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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學四周都被閣樓環繞,二樓與塢堡内部有些相似,上面全以木制走道聯通起來,方便值守的黑鐵衛、教習、未來鄉老們巡視。
學堂在樓下,有二十多間教室。
早課結束的時候,一個個少年們打鬧着從堂中快步跑出,其他人都離開好一會後,鄧涉、鄧漳兄弟才一起從裡面走出來。
鄧涉額頭上有塊紫青,鄧漳則無精打采很有些沮喪。
走到外間,左右已無人,鄧涉才問:“看你模樣,教習長今日又未答?
”
鄧漳點點頭,輕輕歎氣:“又隻言‘讀書百遍,其義自見’。
”
鄧涉不滿道:“既已知他秉性,何苦再日日往問?
宮學内教習非隻他一個,又或月末歸家再求教蔡夫子就是!
”
“習文不明意,便如食肉不嚼,咽而不知其味!
其餘教習,多隻通一二本書而已,荀夫子雖多才,卻又嚴厲難親近。
”鄧漳白眼道一句,再看看左右,小聲問道:“大兄,我觀教習長并不稱職,不如蔡夫子遠甚,是否告于父親,另求賢者委之?
”
鄧涉搖搖頭,小大人般勸他:“平日教學,教習長亦用心,你日常所問之文,皆非學堂授課,他便不答亦無過錯。
今大元上下已有定制,官員自該有司定奪,父親亦需遵循,你我兄弟雖為皇子,卻尚年幼,如何敢涉入其中?
”
鄧漳歎道:“父親尚且如此,皇子之身又有何過人處?
”
鄧涉這才展顔一笑:“知曉便好。
”
左邊院門外“蹬蹬蹬”跑出一名虎頭虎腦的男童,八九歲年紀,沖他兄弟二人喊道:“快些,快些,二位哥哥再晚好吃食都沒了!
”
這男童是車黍之子,名犇,年紀小,與他兄弟并不在一間教室就讀。
之前為等鄧漳,确是耽誤了些時間。
看他跺着腳迫不及待的饞嘴模樣。
偏又要顧義氣強忍等候着,兩兄弟對視一笑,齊加快腳步走過去,彙合車犇一起往食堂去。
左院牆下就是宮學食堂。
不遠處還可見大排正在趕建的新舍房。
如今在宮學内就學的一等功民子弟有五百多人,不過家在洛陽城内的多歸家去就食,食堂内每日隻有一二百就食者。
鄧涉三個進入食堂,多數人已在圍着案幾吞嚼飯食,還排隊等着打飯菜的已經不多。
少年們就食的案幾旁。
幾名宮學夫子在四處遊走,查看是否有人漏飯在案上、地下,又或吃飯時相互交談。
宮學不收女童,二伯家的鄧清年紀小,也是每日歸家吃飯的,鄧仲、鄧漳就無需再顧别人,隻領着車犇排到後面。
随着隊伍往前挪動,鄧涉又記起一事,回頭叮囑牛犇道:“今日少盛些,當心再挨夫子罰!
”
車犇手一抖。
【ㄨ】急點頭道:“知道!
”
這小子嘴巴饞,又不知自家肚量,月前才入學時買的飯食甚至一半都吃不完,被狠罰過幾次。
他卻是個不記打的,昨日盤中又剩些實在吃不下去,被荀谌之子荀闳荀夫子再抽了五下手心。
鄧涉有些不放心,想想,改讓車犇排到自己身前來。
“吓,插隊!
”
聽到後面突然傳來的聲音,鄧涉、鄧漳都吓了一跳。
急回頭,看清說話者才松口氣:“适才未留意,原是阿嗔兄!
”
身後笑嘻嘻站着的是賈诩長子賈穆,十五歲。
小名阿嗔,他身後站着他的弟弟賈訪。
鄧漳埋怨道:“還以為是夫子,吓殺人!
”
“自願換位,便夫子亦無話說,”鄧涉對弟弟解釋一句,再問賈穆:“賢昆仲往日盡歸家用食。
今日何亦至食堂?
”
聽他這一問,賈穆、賈訪面上都變得幽怨起來,賈穆苦笑道:“父親已将我兄弟衾衣送入宮學來,又租下舍房,再下嚴令,往後亦需如喜兒與寶樹兩位,隻準月末歸家三日!
”
聽他說完,鄧涉兄弟既有同病相憐之歎,又有看到别人同樣倒黴的幸災樂禍———宮學内朋友多,樂趣也多,有些年紀小的獨自入住,會有夜哭、尿床之事會成笑談,他們幾個倒能習慣,隻是比起家中,這裡飯食雖然豐富,味道卻實在不好,他們可不似車犇這種不挑嘴的,不過都不敢抱怨出聲而已。
“欲笑便笑,”賈穆平日甚诙諧,翻着白眼道:“無需忍之!
