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相聚短暫分離久,人心難測萬事端
黃浩在趙玉封莊歇養了數日,五步蛇的餘毒己去除幹淨,便向趙政提出辭行。
趙政和夏無且挽留不住,隻得答應。
當日,趙政擺下送行晚宴,衆人依依惜别,歡聚一夜。
次日清晨,趙政命烏卓帶着十餘家衛,一路護送黃浩師徒前往邯鄲。
送走黃浩,趙政召喚夏無且,趙滿和房萱,一同到書房,商議回平安谷之事。
趙政首先詢問夏無且道:"夏師,阿彪己無礙了吧。
昨天我去看他,面色紅潤了些,勉強可以坐起身來了。
"
"不錯。
幸好遇到黃師侄他們,箭拔的及時,毒也解的早。
隻要傷口不流膿,再将養數月,換幾次傷藥,就沒事了。
但這幾天最好不要移動他。
"夏無且這幾天心情不錯,笑呵呵的說道。
"阿母可有音訊傳來?白師那裡可有消息?"趙政又詢問趙滿道。
趙滿行禮說道:"公子遇刺,我就立即命人通報了夫人。
但信使回來說,夫人隻是要我們立即回平安谷,加強戒備。
除此并無其他交待,夫人也沒有另外派人來傳令。
"
趙政皺了皺眉,又與房萱互視一眼。
兩人心中納悶,一齊搖了搖頭,不知趙玉的反應為何如此平靜。
"阿彪受傷的消息可告知夕叔?為何他沒有來看望阿彪?莫非谷中有事,脫不開身?"
房萱這幾天一直與阿房膩在一起,又因那天的誤會,心情不佳,沒有注意此事。
這時聽趙政問起,也覺得奇怪。
她皺眉說道:"烏大和莊内的信使一同回的山谷。
烏大說,他沒有見到趙夕,隻見到田叔。
田叔說他會安排人轉告趙夕和夏師。
"
夏無且笑道:"我有些時候沒見到趙夕了。
可能夫人安排他有事要辦,沒在谷中吧。
"
趙政心中不安,感覺谷中有事發生。
他揮手一笑,"此去谷中,不過一個時辰而矣。
我們留在這也無事可做,便回谷中去吧。
阿彪先留在莊内,命人好生照顧。
夏師回谷後,派一名弟子來莊中,專門看顧阿彪。
"
趙滿等人應諾而出,各自去做出行準備。
趙滿一邊令府衛集合,一邊喚過一名什長,悄聲與他交待了幾句。
隻過了片刻,趙政從邯鄲帶來那隊人馬己集合完畢,出了封莊,直奔中皇山而去。
漳河中,水軍船隊接了趙政等人,逆流而上。
趙政站立船頭,望着靜靜流淌的河水,聽着兩岸鳥獸的叫聲,心神一松。
他心中不自覺想起一首詩來。
他默默在心中誦讀:
獨立寒秋,湘江北去,橘子洲頭。
看萬山紅遍,層林盡染;漫江碧透,百舸争流。
鷹擊長空,魚翔淺底,萬類霜天競自由。
怅寥廓,問蒼茫大地,誰主沉浮。
攜來百侶曾遊,憶往昔峥嵘歲月稠。
恰同學少年,風華正茂;書生意氣,揮斥方遒。
指點江山,激揚文字,糞土當年萬戶侯。
曾記否,到中流擊水,浪遏飛舟。
默念這一首毛詞,趙政心中豪氣頓生,些許懷疑和失落早如一絲雲煙,飄然遠去。
房萱慢慢從艙中出來,靠近趙政。
她踢了兩腳趴在船梆上嘔吐不止的呼槐和烏狼,笑罵道:"瞧你們兩人這點出息。
"兩人如死人一般,動也不動,任憑房萱踢打。
趙政心神放松,回身與房萱調笑道:"他倆專心喂魚呢,你打他們做什麼?可别公報私仇噢。
"
房萱見趙政敢于挑釁,提起那天的事情,雙眉一動,笑看着趙政說道:"公子齋戒不誠,三日之中,談笑無忌,餐食未減。
為母祈福不誠,孝行有虧啊。
"
趙政笑道:"孝者,依禮而無違。
我己經依着禮法為阿母祈福過了,孝行何虧?"
