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2年2月19日午後,中國,山西,娘子關。
臨近城關的一段長城上,一群疲憊不堪的中國軍人趁着戰鬥的間隙利用沙袋土石加固他們的陣地。
他們有的戴着鋼盔,有的隻有布帽,步槍的樣式也不齊整,被硝煙熏黑的軍裝上随處可見被石子、彈片劃破的窟窿,模樣很是狼狽。
在一個尚且完好的箭剁後面,一老一少兩名晉綏軍士兵側身斜卧。
年長的老兵滿臉褶子一副飽經滄桑的模樣,但很難看出真實年齡。
隻見他用一條綁腿的布帶子将好幾顆手榴彈捆在一起,又将這些手榴彈的蓋子一一旋開,把拉索結在一起,做成了一個簡易的炸彈。
老兵身旁的小兵約莫十七八歲,身闆瘦弱,面容稚嫩,可那身軍服和手中的長槍讓人覺着有種不協調的成熟。
看了看老兵手裡的活計,他很是擔心地問:“老哥,這……成不?
”
老兵将這集束手榴彈放在身旁,拍拍小兵的肩膀,“準成!
隻要将成捆手榴彈塞到敵人戰車肚子下,保管将它給廢咯!
隻要動作夠快,咱傷不了皮毛的!
”
“噢……”小兵又朝遠處看了看,那些日本兵還在作新一輪進攻前的準備,數十輛日本戰車和成百上千的步兵正在野炮射程之外的地方集結。
從太平洋戰争算起,日軍占領東南亞大部、南亞一部、澳大利亞以及南太平洋諸島已有六年多,在戰火中損壞的生産設施已陸續恢複運轉,各種礦産和農作物源源不斷運抵日本,不但扭轉了日本國内岌岌可危的經濟形勢,還進一步壯大了它的軍事機器,海空軍建設依然放在了首位,即便如此,日本陸軍的現代化革新還是有了相當可觀的成果,這使得他們足以在各種條件下碾壓中國軍隊。
經過三年停戰期的積極整備,中國軍隊的裝備和訓練水平已經有了相當幅度的提升,22個美械師和20個半美械師、12個德械師和11個半德械師的組建給了中國軍民莫大的鼓舞,但這支軍隊依然缺乏重兵器,作戰飛機隻有日軍的五分之一不到,海軍艦艇總噸位還不足日軍的二十分之一。
日軍重啟戰端之後,中方不出所料地丢失了長江防線,但他們随後在縱深地帶有序組織防禦,節節抗擊總兵力百萬侵華日軍,使得日軍大本營的速勝計劃再度破産。
新年過後,日軍集結三十萬精銳部隊,對山西各戰略要地展開大規模攻勢,中方集結七十餘萬晉綏軍和中央軍展開防禦作戰,保家衛國的決心和鬥志毋庸置疑,但随着前方戰事的深入和兵員物資的消耗,中國軍隊作為弱勢一方承受着越來越大的壓力,日本軍隊以大半個亞洲的資源為依托,如同飓風掀起的驚濤駭浪,一波接着一波沖刷着中國軍民以皿肉之軀構築的堤壩。
太原會戰持續到第二個月,參戰的中方部隊傷亡已達二十餘萬,一些擔負重任的師甚至折損了七八成戰力。
從2月下旬開始,侵華日軍又相繼在華中和華南地區展開攻勢,短短半個月的時間攻克城鎮50多座,兵鋒直逼長沙和重慶等戰略據點。
在美國軍事參謀團的建議幫助下,中方軍事委員會接連調整部署,将有生力量派往各處“救火”,勉強化解了華中華南地區面臨的危機,連續作戰消耗了大量的彈藥物資,使得中方原本就不充裕的戰略儲備很快見底。
按照美方參謀團的專業統計,若日軍攻勢持續到4月中下旬,那麼大多數中方軍隊都将面臨彈藥告罄的困境……
娘子關前,日軍地面進攻還未發起,天空中便傳來了令人心悸的嗡鳴聲,成群結隊的戰機赫然出現在守軍視線中。
它們全然不把中國守軍那可憐的防空火力放在眼裡,肆意妄為的在空中盤旋、尋找目标和投彈掃射。
這娘子關被譽為“萬裡長城第九關”,依山傍水,居高臨下,然而再好的防禦工事也是死物,在現代化的兵器面前,一座座險峻的關塞相繼淪陷,區區娘子關恐怕很難阻擋日軍的步伐。
“趴下!
”
被老兵壓在身下之後,小兵突然感覺一陣眩暈,耳朵也在劇烈的鳴響着。
他試着推開老兵,卻發現老兵沉的厲害而且還在低聲哼哼着,小兵臉上很快感覺到了濕熱的液體,他大感不妙,起來之後發現老兵渾身是皿。
“老哥,老哥!
”小兵急得要哭了,他左右看看,大聲喊道:“醫護員!
醫護員!
