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東和東南兩個方向通往凡爾登的道路上,四五人并行的德軍步兵縱隊一波接着一波,第22、第29、第30普魯士步兵師所屬部隊源源不斷奔赴凡爾登前線,晝夜無休。
至8月30日清晨,接受步兵中将馮-格爾斯指揮的進攻部隊已增加到了9萬6千人。
早餐之後,馮-格爾斯将軍召集各師、旅指揮人員,宣布于當晚對凡爾登要塞發動進攻。
有第19步兵師的慘痛失利在前,将領們最關心的是以何種方法攻取法軍的堅固要塞。
畢竟此時運抵前線的火炮僅有260門,77毫米口徑的野戰炮占據了多數,105毫米和150毫米口徑的榴彈炮隻有19門,難以有效壓制法軍的要塞火力。
“從上午開始,全部的齊柏林飛艇都将投入對凡爾登的轟炸,也就是說,全軍甚至全國的目光都将集中到凡爾登。
皇儲殿下剛剛打來電話,德皇陛下親自過問了此次攻勢,他已向陛下保證,我們将在凡爾登赢得勝利,打開通往巴黎的大門。
所以……諸位,無論這場戰役有多麼艱難,我們必須取勝!
”
言罷,馮-格爾斯向衆位将領介紹了親臨前線的“大人物”:霍亨索倫皇室成員,德國公海艦隊參謀長約阿希姆殿下。
“諸位應該知道,約阿希姆王子殿下帶來的海軍戰車,為我們攻破法軍馬斯河防線立下了赫赫功勳,今天這些戰車也将投入對法軍要塞的進攻。
此外,王子殿下的天才謀略已經幫助德國海軍擊敗了強大的英國本土艦隊,受皇儲殿下委托,他已經為我們進攻凡爾登的行動制定了一舉取勝的作戰方案,馮-卡森上校也将協助王子殿下全程督戰。
”
對于夏樹的到來,在場衆人反應不一。
看得出來,不少将領也和馮-格爾斯最初的态度一樣充滿質疑,而且或多或少有些抵觸情緒。
出乎夏樹意料的是,第22步兵師的師長恩斯特-鮑爾茲站了出來,引用奧特齊格營的戰例對他創造的新步兵戰術狠狠誇贊了一番,會議室裡的氣氛頓時大為改觀。
“在日德蘭海戰之前,舉國上下既對公海艦隊報以巨大期望,又擔心它在英國海軍面前吃敗仗,而我們用人們沒有預料的速度果斷出擊,赢得了這場至關重要的海上戰役,對時機的把握和堅定的決心是取勝的關鍵。
在我看來,凡爾登之戰的意義完全可以比拟日德蘭海戰,而我也将有幸見證又一場具有戰略意義的勝利,為此深感榮幸。
”
夏樹以自己慣用的方式給即将投入戰鬥的将領們以信心鼓舞,緊接着,馮-卡森上校以軍團司令部首席參謀官的身份對即将展開的攻勢進行部署。
“據我們獲得的情報,法軍目前在凡爾登要塞共有兩萬多名守軍,其中近一半是剛剛從阿爾及利亞調來的殖民部隊,他們負責防守要塞炮台外圍的野戰工事,真正駐防各炮台堡壘群的法國本土軍隊僅有一萬人左右。
我們今天的目标是位于要塞東南部的波約斯林炮台。
兩天前,第19步兵師在準備很不充分的情況下冒然向這個炮台發動進攻,結果遭到了挫敗。
經過這兩天的準備,我們對它的防禦部署已經有了更加詳盡的了解,它由三座彼此依托的堡壘組成,配備大中口徑的要塞火炮9到10門,小口徑火炮和機關炮150門左右,還有大約20挺機槍。
外圍守軍已基本肅清,炮台守衛部隊約2000人。
這是齊柏林飛艇從空中拍攝的照片,整個炮台的結構呈三角形,我們認為它東北、東南兩個方向的防守最強,西面這一側的防禦相對薄弱一些,所以今天的進攻就從西面展開。
”
說到即将展開的攻勢,馮-卡森上校展現出了普魯士軍人嚴酷無情的一面,部隊的傷亡顯然不在他最擔心的問題之列。
為了盡可能增大勝算,新抵達凡爾登地區的德軍部隊都在為這場進攻做準備,僅有兩個步兵團被派往要塞以西的阻擊防線。
在那裡,第7普魯士輕步兵師第1旅的将士們已成功阻擊了法軍增援部隊達18個小時。
法軍以優勢兵力輪番進攻,而且還在淩晨發動了一次強襲,但德軍依托險要山勢構築的主陣地巋然不動,曙光照耀大地之時,半山腰以下的坡地和山腳躺滿了藍上衣、紅褲子的陣亡法軍官兵,面對這般慘淡景象,許多德軍官兵都有種劫後餘生的感懷。
在法軍進攻的間隙,陣地上的德軍部隊抓緊時間鞏固工事、補充彈藥,看着一批批傷員撤往後方,所剩無幾的預備部隊都頂到了一線,旅長約瑟夫-普利爾少将的心情複雜至極。
