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千古身份遂成迷,趙姬本是世家女
第六章千古身份遂成迷,趙姬本是世家女
此時,趙姫宅院,門房處幾名老軍哭作一團,有人舞劍怒罵,有人癱倒于地,捶兇痛哭,有人呆立無言。
周邊街道之上,一片蕭瑟,家家戶戶隐隐傳出一片哭兒喚夫的悲戚之聲。
幾名年幼僮仆,懷抱白色麻布在各家宅院之間匆匆跑來,又匆匆跑去。
一陣輕脆的馬蹄聲自路口傳來,轉眼間一年輕騎士來到趙府門前。
他身穿黑色胡服,上着皮甲,頭戴鐵盔。
他在門前猛然勒住缰繩,戰馬一聲嘶鳴,碎步前行,帶起一片煙塵,最終一個前足騰空,馬身向旁邊一擺,停了下來。
騎士下馬,奔入府來。
幾名老軍止住悲痛,向他望來。
“田叔。
看來你等已知消息,還請節哀。
玉姝可在?
君上令我傳她前去。
”
一名老軍佝着身子,面無表情地說道:“我叫人帶你進去。
”說完,喊過一名小僮。
“黑胡兒,你帶他到後宅,去見玉姝。
”
騎士歎息一聲,向幾名老軍無言一揖,轉身随小僮入内而去。
田叔仿佛一下蒼老了十歲,面色灰白。
他看着幾位同伴,輕聲吩咐道:“把你們那些狗尿都給我收起來。
君上仁義,為吾等百戰餘生之人安了家室,讓爾等有了後人。
吾等、吾等後人,當以性命報之。
大家都是從死人堆中爬出來的,戰場無情,何必如小女兒之态。
要報仇,過得些時日,待秦軍東來,有的是機會。
趙府多事矣!
吾等要打起精神,守衛好玉姝和公子。
散班之後,再行回家,置辦喪事。
阿勝,你去多采買些麻布、素娟回來,衆人回家時,可帶上一些。
現在,都如平日一般,做事去。
”衆人收住悲戚,默然散開。
趙姫房内,三個女人早己被傳來的消息驚呆了。
幾人呆呆地坐在塌上,聽着外面侍女們隐隐的哭聲,不知該幹些什麼,說些什麼。
趙姫隻知緊緊摟住兒子,心中才能略略安定。
阿政平靜地看着、聽着,感覺自己難以融入這個時代,總有一種局外人的感覺,好像在欣賞一部全息電影,那般虛幻,又像置身夢中,那般的不真實。
“哎,一個三歲的孩子,本該就這個樣子吧?”他無奈地想到。
他卻不知,此時的張嘯天無比幸福地陶醉在這個時代裡。
自出生便失去母愛,十多歲被送入孤兒院,長大後又沒談過戀愛的他,現在可以每日輾轉于衆位美人之懷。
他既害羞又興奮,更有些淡淡地迷戀。
以緻于燕王有些擔心。
三歲看老,此子如此迷戀于婦人懷抱,這怎麼得了。
心中一橫,下令将他丢入一幫老軍之中,讓他提前進學,每日督促他演武習文。
他在戰國的幸福生活才剛剛開始。
年輕騎士被侍女引入房内。
他躬身錘兇,向趙姬深行一禮。
“君上請玉姝回府相見。
方才,大王和上卿親至府上,與君上密議良久。
大王一走,君上便命吾來請玉姝。
還請玉姝即刻動身。
”
趙姫看了看己恢複靈動可愛的兒子,吩咐春睛照看好他。
便與夏雨和騎士走出了房門。
片刻功夫,一行十餘人,騎馬馳出府門。
城北,平陽君府内。
一群武士和健仆圍着一排戰車和辎車在匆匆忙碌,有的在整束戰馬,有的在将各類箱籠搬上辎車,似在準備遠行。
趙姫牽着一匹健壯的火紅戰馬,領着一行十餘人走入府内。
她身着胡服,腰佩長劍,一幅武士裝扮,嬌俏白嫩的面容上略帶幾分英武。
一名高大俊美的青年武士看見了她,将手中活計交到一邊,迎了上來。
“阿玉,你來了。
政兒無事吧?”
“見過大兄。
”趙姫微微點頭。
“多謝大兄挂念。
己請夏師看過,政兒無事。
大兄要與父親一同出行嗎?”
