以用夜不閉戶來形容的,可近來卻是不斷的傳出有人家被盜賊搶掠的消息。
隻是十幾天下來,白嶽村幾乎家家戶戶都被盜賊光顧了。
就是連嶽家和陳家那樣的大戶,雖說家裡豢養着不少的家奴和打手,也是防不勝防,被偷走了很多東西。
像是他們這樣的富戶還好說,即使被偷了些東西,但畢竟家底太厚,受不到太大的影響。
可那些窮苦百姓之家,本來家裡沒有多少存糧,被盜賊們偷走了不少吃食,日子就過的更加艱難,平時都無法吃飽,這下更是挨餓受凍,處在了瀕死狀态。
白嶽村一下子人心惶惶起來。
這一夜,天色陰沉,黑如漆墨,北風狂嘯,幾乎伸手不見五指,百姓們早已将門戶關的緊緊的,戰戰兢兢的不敢入眠,唯恐盜賊趁着這樣的時機再次光顧。
奇怪的是周家這些日子倒是非常太平,家家遭賊,而獨有周家卻平安的很。
不知道賊人忘記了周家,還是什麼原因。
這一夜周緻閉着眼睛将今日讀的時文之類的在腦子過了一遍,此時沒有絲毫睡意,索性穿衣下炕,走出屋去。
制作粉條粉絲之類的作坊是在後院用土坯壘砌起來的一個簡易房屋,面積倒是不小,有差不多四五十平米的樣子。
齊彥武就住在作坊裡,天冷的厲害,周緻擔心齊彥武,就朝作坊裡走去。
周家因為住的還是原來的土坯老房子,齊彥武就被安排在和周緻周少成兄弟在一條炕上睡覺。
可齊彥武牢牢守着為人奴仆的本分,堅決不同意和他們弟兄二人同睡,卻是要求睡在作坊裡,這樣還能起到看守作坊的作用。
齊彥武畢竟還是個少年,雖說會武藝,身體素質不差,但周緻一直以來感覺他睡在冰冷的作坊裡還是苦了他。
作坊的門緊緊閉着,周緻輕輕敲門,齊彥武在裡面傳出一個急促的聲音,“誰?
”
這小家夥睡覺倒是警醒,會武藝的人就是不一樣,周緻暗暗腹诽。
“是我!
”周緻說道。
聽出是主人的聲音,齊彥武匆忙鑽出被窩,将門打開。
作坊内冷風撲面,似乎比外面還冷,周緻不禁打了個冷戰。
齊彥武的個頭要比周緻矮一些,身材也比周緻瘦一些,此時身上隻穿着一件單衣,站在那裡瑟瑟發抖的看着周緻,問道,“哥哥有事嗎?
”
齊彥武起先本是稱呼周緻為少爺的,可周緻堅決不允,冷着臉狠狠訓斥了他一頓,他後來才改口稱呼周緻為哥哥。
“沒事,就是過來看看,如此冷的天氣,你可一定要蓋好被子,不行就回屋睡覺。
”
“小人不冷!
”
“還說不冷,快快鑽被窩躺下去!
”周緻朝凍得不停打哆嗦的齊彥武關心的說道。
齊彥武先是掌了燈,才鑽入了被窩。
看周緻顯然沒有馬上離開的意思,齊彥武剛剛縮進被窩,就立刻要穿衣。
“小武,不要穿衣,我坐坐就走!
”周緻道。
說完,便目不轉睛的瞧着齊彥武,看的齊彥武不禁有些莫名其妙。
印象中周緻好像還從來沒有這樣看過他,齊彥武臉色不禁有些發窘。
有多少次齊彥武都在暗自慶幸他尋到了一個好人家,這一家人中的每一個人心腸都是很好,除了眼前的周緻哥哥心計多了些,想事情想的多一些,但他對自己也是非常良善的。
齊彥武最為敬服的也是周緻,便惶恐的問道,“哥哥,小人知道您有事情,有事情您就說吧。
”
周緻面色平和,說道,“其實也沒什麼事情。
小武可曾聽說我們白嶽村這些日子不太平,每家都遭了盜賊之事?
”
“小武知道!
”齊彥武立刻答道。
“那小武可知這些盜賊的來曆?
”周緻仍然面色平和的問道。
齊彥武聞聽,道,“哥哥,小人不知這些盜賊的來曆,哼!
真若是有一天讓小人發現了他們,小人一定……一定輕繞不了他們。
”
十分氣憤的說到這裡,突然愣住,而後像是恍惚明白了什麼,吓得渾身一哆嗦,一骨碌就坐起來,朝周緻道,“哥哥莫不是懷疑小人和那些賊盜有關系?
”
周緻立刻搖頭道,“沒有,小武如何會這樣想?
你既入了我周家,便是我周家之人,小武切莫多想。
我隻是尋思有些奇怪,這些盜賊為何偷了白嶽村的很多人家,卻是從來沒到過我們周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