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上還在忙碌着稅收的事情,卻有客人到達了雒陽。
正在袁府的劉獒被黃門叫回了宮裡。
告别了袁術與兩位好友,劉獒急忙返回皇宮,到達了皇宮,又換了身衣裳,黃門告訴他,陳留王來了。
劉獒回憶着,對于這位叔父的回憶,在他腦海裡有些模糊,換好了衣裳,便跟着黃門趕到了厚德殿外,黃門進去禀告,這才讓劉獒入内,劉獒小心翼翼的走了進去。
殿内,天子抱着皇子棣,與陳留王面向而坐,不知在聊些什麼。
劉獒拜見了天子,又朝着陳留王大拜,說道:“侄兒拜見叔父!
”
陳留王與天子不同,他是很清瘦,留着一撇短須,有些病态,看到劉獒進來,他的臉上這才出現了些笑容,“獒兒?
都長這麼大了?
”
陳留王揮了揮手,讓劉獒過來,握着他的手,讓他坐在自己的身邊,問道:“獒兒啊,今年幾歲啊,可曾進學?
”
“叔父,獒兒虛年十二,已入學。
”
“師從何人啊?
”
“司空袁公。
”
陳留王一愣,許久才反應過來,點點頭,又跟他聊了片刻,劉獒心裡明白,叔父是因祖母而來的,不過,他心裡并不知道,為何叔父會這麼久才到達雒陽,談及祖母的事,陳留王便忍不住的低聲痛哭,劉獒低着頭,跪坐在他的身邊,亦然悲傷。
小皇子在阿父的懷裡,也不知他們為何會哭,嘟囔着嘴,看起來這便要哭出聲來。
“獒兒...”
“阿父?
”
“先帶你弟弟去外面玩...”
“謹喏!
”
劉獒剛剛走到天子的身邊,小劉棣就沖了出去,抱着劉獒的腿,看着劉獒,笑着,劉獒低下身,将他抱了起來,還是有些吃力的,帶着小家夥,劉獒便離開了厚德殿,走到了殿外,尋了一處地方,便坐了下來,将劉棣放在了自己的面前,劉棣才剛剛學會走路,揮舞着小手,搖晃着的在劉獒的面前走來走去。
他走到了劉獒的面前,揮舞着手,嘴裡不知在叫喚着什麼,劉獒伸出手,抓着他兩個肉乎乎的小手,逗弄着他,又掐了掐他圓滾滾的小臉,小家夥不樂意了,便伸出手來打劉獒的手,弄得劉獒哈哈大笑。
天子與陳留王走出了厚德殿,陳留王雙眼通紅,站在天子的身邊,愈發顯得瘦弱,天子無奈的歎息着,他知道,這位弟弟的身體很是糟糕,自幼便是體弱多病,得知宋太後病逝之後,他更是大病了一場,這才有些好轉,這些都讓天子格外的心疼。
可惜啊,二郎見不到阿母最後一面了。
想着這些,他看向陳留王的眼神,便又柔和了許多,天子說道:“你也别急着回去,朕給你多派幾個太醫令,你先調樣好身子,再返回陳留罷....”
“多謝兄長。
”
兩人正說着,便看到遠處出現了四五個宮女,簇擁着一人,走了過來。
來者正是曹貴人。
走到了天子的面前,曹貴人連忙又拜見了陳留王,陳留王亦回禮,曹貴人這才笑着說道:“陛下,我怕棣兒會耽誤事,特意來接他回去....”
“二郎?
”天子有些疑惑,看了看周圍,他不是被大郎帶出去了麽?
他連忙叫來了遠處的黃門,問道:“大郎與二郎在何處啊?
”
“不久前還在此處...後來,就不知道了...”
聽到這樣的回答,曹貴人的臉色頓時蒼白,整個人都顫抖着,連忙問道:“陛下,他們在何處?
這...”,天子頓時惱怒,罵道:“急什麼?
!
他們還能在宮中走丢不成?
!
派人去找找!
”
“謹喏!
”
黃門們忙碌了起來,四處搜尋,找了許久,竟然也沒有找到。
“陛下..陛下...不若讓宿衛也一同尋找?
”曹貴人問着,急的險些哭出聲來。
天子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她頓時就不敢再言語了,天子看着一旁的陳留王,說道:“你便先去驿站休歇罷,朕明日再找你...”