”
可周圍到處都是受傷者,幾名醫護兵根本無暇顧及。
老兵睜開眼睛,嘴唇微微的動着,小兵将耳朵湊過去,隻聽到一句斷斷續續的話:
“塞在肚子下……炸了它娘的……送他們回老家……”
在日軍地炮火響起之前,老兵停止了呼吸,雙目圓睜。
戰車和步兵出擊之前,日軍動用重炮轟擊城關,塗着膏藥标志的日本戰機也一波接着一波飛來,猛攻之下終于在長城一段較為薄弱的地方轟開一個缺口,小兵所在的連被急調去堵住那段缺口。
炮火停息之後,日軍地面部隊果然将主攻方向轉移到缺口這邊,數千日本兵在二十多輛戰車的掩護下朝這邊沖過來,中國守軍的火力掃倒了好些日本兵,但步槍和機槍子彈卻奈何那些鐵疙瘩不得。
小兵抱緊了老兵留下的那捆手榴彈。
“塞肚子下面,炸了它娘的,送他們回老家!
”小兵輕聲念叨着,目光中滿是決絕。
那刺耳的金屬磨擦聲越來越近,一輛日本戰車率先爬上缺口那裡碎石堆砌成的緩坡,很快第二輛也爬了上來,而小兵最後的記憶,是在日本戰車從自己身上開過時拉動手榴彈的拉索……
轟然一聲巨響,那輛日本戰車耷拉着炮管蔫在原地,插在炮塔上的膏藥旗不知什麼時候被彈片撕去一角,壯士的鮮皿沒有白流,然而更多的坦克卻從旁邊隆隆的駛過。
僅僅幾個小時之後,傷亡慘重的中國守軍被迫撤離娘子關。
攻克了娘子關,這一路日軍稍作休整,便呼應從張家口、大同一線南下的友軍向太原推進,中方的戰役形勢岌岌可危,高層雖然一心死守太原,但也知道成功抵擋日軍的機會渺茫,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氣焰正盛的日軍在一次虛張聲勢的進攻之後主動停止了攻勢,各各部皆沿原路後撤,傷亡數千人方才奪取的娘子關也被日軍主動放棄。
日軍究竟是在欲擒故縱,等中方守軍松懈下來再行進攻,還是出于其他原因不得不暫緩或結束進攻,這是個值得深究的問題……
在山西一線的日軍停止進攻後不久,其他方向的日軍也大多緩緩退回到了進攻出發地,而從敵占區傳回的情報表明日軍正在秘密向北調動部隊,那些赫赫有名的野戰師團在中國内陸的常住地營房突然變得空空如也,隻剩下少數的留守人員,繼續以師團指揮部名義拍發毫無實質意義的電報。
同年3月29日,在蘇俄駐愛爾蘭大使阿列克謝-尼科諾夫的陪同下,蘇俄革命軍事委員會特派代表列别捷夫拜會了愛爾蘭國王和首相,提出了在《莫斯科會議協定》框架下提供緊急軍事援助的要求――俄國人希望在接下來的3個月裡得到6萬噸彈藥和3萬噸燃料,而且需要愛爾蘭征調船隻将這些物資運送到蘇俄北部的摩爾曼斯克港。
“這是要打一場大仗的節奏麼?
”當着俄國人的面,皮爾斯一臉驚訝地發問。
列别捷夫是個秃頂的中年人,長相跟列甯有幾分神似,他狡黠地回答道:“一部分用于進行軍事訓練,一部分用于應付潛在威脅。
”
這時,夏樹發話道:“前者占10%,而後者占90%?
”
列别捷夫含笑不語。
因與首相以及相關人員事前進行過溝通,夏樹如數家珍地說:“雖然我們兩國早前發生過一些不愉快的摩擦,但放在國際的政治外交舞台上,這實在算不了什麼。
愛爾蘭既然是《莫斯科會議協定》的簽約國,就有責任履行約定條款,不過,每個月生産并提供2萬噸彈藥、1萬噸燃料超出了我們目前的能力,其實從1938年夏天開始,我們的軍工産能就分批進行了調減,即便滿産運轉,大概也隻能滿足貴國要求的40%,此外我們可以從戰略庫存中調撥一部分的物資,例如手雷、地雷、迫擊炮彈,這部分估計有兩萬噸左右,算起來三個月我們可以提供五到六萬噸作戰物資,足以支持一場曠日持久的大規模戰役。
”
“陛下所說的,大概是以十萬人計算的戰役吧?
”列别捷夫語氣平和地回應說,“可我們考慮的是一場以五十萬人計算的戰役,那所需要的彈藥是不是要五倍計算?
”
夏樹當然知道,俄國人不但向愛爾蘭提出緊急供應軍火的要求,也同時向德國、意大利、奧匈帝國等簽約國提出了請求,隻是受限于武器彈藥口徑不通用的問題,各國軍工産能隻有部分可以轉換成為對俄援助。
愛爾蘭軍工産業的規模雖然隻相當于德國的三分之一,但外銷比例較高,擁有7.62毫米步槍彈、120毫米迫擊炮、152毫米榴彈炮彈生産線,隻要愛爾蘭人全力以赴,足以解決蘇俄軍隊相當部分的軍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