“是啊。
長平一敗,趙國己面臨社稷傾覆之危。
身為公室,怎敢不為之奔走?君父叫你過來,必有所托付,你快些去吧。
我們馬上就要出發,趕去秦國。
”
趙姫深行一躬身之禮,眼框微紅。
“大兄保重。
”
趙成也微還一禮,鄭重地說道:“小妹,父兄此去秦國,路途兇險,如有意外,兄之子女,請代為照看一二。
”
趙姫忙道。
“父兄此去,必能逢兇化吉。
家中老小不必牽挂,玉,必會看護。
”
“嗯。
你快去阿父那裡吧。
”
“唯。
”趙姫應聲向内院走去。
平陽君書房之内。
平陽君趙豹正在與幾位客卿商議赴秦請和事宜。
世人多知戰國四大公子,慷慨禮士,蓄養卿客。
其中就包括平陽君的同父異母弟弟平原君趙勝。
相比賢名聞于天下的平原君,這位須發花白,面容清瘦的老者,可謂默默無聞,少有人知了。
其府内的食客亦是如此,多是行事低調,姓名不為人知的普通文武士子。
其中許多人,都是曆年來跟随平陽君輾轉征戰的舊部平民,連士人資格都談不上。
還有一些年青人,則是平陽君多年來收養的舊部遺孤和在曆次戰争中失去家庭親人的各地孤兒。
由于古代信息不暢,許多事情隻能待入秦後再議,其他事情,幾位客卿和平陽君早己議定。
待親随入内通報,小女趙玉等待召見後,平陽君便散了此次商議,令衆客卿首領回去準備,待傍晚時分以名種名義,悄悄分批出邯鄲,于城北牧馬坡會合,再抛下辎重和其他無關之人,連夜密轉向西,輕裝奔赴秦國。
衆客卿離開不久,趙豹嚴肅地吩咐親随趙勇說道:“讓阿玉進來。
然後,你親自布置警戒,書房五十步内,任何人不得靠近。
違令者,殺無赦。
”
趙玉己有半年多未與父親相見了。
一入書房,看到蒼老了許多的父親,心中不由一痛。
“君父。
”趙姫雙眼微紅,上前見禮。
趙豹笑看着自己這最疼愛,也最出色的小女兒,連忙招呼她到身邊來坐下。
“阿父清減了許多,也蒼老了許多啊。
還望阿父放下操勞,多多休養身體。
”
“哎。
國事艱難,眼看秦軍東侵之勢,一日快過一日,一步步逼近邯鄲,為父焉能安坐啊。
隻可惜老身,沒有安邦之才,強國之能啊。
”
“君父!”趙姫一時不知如何安慰父親,如何勸阻父親。
“呵呵,好了。
為父身體,你不必憂心,時間緊迫,先談正事要緊。
看你樣子,阿政沒事了吧。
”
“夏師醫術,承自扁鵲,自然是藥到病除。
隻一晚,阿政現己恢複如初了。
還要謝過父親能将夏師留在府内為客,不然我真不知如何是好了。
”
“吉人自有天佑。
不過,你要更加小心了。
政兒關乎我等謀劃之成敗,切不可有絲毫大意,絲毫疏忽。
不然,我們所有的努力和犧牲都将赴之東流了。
”
“嗯,阿玉知道。
”她面色沉重地點了點頭。
趙豹看着美麗嬌弱的女兒,心中略有些不忍。
“玉兒,真是難為你了。
都怪老父無能啊!
隻能行此下策,讓你作此犧牲。
說着這些,想到以往和将來,趙姫吃過的那些苦,将要面臨的重重困難和考驗,趙豹心中愧疚不己。
”
“阿父不必如此。
玉兒現在生活的很好。
”
“哎。
自平王東遷,春秋以降,天下漸亂。
到現在,天子威嚴盡喪,列國征戰日頻,天下百姓難以聊生。
身為公卿之女,這是你們的宿命啊。
趙氏存亡,将來就指望你和政兒了。
我走之後,你首先要安排夏師等人和一批孤兒,逐步去到政兒身邊服侍。
其二。
多放政兒出去玩耍,讓他體驗一下趙民的生活苦樂。
其三。
對子楚留在政兒身邊之人,要多加留意。
自孝公開始,秦國曆來重視對族中公子的培養。
五代秦君,莫不賢能英武,自有其因。
除派有各類教師之外,每位取得勳位的公子身邊都派有黑衣秘士,記錄他的一言一行。
若非子楚無意提及,在這一點上,我們險些暴露,前功盡棄。
所以,你也要小心在意。
其四。
對政兒的培養,你要親自掌握。
除秦國教師之外,還要有我們趙國的人。
在軍、政、修身各方面都要有。
這關系未來之成敗,切勿疏忽。
而這些人,也是你将來入主秦宮最大的助力。
其五。
以後非我召喚,你不得與趙氏再有任何牽連接觸。
外人皆知,我因讨厭你的母親,早在七年前就趕你出門了。
象今日這般直入府門之事,不可再有。
其後,我會趕你出府,你我要演好這一出父女絕情之戲。
以後在人前,你對我,對趙氏要有恨意怨言。
你與子楚之事,除我與你兄長之外,知情者甚少,但也要小心堤防。
在外,多認為你是呂氏的外宅妾婦,你不必承認,也無需否認。
就說這些吧。
以你之聰明,當知如何去做。
”
“君父。
”想到以後将與家人如仇寇般相處,趙姫淚如雨下。
“玉兒。
”趙豹也不禁老淚縱橫,但為了趙氏存亡,不得不狠下心來。
轉身不再看趙姫,輕聲說道:“你走吧。
如無意外,你我父女永無相見之日。
”
“君父!
”趙姫聞言,哭伏于地。
知道将來,再難盡孝于人前,她又莊重地向趙豹行了三個扣首磕頭之禮。
這是子女祭天祭祖,所要行的重孝之禮。
或者污辱敵人,降服外族,要求他們所行的求生求存之禮。
後來蒙古滅宋,将遼金加給他們的這些辱人之禮還給了華夏,成為了日常之禮。
趙姫率十餘騎士哭奔出府,這一出父女絕别的戲碼,根本無須去演就無比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