“好,兄長,他們定然是去玩了,不要着急...”
“恩。
”
送走了陳留王,天子便坐在厚德殿裡,拿着書看着,很是平靜,沒有半點的慌張,曹貴人坐在他的身邊,竟開始輕輕抽泣起來,惹得天子更是心煩。
兩人正坐着,黃門還沒有回來,劉獒卻是牽着小家夥的手,從門口走了進來,小家夥牽着哥哥的手,搖搖晃晃的走進殿裡,看着天子與曹貴人,咧嘴笑了起來,他一隻手裡抓着果子,吃的整張臉都是髒乎乎的,曹貴人驚呼着上前,一把從劉獒手裡将劉棣奪了過去。
抱着劉棣,便開始哭了起來。
劉獒茫然的看着她,又看了看天子,不知所措。
“你去哪裡了?
!
”
“二郎說餓,我便帶他去摘果子吃...”
曹貴人抱着劉棣,上下打量了一番,看到他平安無事,這才放心,看到他還在吃手中的果子,曹貴人怒氣沖沖的從他手裡奪下了果子,狠狠的扔在地上,哭着叫道:“我得兒啊,若是你摔了傷了,我可怎麼辦啊...”,小家夥看着果子掉在地上,也是大哭。
天子猛地一拍案牍,曹貴人頓時收聲。
他怒視着劉獒,說道:“知不知道朕有多擔心?
為何不告知一聲,便去那麼遠的地方?
!
”
劉獒呆滞的看着憤怒的阿父,又轉過頭,看了看曹貴人,沉默了許久,他拱手,面朝阿父,依舊有些呆滞的說道:“孩兒知錯。
”
“身為皇長子,都這般年紀了,怎麼還如此胡鬧,不知陳留王也在宮裡麽?
這麼大了,還不讓長輩安心!
光是知錯便可以了麽?
”曹貴人憤怒的斥責着,又瞄了瞄一旁的天子。
天子皺着眉頭,揮了揮手,說道:
“去殿外跪着!
跪上半個時辰,長個記性...”
“陛下!
”曹貴人剛要開口,天子猛地看着她,吼道:“住口!
帶着棣兒回去!
!
!
”,曹貴人被吓了一跳,瞥了一眼劉獒,便抱着劉棣,走出了厚德殿。
天子看着劉獒,說道:“做任何事之前,都要多多思慮...”
劉獒什麼話都沒有說,他心裡忽然有些冰涼,懲罰并不重,跪坐,這并不算什麼,在袁府裡,劉獒甚至跪坐過兩三個時辰,這并不算什麼,可是,劉獒從未如此的委屈過,曹貴人方才那般粗暴的将劉棣奪去,讓劉獒格外的難受,而更難受的,則是他的阿父。
阿父沒有為自己說一句話,沒有禀告便是過錯?
連宮女都能帶着二郎随意去玩,我卻需要禀告?
劉獒咧嘴,苦笑了一聲,轉過身,落魄的走出了厚德殿,來到了殿外的門口,對着大殿,狠狠的跪了下來,膝蓋的劇痛,也沒有讓他動容。
他安安靜靜的跪坐着,臉上出奇的平靜,沒有委屈,沒有憤怒,看起來,竟有些麻木,雙眼裡帶着一抹悲傷,周圍的黃門有些不忍,想要去禀告皇後,卻又怕天子怪罪,故而不敢行動。
漸漸的,起了風,瘦弱的劉獒跪坐在地面上,渾身都縮成了一團,這讓他看起來,更為的瘦小,他低着頭,努力忍着讓眼淚不掉落下來。
厚德殿門前,韓門看着他,咬了咬牙,便進了厚德殿。
“國家...皇長子年幼..外頭這又起風了...”
天子一愣,想了片刻,說道:“過會,你就讓他起來罷,讓他回袁府去...”,韓門點點頭,走出了厚德殿,天子搖了搖頭,玉不琢,不成器,不經過磨砺,他是改不掉那絲怯懦的。
韓門小跑着,走到了劉獒的身邊,伸出手,便要将他扶起來。
劉獒擡起頭,有些茫然的看着韓門。
韓門說道:“殿下,快些起身罷...起風了...”
............