"你心不誠,飲食未節。
"
"百善孝為先,論心不論迹,論迹貧家無孝子。
我正在長身體,理應三餐,與心誠無關。
"
房萱依然笑道:"你心不誠。
"
趙政心情愉快,燃起與房萱鬥嘴的動力和勇氣。
他以退為進,假作投降,試探敵情,淡然說道:"好吧。
我心不誠。
你待怎樣?"
房萱雙目一眨,依然笑道:"心不誠,孝有虧。
"
"你隻會這一句麼?"
"你可敢承認孝行有虧嗎?"
"我。
我不敢。
不是。
我孝心可表日月,哪裡有虧?"趙政悄悄擦了把冷汗,心道:差點被她繞了進去。
房萱呵呵一笑,饒過了趙政,轉了話題說道:"不再擔心谷中有事了嗎?"
趙政見房萱放過了他,暗呼僥幸,連忙說道:"再有片刻就可回到谷中,有事無事,到時便知,急有何用。
"
"夫人對公子遇刺的反應十分奇怪。
我感覺,夫人毫不擔心,也并未在意。
趙夕的反應也不正常。
難道這次刺殺,是。
"房萱遲疑的望向趙政。
趙政輕輕一歎,點了點頭。
他心中想到:曆史記載中的趙姫,貪權,淫蕩,無智,妄為。
如果真是那樣。
呵呵,她怎麼可能成為大秦王後?她憑什麼讓子楚對她念念不忘?憑什麼讓呂不韋躬身聽命?憑什麼得到大秦王族和貴族認可?要知道,大秦軍方的老秦人,連宣王後都使令不動的。
曆史啊曆史,你能有幾分靠譜?
趙政收回思緒,又看了看四周,輕聲說道:"質子府被人誣陷,拖入了鄭朱迷案之中。
阿母身份尴尬,處境艱難。
而這次刺殺,或許能讓阿母脫身事外,變被動,為主動。
"
"夫人為何不告知我們一聲呢?"房萱歎息一聲。
"呵呵。
阿母眼中,我們還隻是一群孩子。
我想田叔和滿叔都應該知道這件事。
就是不知趙夕和趙彪到底是什麼角色。
希望阿母。
哎。
"
房萱也神情低落的點了點頭。
趙政默默念道:"紅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瀉汪洋;潛龍騰淵,鱗爪飛揚;乳虎嘯谷,百獸震惶;鷹隼試翼,風塵翕張;奇花初胎,矞矞皇皇;幹将發硎,有作其芒;天戴其蒼,地履其黃;縱有千古,橫有八荒;前途似海,來日方長。
"
房萱聞言,驚訝擡頭,默默跟讀熟記。
船隊靠岸,趙滿帶來這百餘名府衛和家人,終于結束了暈船的煎熬。
許多人不顧船未停穩,連吐帶嘔的争相爬到岸上。
田騎和烏蒙等人早得消息等在岸邊。
田騎看着面色蒼白的趙滿和趴了一地的府衛哈哈大笑。
烏蒙則揮手命令軍士去船邊幫忙,扶起府衛,卸下船上物資。
趙政走下船,田騎烏蒙連忙迎上前來行禮。
田騎拍着趙政肩膀,充滿疼愛的說道:"還是公子厲害,哪像這些旱鴨子。
"
趙政行揖禮拜見道:"田叔。
旬日不見,您可越發精神了。
"又四下張望了一眼道:"其他人呢?"
"都想來迎接公子,是我令他們等在懸陽洞廳的。
不然,亂亂哄哄,象什麼樣子。
"
趙政點頭。
趙滿此時勉強起身,在兩名軍士攙扶下走了過來。
田騎哈哈大笑,迎上去就是一拳,打在趙滿肩頭。
趙滿無力躲閃,隻笑罵道:"你這老貨,等我緩過氣來,揍不死你。
"
"哈哈。
我怕你不成。
等你好了,大戰一場,輸者請酒。
哈哈。
早盼你來了。
"說完,田騎上前,親自攙扶趙滿。
等府衛全部下船,略微緩了緩氣力,一行人互相攙扶談笑着,慢慢向谷中營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