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的筵席依舊在進行着,皇帝離開了,筵席間的氣氛卻更加輕松了,到了酒酣耳熱時,殿上已經是喧鬧一片,許多官員離席敬酒,推盅把盞間一點點發展到勾肩搭背的開懷暢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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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天黑了之後,整個南京城多處地方燃放起了煙花,一道道五彩缤紛的煙花在空中盛開,綻放,從一瞬間的耀眼分裂成無數小小的光點,照亮夜空。
就如皇城中的熱鬧一樣,整個南京也沉浸在喜悅當中,街道中鞭炮噼哩啪啦響成了一片。
等到牛頓、羅東尼和羅伯特·皮爾、米歇爾·克魯爾斯、弗朗索瓦·菲利·佩裡埃、羅賓·盧斯蒂格等人從皇宮裡出來的時候,就看到整個南京仿佛一座明亮的不夜城一樣。
不僅天上的煙花依舊在燃放,就是大街小巷高高挂起的燈籠和燃放的鞭炮聲,都讓他們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中國的年節。
“這比中國人過年還要熱鬧。
”
“這證明了中國皇帝陛下很受中國人民的擁護。
”牛頓看着滿天的煙花,傻癡癡的想着什麼……
李裀醉醺醺的被侍從用軟轎從皇宮裡擡了出來,他的大腦并沒有徹底的迷糊,但是手腳已經不聽使喚。
他喝的酒有點多了,作為一位朝鮮的王室子弟,李裀甭管是不是弑弟,最基本的羞恥心還是有的。
中國蒸蒸日上,朝鮮卻落敗如此,任何一個有廉恥的人在這個中國文武重臣歡笑暢飲的場合裡都會情不自禁的想到自己的祖國,李裀沒有嬉皮笑臉的舉着酒杯到處拉近乎,而是喝的多了,這至少證明他還有點羞恥。
田沼意次看了一眼喝高了後一直拽着自己喝酒的琉球王尚喜,重重的一揮袖子,得志就猖狂的小人,放到三年前他敢有一絲兒對幕府老中不敬的心思嗎?
田沼意次很清晰的自己走出皇宮的,承天門就在前面,他回首望着身後那富麗堂皇的宮殿,“如果那座滿是中國文武大臣的宮殿失了火,那該多好啊。
”雖然田沼意次對于陳漢的那個承諾十分有興趣。
“可惜,可惜啊……”火燒慶功樓的典故永遠隻是流傳于市井的典故,是滿清污蔑朱元璋的罪證之一,而不是真真的曆史。
中國就像那清晨的太陽,現在的陳漢國力還遠遠沒有達到最鼎盛的時候,但他的一個眼神已經壓得日本難以呼吸了。
當中國的實力在‘太平’當中一點點恢複之後,田沼意次很難想象他們到那時還會坐視日本天皇頂着‘天皇’那個該死的頭銜。
中日似乎早晚有一戰!
因為德川幕府甭管暗地裡對于天皇如何的壓制,都不能明面上把天皇那啥,後桃園就算是死,也隻能‘一病嗚呼’。
所以德川幕府就算是願意也要長久的時間來布置。
中國人能等那麼長久嗎?
日本明明不是對手啊。
作為德川幕府的老中,田沼意次能清晰地看到那戰後災難式的後果,可是他卻似乎隻能眼睜睜的看着德川幕府走向災難。
這是一種十分痛苦的折磨!
他就像一個意識清晰,但卻不能控制自己手腳的人,明明頭頂的油燈就要掉落了,還在自己的腳下堆上一捆又一捆的幹柴稻草!
對比現在的清醒,田沼意次到真的挺願意成為一個單純的武士,那樣,他就是死也幹脆了。
不用像現在這般日複一日的經受着莫大的折磨。
第二天,陳鳴下令内閣修正律令、禮儀、雅樂等等。
同時下禦旨于大都督府,責令二月初五,朝陽門大閱!
然後是規定内宮制度,宦官宮女制度,後者一律不得幹政,違者殺無赦。
最後的規定是皇室年耗用度!