”
鄧漳果然就笑出聲來,鄧涉倒裝模作樣歎氣道:“想及己身,便笑不出。
”
這下四個一起都笑。
随着隊列前移,終于輪到車犇,鄧涉看着他取了幹淨的木盤,在木桶内自盛了半盤黍米,指着讓廚子打了兩勺蒸爛的肥膘肉,半條魚,還想再添一勺涼拌皮蛋。
鄧涉急伸手止住,開口對廚子道:“皮蛋無需給,再半碗雞子羹足矣!
”
又對車犇道:“皮蛋本就涼拌,若食完尚嫌不足,再來添!
”
車犇不滿地撅起嘴,不過也想起吃不完要被打手心,倒沒違拗他,接過廚子遞來的盛羹木碗,走到旁邊記賬的夫子身前。
夫子已記下車犇吃食的賬目,讓車犇看過一眼,自用手摘下車犇腰牌,沾印泥印在賬上。
車犇事情已完,又駐足等着鄧涉幾個。
鄧涉胃口不如車犇,隻要了一份蔓菁煮肉,一份涼拌皮蛋,一碗雞子羹。
等鄧漳、賈穆、賈訪也各自取到飯菜,記下賬目,五人才一起去尋位子。
看到一條長案幾上隻有三人,其餘空着,就一齊過去。
先在這邊案幾上的三個少年,鄧涉原本隻認識年歲和車犇相當的那個是監察院長韓齊的養子秦朗,後兩個都是在宮學才認識的,十五歲比較老成的是工部五品司官區鐵次子區圖,十四歲的小胖子是甲匠羅昭之子羅固。
對于區圖之父,鄧涉也有所耳聞,之前一直是洛陽縣管理匠民行會的小吏。
大元設六部,工部尚書空缺,工部侍郎本定下的是區鐵和王玮,不過怕突然賞拔太高,才先暫隻授五品的司官,由三崤山老石匠高立暫任侍郎,這位老石匠年歲已大,最多再過二三年就要閑退下去的了。
到這邊就與排隊時不再一樣,需得遵守食不言、寝不語的教條,鄧涉五人過來,區圖、羅固、秦朗都隻起立拱手見禮,鄧涉等雙手擡着餐盤,隻能颔首算還禮,雙方都不吭聲。
待八人坐下,周圍都很安靜,隻能聽聞各自嚼食下咽的聲音。
記着車犇先前想吃皮蛋,鄧涉就将自家盤中夾了些過去。
秦朗最先吃完,接着區圖、羅固也起身,鄧涉幾個則等着車犇吃完,才一起去交付餐具。
荀闳持戒尺坐在交付餐具之處,收回的餐具自有雇請的婦人專門清洗,不用學子們費力,但若誰的餐盤内還剩有食物,就要被荀闳打,那戒尺下來的力度和數量觀所剩食物多寡而定。
今天車犇盤中顆粒未剩,五人得順利交掉餐具,一起走出食堂。
要從未時起,宮學中才許耍戟弄弓,賈穆邀請鄧涉兄弟、牛犇一起到他們的舍房去做客。
賈穆、賈訪兄弟所居舍房與鄧涉、鄧漳、車犇、馬倉居處一樣,也是四人合住,與賈氏兄弟同房的另外兩人一個是原河東太守、現任戶部尚書張義的孫子張焘,一個是功勳勇卒之子侯铮。
自進入宮學,習慣午睡之後,每日不休息小半時辰下午就沒精神,鄧涉三人到賈穆舍房來,不過是認認門而已,略坐一坐就告辭回去。
與他們三人同舍的馬倉是老遊擊校尉馬皮第三子,比鄧涉大一歲,已經先睡下了。
鄧涉、鄧漳、車犇也各回榻午睡。
未時初,學宮内吹響牛角号,馬倉、鄧涉、鄧漳先起身,合力叫起車犇,都略洗漱一二,就齊提着舍房中木刀、木戟、小弓往演武場去。
這裡就學的都是一等功民之子,鄧季也不敢大意,學宮内有一屯黑鐵衛值守,武教習也由黑鐵衛們來擔任,不過要到申時才正式開始,此時還是大家的自由活動時間。
回家吃飯的少年也都陸續歸來,馬騰之子馬鐵、田疇之子田雍、臧霸之子臧艾、曹性之子曹護、劉辟之子劉雄、甄俨從侄甄毅、高立之孫高全等皆在,都按照年齡一群群聚在一起。
演武場很寬闊,使弓的自去射草靶,其餘則開始在同齡人中捉對來較技,十餘名黑鐵衛遊走場中防止意外發生。
宮學中還雇請得有漿洗婦人,付費即可,不過履與襪不在此内,勝者需替敗者清洗此二物,所以大家都很認真。
以前還居在衛将軍府時,鄧涉很少有與同齡人交手演武的機會,即便少有的幾次,對方也早受過父母提點,束手束腳的,哪似現在這許多同齡者在一起,幾乎沒人在意他皇子的身份來得暢快。
這個時間,也是鄧涉最喜歡的時候,額頭上就是前日較技時被對方碰傷的。
待輪着他上場的時候,鄧涉歡躍不已,隻是心中又隐隐有些不舍———宮學規矩,每歲春播、秋收兩季,都要放假兩月,自入學後第一個假期馬上就要到了,這般暢快日子已要暫别兩月。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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