當走出皇宮的時候,天邊漸漸落下了小雨。
街道上空無一人,劉獒走在路上,宿衛跟在他的身後。
雨水掉落在地面上,濺起朵朵水花。
宿衛們知道劉獒心情不好,各個也是低着頭,不知如何言語,他們都是軍中的精銳,百戰精兵,打仗行軍,他們都是好手,可是要他們去勸慰,他們卻完全沒有辦法了,隻是無奈的歎息一聲,劉獒緩緩走着,走到了一處牆角,伸出右手,撐着牆壁。
他低着頭,眼淚卻不斷的掉落,在這朦胧的雨景裡,他無聲的痛苦,長大嘴巴,卻沒有發出一絲的聲音,就連那淚水,也是與雨混雜在一起,消失不見。
在他的心裡,是那般的孤寂,是那般的悲傷。
一隻大手猛地伸出來,抓住了他的肩膀。
劉獒擡起頭來,臉上帶着淚痕。
站在他面前的,是袁術。
袁術看着他,伸出手,将他摟進了懷裡。
“師君...我好想祖母,我好想我的祖母...”劉獒這才放聲的哭了出來,整個人将頭埋在袁術的懷裡,失聲痛哭,袁術親親拍打着他的後背,皺着眉頭,什麼也沒有說。
帶着劉獒回到了府邸裡,便有士卒進來,将劉獒抱到了榻上。
劉獒臉色蒼白,帶着一絲紅暈,閉着雙眼,不知在呢喃着什麼。
袁術伸出手去摸他額頭的時候,察覺到了那滾燙,袁術立刻叫來了府中的一位士卒,這士卒是懂醫術的,先前一直在軍旅裡治療士卒,他查看了劉獒的情況,又手忙腳亂的開始操勞起來,進行醫治。
袁術很清楚的看到,劉獒的雙膝都被磨破了,露出一片紅腫來,左邊的膝蓋,甚至皿液都凝結成了一塊,泛着黑色,看到這些,袁術的臉頓時便陰沉了下來,他轉過頭,看着宿衛。
“這是,怎麼了?
”
................
雨水依舊在掉落,雒陽的夜裡。
街道上,空無一人。
一行人漸漸出現在了街道上,他們蒙着面,身着勁衣,穿過雨幕,來到了一處府邸門前。
為首者看了看面前的府邸,又看看周圍,揮了揮手,後方的幾個人猛地便沖了過去,揮起手中的刀劍,朝着大門亂砍,又是踹踢,直接破開了門!
衆人沖了進去,喊殺聲四起,府邸裡的奴仆們早已驚醒,手持燈火,沖出屋子,外面一片嘈雜,他們怒吼着,發出最大的聲響,來吓唬前來的賊人們,不過,他們實在想不明白,怎麼會有賊人敢沖到這裡作亂?
?
?
!
奴仆們紛紛拿起武器,迎面與賊人們厮殺在一起,聲勢巨大,周圍的鄰居們也是被驚醒,他們知道,不久之後,鄰居們也會前來救助,雒陽内的士卒們也會到來,他們隻要拖住賊人就好,拖住了他們,就能将他們全部格殺在院落裡!
!
如此想着,可是,事情并不是他們所想的那樣發展,這些賊人們,也不知是哪裡來的,各個武藝高強,精通戰列厮殺之術,有的少隻眼,有的缺了耳,即使如此,他們還是骁勇無比,将府中奴仆們一一砍倒在地,奴仆們完全不是他們的對手,在奴仆們倒地之後,他們沖向了内院。
故司隸校尉曹鼎,衣衫不整,手持利劍,站在門口,看着衆人,渾身哆嗦着,他憤怒的咆哮道:“我乃是後宮曹妃之父,天親國戚,爾等何敢前來作亂!
!
!
”
“唰!
”
為首者沒有言語,直接跳了一步,到曹鼎的身邊,一劍揮了出去,劍光閃爍,直接将曹鼎手中的寶劍挑飛,曹鼎大吃一驚,為首者一腳便将他踹倒在了地面上,曹鼎痛苦的握着腹部,看着他,連忙說道:“不知與君有何等誤解,還望君恕罪,饒命,我定不追究,不追究!
”
“爾等聽令!
”為首者怒吼道。
“在!
”
“将這府邸内衆人,都給我打斷腿....”
為首者冷冷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