中國的皇帝雖然權利大的驚人,但是在開銷用度方面,内帑,也就是皇帝的私房錢,與國庫是早早就有分開的。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的中國,既然家國都一體化了,那麼皇帝就不應該再有什麼私房錢,不應該私設小金庫。
因為整個天下的一切都是他的。
可道理雖如此,事實上卻絕不是如此。
因為就是再傻逼的皇帝也知道,自己伸手平白無故的拿人錢是要惹人不高興的。
而中國曆史上也不乏拿着國家的稅款胡亂揮霍,最終導緻國庫幹涸的昏君。
君權與臣權的相互牽制下,再有就是保存社稷江山的理念作用下,最終皇家的内帑小金庫就應運而生。
皇帝有獨立于國家财政之外的小金庫,在秦漢時代,中國的皇帝搞了一套稅收雙軌制,屬于皇家的土地租稅進入皇帝内帑,國有土地和非免稅特權的民衆土地租稅進入國庫。
皇室的土地都是膏腴之地,最高的時候占到天下土地總數的1/3,最低的時候隻剩個空頭。
因此曆代皇家的收入也有高有低,一個朝代的各個皇帝收入也各有不同。
主要還是取決于皇帝的貪婪和經營水平。
比如漢武帝時,有桑弘羊等斂财高手幫他理财,因此收入極高,他就可以揮舞着大棒敲了匈奴敲西域,但也是因為搞得太狠了,比如白鹿币,最後民力枯竭,最終不得不下了罪己诏。
等到漢昭帝的時候很多政策都被否定了。
再有一個例子就是宋朝,從開國皇帝趙匡胤開始,就專門設立了内庫,名字叫做“封樁庫”,即把每年節餘的國家财政藏到這個庫裡面,初衷也是作為财政準備金,用來應付國家突發事件,但後來也變了性質,成為皇帝的小金庫。
雖然國家一旦遇到戰争、災荒之類大事的時候,大臣們總是念念叨叨想讓皇帝破點财,拿出點小金庫的私房錢度過難關,有時候就連主管财政的三司官員也會厚着臉皮跑去向皇帝借錢,皇帝雖然極不情願,但也隻好借錢給政府,而且政府還要還錢。
因為兩宋經濟的繁榮,很難知道宋朝皇帝小金庫到底有多少私藏,在宋高宗時期,坊間流傳他的小金庫每年占去了國家财政收入的一半。
然後就是朱元璋建立的大明朝了。
崇祯皇帝在内外交困的生死危局下,每天帶領嫔妃們節衣縮食,甚至向群臣募捐家産救國救亡,苦逼到極緻。
可他在繼位之初,也是很大方的上百萬兩銀子上百萬兩銀子的對外撥款的。
這就是内帑。
皇帝可以随便拿來花,而不需要被人噴的地方。
皇帝内帑資金的來源有兩大塊,其一是皇産,比方說皇莊、礦山,還有罰沒;其二就是國庫按照一定比例來給皇室撥錢。
就是說皇室可以合法獲得國家稅收的一部分,不同的稅,皇室能得到的比例也不一樣,奢飾品的比例比較高。
以及從一些官營産業裡面抽成(和從稅收裡分成不同),例如礦産和鹽業等,但這些不是所有皇帝都能把持到的,所以不能算在固有收入内。
就比如萬曆和崇祯!
陳漢皇室也有私産,很大很大的私産。
像千島群島,像現在的西婆羅洲,還有遼闊的東北平原,外東北,很多地方也被陳鳴化作了皇家私産。
這是一個交換!
各地的宮殿,滿清留下的遺産很多都被陳鳴劃入了自家的腰包中。
而有了内閣在皇産上的退讓,在歲入比上,陳鳴要到的就很少了,隻有簡單的一厘。
也就是百分之一!
每年陳漢就額外的從國庫裡取百分之一的國家稅入,然後皇室上下的吃穿用度和賞賜等等,就都不用外朝操心了。
陳聰雖然很懷疑自己侄子的腦袋是不是被門給夾了,但這樣的條件還是定了下來,并且被陳鳴加入了寶訓當中。
沒人知道陳鳴是怎麼想的。
百分之一的比例還低嗎?
如果陳漢能堅持到21世紀,甭管那個時候的陳漢皇室是有錢,還是橡皮印章,不要說是一個百分點,就是一個百分點的十分之一、百分之一,那也是一個天文數字。
對比英國小六千億英鎊的财政收入,卻隻有七百九十萬英鎊的王室财政撥款,那高出的太多太多了。
至于西班牙國王一年三十萬歐的收入,更是天地之别。
皇室的用度也不是說隻這一點的,更多的内容規定是關乎太上皇、皇太後、皇後……正妃,庶妃,皇子公主等人的用度定額,就連陳鳴自己也給自己定下了額度。
從一季幾件新衣幾雙襪子鞋靴,到一餐多少菜品,一日多少道點心。
也幸虧明清留下的都有記錄,翻出來對比一下,加加減減也就是了。
說真的,陳鳴挺看不起滿清在小節上的斤斤計較的。
皇後,皇後啊,隻可分宮女10人,年例:銀1000兩;而皇貴妃可分宮女8人,年例:銀800兩;最低的常在和答應,一個仨宮女,一個倆宮女,一個年例50兩,一個年例30兩。
陳鳴瞧了都咧嘴!