因為頑強抵擋了法軍的一次次進攻,威廉皇儲以軍團司令的名義發來嘉獎電報,授予普利爾少将一級鐵十字勳章,鼓勵他們繼續在此堅守。
旅參謀部剛剛對各營團的人員傷亡和彈藥消耗狀況進行了統計,全旅陣亡人員已逾千人,輕重傷員超過兩千,包括帶傷堅守陣地的人員在内,戰力仍有七成,彈藥尚堪一戰,總體情況可不算悲觀。
“長官,收到師部發來的電報。
”一名參謀官來到普利爾跟前,從後半夜開始,通往師部的電話線就處于時斷時續的狀态,派去修複線路的通訊兵有兩次遭遇了法軍的作戰分隊,一支運送彈藥物資的德軍部隊也在途中遭到法軍襲擊,師部隻好增派戰鬥部隊護送給養,這才勉強保證了第1旅的作戰供應。
普利爾閉上疲倦的雙目:“念。
”
參謀官字正腔圓地讀道:“接獲前線指揮部電令,我軍攻勢在即,你部務必堅守陣地,阻止敵軍增援要塞。
我已增派第4步兵團前去加強你部。
”
普利爾默不作聲,這名參謀官也隻好陪着站在一旁,直到法軍炮火的嘯聲襲來,德軍陣地又一次籠罩在接連不斷的爆炸當中,普利爾才睜開雙眼,看着山谷中人頭攢動、密密麻麻的法軍進攻部隊,神情黯然――語氣決絕地吩咐道:“傳令各部……不惜一切代價堅守陣地。
沒有旅部命令,不得擅自發動反擊。
”
激烈的交戰持續了大半個小時,眼前的山谷坡地已是硝煙彌漫,而那些殺氣騰騰的法軍進攻人員則多半變成了躺屍。
須臾,普利爾麾下的一名上校團長來到他的旅指揮部。
這位蓄着稠密濃胡的老上校嚷嚷道:“這些法國佬簡直是一群扛步槍的兔子,有什麼事情比這樣的夏季狩獵更愉快?
啊哈,長官,為什麼不讓我們趁勢發動反擊?
保管讓那些法國士兵失去再次進攻的勇氣!
”
“嗯哼,阿爾布雷赫特上校,仗打得還不夠盡興?
”普利爾低着頭沉吟道。
老上校可不在乎普利爾臉上挂的是什麼表情,他扯着嗓門說:“下令反擊吧!
長官,讓那些法國人瞧瞧歐洲第一陸軍的厲害!
”
普利爾背着手,陰沉地反問說:“反擊當然容易,追着敵人的屁股一通猛打,可因為反擊損失的兵力從哪裡補充呢?
上校先生!
敵人的部隊可是在源源不斷地往這兒趕!
”
“拼人力,法國人怎麼會是我們的對手?
”老上校本意是表達對法*隊的一貫蔑視,他轉念一想,立馬反應過來:“難道我們後面的部隊短時間内不能增援上來?
”
普利爾無奈地點了點頭:“軍團司令部準備強攻凡爾登要塞,而我們負責阻擊法軍後援部隊。
”
“就我們第7師阻擊敵人?
”老上校眼睛一轉。
普利爾苦笑:“确切地說,是我們旅,外加正在趕來的第4團。
”
老上校剛剛的笑容蕩然無存,他皺了皺眉頭說:“敵人已經投入兩三個師,要解凡爾登要塞之困,他們肯定還會在這個方向投入更多的兵力。
”
普利爾壓低聲音:“所以我們必須盡可能的保存實力,至少再堅守三天。
”
“三天肯定沒問題。
”老上校不假思索地回答。
普利爾道:“我的預期是三天。
”
老上校表情嚴肅地想了想:“将軍,雖然我們現在的任務是堅守陣地,可我還是覺得我們有發動一次反擊的必要,至少在精神上給予法軍士兵額外的打擊,讓他們對後面的進攻不但不抱信心,甚至畏懼怯戰。
”
普利爾抱着手考慮了一會兒,答道:“您的建議确實有可取之處。
這樣吧,上校,我準許你的團在适當的時候以兩營兵力發起一次反擊,而且讓海軍的戰車部隊協同你們作戰。
有關反擊的具體安排,就勞煩您直接與海軍戰車部隊的指揮官商議,有什麼解決不了的問題再來找我。
”
聽了這話,老上校眼前頓時為之一亮,他說:“我們能讓那些海軍戰車全部投入反擊?
”
“這恐怕要看它們的指揮官如何決斷了,如果他沒有意見,我覺得這7輛戰車完全可以一起投入反擊,但一定要記住讓你的士兵掩護好它們,千萬不能讓任何一輛落入法國人手裡,明白嗎?
”
老上校咧開嘴,兇有成竹地的回答道:“完全明白!
”
老上校走後,普利爾又拿起了望遠鏡。
沿鐵路線往西的山谷中,在德軍野戰炮的射程之外,法軍部隊正重新集結進攻兵力,而在更遠處,隐約可見一列火車由西駛來,不出意外的話,上面滿載法軍士兵,擺在他們面前的路有兩條:要麼翻山越嶺徒步前往凡爾登,要麼攻破德軍的這條阻擊防線,經由鐵路線以及與之并行的公路馳援凡爾登前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