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新提取出來的疫苗再次被試驗在動物身上的時候，在場的所有人皆睜大了眼睛，聚精會神地看着，不想錯過任何一個細節。

　　自從開始制取，這幾天，他們不眠不休，将所有的精力全都投入了進去，如果再不成的話，那該讓他們多麼受打擊？

　　然而，渴望成功的同時，他們也都做好了心理準備。
倘若這次還不成，那也沒關系，繼續總結失敗的經驗，再試一次就是了。

　　當新提取出來的疫苗被注射進動物身體的時候，聲聲嘶叫傳出。
當針頭被拔出過後，嘶叫聲漸漸地停了下來。

　　再過了一會兒，試驗體仍然沒有任何反應，并不像以往那樣，很快就會發病。

　　顧婉面色一喜，這次有希望。

　　永真和顧大夫見此情景，也都陷入了一種狂喜的感覺中。
失敗了那麼多次，總算要有進展了。

　　三人的眼睛一眨不眨，緊緊地鎖着眼前的景象。

　　沙漏一點一點地往下漏，時間一點一點地往前走。

　　半刻鐘過去了，一刻鐘過去了，兩刻鐘過去了，一個時辰過去了，兩個時辰過去了……

　　顧大夫和永真難掩心中的激動，沒有絲毫發病的迹象，那是不是證明，已經成功了？

　　但他們擡頭，卻看見顧婉的臉上，不但沒有任何喜色，反而還帶着幾分憂慮，這又是為何？

　　正當他們疑惑着的時候，忽然聽那被試驗的動物發出幾聲呻吟。
他們忙低頭去看，卻見它的反應，已然呈現出要發病的樣子。

　　這一瞬，所有人的心都沉到了谷底，顧婉更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必須要記錄下每一個細節。

　　永真和顧大夫全都緊張着，雖說如果這次還是以失敗而告終，也沒什麼，大不了重新來過就是了，但他們的心裡，仍不免會感覺失落。

　　時間仍然不住地往前走着，絲毫不肯停歇。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事發生了，試驗體在經曆過短暫的異樣之後，竟然漸漸地恢複了。

　　這下，還沒等到顧大夫和永真開始疑惑，便見顧婉長舒一口氣，說道：“好了，成功了！
”

　　這一刻，她不知道用什麼語言，什麼詞彙，才能合适地表達自己的心情。
到末了，她最想說的，就是“成功”二字。

　　這些日子，他們的追求，他們的唯一目的，可不就是為了這二字？
可不就是想要成功地研制出疫苗？

　　現在，差不多了，離最後的成功，僅差一步之遙了。

　　但顧大夫和永真卻不解地問道：“剛剛不是明明發病了？
這樣也行？
”

　　顧婉聞言，笑着解釋說道：“這疫苗本身就是病毒啊，種在身上，怎麼能沒有絲毫反應呢？
要是沒反應的話，隻能說明所選擇的試驗體是不合格的。
有了反應，卻又自行消退，這才說明疫苗足以讓身體産生抗體，而不至于發病。
”

　　聽她此番解釋，二人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

　　這一下，頓覺心中敞亮非常，渾身也像是充滿了無窮的力量。
仿佛這幾天以來所遭遇到的磨難，都不能當回事一樣。

　　“那也就是說，我們研制成功了，把這東西種在人身上，就能讓他們不會染上天花了？
”永真興奮地問道，那一臉的驚喜，帶動着花白的胡須也跟着微微的顫抖。

　　顧婉搖搖頭，回道：“現在還不敢說，我們隻是在動物身上試驗成功了。
畢竟人和動物還是有很大區别的，在動物身上成功了，并不一定能在人身上成功。
”

　　永真蹙起了眉，接着問道：“就是說，還需要在人身上試試？
”

　　顧婉點頭：“按理說是的。
”

　　如果沒試過的話，如何敢随意給人使用？

　　隻不過，真正讓人感覺為難的，就在于這最後的一步。

　　要在人體試藥，找誰試？
這可是病毒啊，哪個好端端的人敢随意嘗試？
一個弄不好，都會丢掉性命。

　　疫苗初見成效，顧婉也很是開心，但最後試藥這一步，必須要從長計議。

　　然而誰料，正當她心中想着對策的時候，忽聽永真說道：“不就是用人來試嗎？
這個好辦，讓我來。
”

　　說着這話，便拿起疫苗，就要往自己身上試。

　　顧婉和顧大夫皆大吃一驚，在人身上試藥到底要如何進行，仍需從長計議，他怎麼突然如此沖動了？

　　永真被他們勸阻下來，呵呵笑道：“不是說要試嗎？
現在就試可不是最快的？
再說了，即便拿出去，也沒人會願意。
”

　　誰願意将自己的生命，置于無法預估的危險之下？

　　說着這話，永真又看向顧婉：“你可不是一個人，絕對不能試”，接着看向顧大夫，“春回堂那邊那麼多事還等着你主持呢，你也不能試。
”

　　顧婉和顧大夫聽他這話，皆覺心中感動萬分。
原來，在這刹那之間，電光火石之間，他竟然考慮到了這麼多，而且還義無反顧地要去嘗試。

　　平日裡看他吊兒郎當的沒個正行，但誰料，竟也心細如發，且在工作中，必定百分百地投入。

　　他雖然不是大夫，不是個醫者，但他制藥時的那份心，卻一點都不輸于醫者的堅持。

　　“不行，不能讓你冒險。
”顧婉回道。

　　唯一能見效的疫苗才剛剛研制出來，但它的副作用，以及其他不好的地方，都還沒有發覺，現在一無所知。
她不能讓任何人冒這個險，也不能讓任何人白白丢掉性命。
如果是這這幾天與她統一戰線，幫了她巨大的忙的永真的話，那更是不行。

　　“這藥總是要試的吧？
”永真看向顧婉問道。

　　顧婉點點頭，當然要試，不試的話，永遠不敢使用。

　　“那不就得了？
反正早晚都有人要試，那我來就是了。
”他滿不在乎的樣子說道。

　　“如果要試的話，還是我來吧。
”顧大夫緊接着說道。
他初初學醫的時候，從一開始就銘記着師父的教誨，關鍵時刻，要敢于承擔危險。

　　昔，神農嘗百草，而發明醫藥。
而今，他若是以身試藥，若能成功的話，也算的上大功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