雖然滿清宮妃們過生日時都會得到禮物。
比如皇後的生日,皇帝會“恩賜金90兩、銀900兩、上用緞紗等45匹、蟒緞9匹、緞9匹、甯綢9匹、宮綢9匹、紗9匹、春綢9匹、绫9匹”。
比年例要高得多。
生孩子、孩子滿月,皇帝也都會發紅包:恩賜皇後銀1000兩、皇貴妃銀500兩啥的。
但陳鳴真心覺得很扯。
對比吃穿上數量的減少,在年例和待遇上,陳鳴從來不虧待自己的女人,還有孩子。
未到雙十弱冠之年的皇子領國公禮的同時也受着國公的爵祿的。
然後在二月初四,陳鳴正式下诏開恩科。
這已經是一種常例了。
從宋朝而起,盛行于明清,每逢朝廷慶典,特别開科考試。
現在新皇登基,開恩科這是潛規則,必須的。
早在年前數以千計的舉人就來到了南京内外。
現在陳漢官場上,為了應對在職官員科考的時間問題,特意出台了一條規則,報名參加科考者,視級别高低,路程遠近,給予三到六個月的假期。
在這一期間,留職停薪,保持資格,待考後視成績而定。
這句話明面上的意思很容易理解,真正重要的是潛規則,那才是最要人命的。
你之前是五品的正職知縣,要去考進士,可以。
但是這個官位不會給你保留着,那需要立刻填不上人來。
給參加科考的在職官員保留的隻是他們的品級和資曆。
用一個很簡單的例子來作比喻,那就好比‘丁憂’。
你回家守孝三年,出孝後,你還是那幾品幾品的級别,但是沒有實缺在手了。
這一規定很大程度上打擊了在職公員考科舉的興趣,尤其是那些沒有背景但能力強,已經混的好的官員。
這就是一個取舍問題啦。
就像現在的‘丁憂制’一樣。
陳鳴一開始對丁憂不以為然,但是他考慮到這個時代的環境。
就做出了把‘丁憂不丁憂’的選擇權交給官員自己來做決定的決定。
雖然這兩年每一個死了爹娘至親的官員還是選擇了丁憂,可陳鳴相信‘不丁憂’的人早晚會出現。
他不是對‘孝道’這一傳統美德诽議,而是對于這種很道德綁架的制度不以為然。
以之前的大青果為例,丁憂的官員數不勝數,裡頭清正廉潔的有幾個人?
比例是多少?
整個皇朝二三百年中有資格被皇帝‘奪情’的官員又有幾個?
裡頭又有幾個是貪官幾個是清正的?
這種儒家傳統的孝道觀念的具體表現,并不能真正的刷選出真正的‘正人君子’來。
當一項道德觀念被具體的條條框框具體的表現出來的時候,那味道就已經變了。
二月初五,大早晨。
時間還不到六點,天色還帶着朦胧,淡青色的天空上鑲嵌着幾顆殘星,大地如同籠罩着一抹灰色的輕紗。
整個南京城卻已經喧鬧如煮沸的一鍋粥。
尤其是玄武湖、烏衣巷和禁衛軍、後勤部、大都督的多個大院,一棟棟宅院裡人頭攢動。
沒辦法,今天大閱兵。
地點在朝陽門,作為陳漢朝廷的高層和士兵的軍屬,大閱兵指揮部在周邊劃定的區域裡有着這些人觀禮的位置。
沒人不願意去湊個熱鬧。
有禁衛軍拱護周邊,出不了什麼事,不讓帶侍女也不稀罕。
而且這些貴婦們還很可能看得到自己的孩子,因為成均公學的學生代表今天也會到場。
朝陽門因其位于南京城東,以最先迎接太陽而得名。
作為最先修繕的城門,去年冬天朝陽門的城台上才有了面闊一間的重檐歇山式門樓。
之前那裡隻是磚砌的單券門城台。
大閱兵沒有放在通濟門,也沒有放在聚寶門和三山門,着三座規格最高的内甕城城門。
因為地勢的緣故,也因為陳鳴喜歡朝陽門這個名頭。
潘昶家中。
錢氏看着打扮的精神利索的潘茜眼睛裡飽含着羨慕,她今天不能去觀禮,因為她肚子裡懷着孩子。
而年前來了南京的潘茜王之政兩口子,過完年還沒有返回部隊呢,就受到了大都督府下屬的醫護署發來的信函,他入選了。
而潘茜有白老先生的照顧,也不用一個人孤單單的回部隊。
就留在南京,期盼着閱兵已經成為看皇上登基大典後最炙熱的心願了。
一個個人從一棟棟房子裡出來,彙集到五号大院的操場上。
人數不多,總共也隻有三十人,五個大院彙集,也才一百二十個人。
當潘茜她們排着隊列,乘坐公共馬車被拉到預定地點的時候,紅彤彤的太陽已經從東方升起來,溫暖的陽光照撒在每一個人身上,讓人渾身舒坦。
遠處的月牙湖岸畔垂柳輕拂,微風乍起,細浪跳躍,攪起滿湖碎金。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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