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州城北的淮河邊上,由于農田開墾,聚集了很多百姓,由此組成了一個村莊,這個村莊不大,約有五十多戶,總計兩百多人,村子裡的百姓全部都是外來人口,成分十分複雜。
去年楊琏為了鼓勵墾荒,做出了很多措施,村裡人都分到了土地,對于百姓來說,楊琏是他們的救命恩人,沒有楊琏,他們就無法得到土地,就不能活下來。
村子裡最大的一戶人家,姓張,有三十多口人,這在村子裡算是大戶了,人多,男丁就多,張家人開墾了不少土地,俨然有成為村中土豪的趨勢。
黃昏時分,張德勝一臉陰沉地站在院子裡,淚流滿面。
半個時辰前,他得到消息,去城中當兵的兄弟被楊節度一刀給砍了,據說兄弟當了逃兵,為了嚴肅軍紀,所以逃跑的士兵統統都被殺了。
殺了誰張德勝管不着,但他兄弟喪命,這筆賬自然要算在楊琏身上。
張德勝已經讓人去請村子裡另一個兄弟,這人與他關系莫逆,是生死之交,名叫陳凱。
陳凱進來,看見張德勝站在那裡一動不動,頓時叫了起來。
張德勝回過神來,擦了擦臉上的淚水,把自家兄弟被殺的事情說了。
陳凱不由皺起了眉頭,有些遲疑地道:“張大哥,莫非那節度使發現了端倪?
”
“應該不可能。
”張德勝說道。
陳凱不覺十分納悶,既然楊琏沒有發現他們的真實身份,為何會殺了張家兄弟?
他百思不得其解。
張德勝與陳凱前幾年迫于生活,在淮北、河南一帶做過盜賊,在兩人手上死去的百姓不計其數。
縱橫兩地多年,兩人日認識了不少盜賊,後來因為黃河大水,不得不南下讨生活,楊琏招募百姓,兩人帶着家族安定下來。
當然這種安定隻是暫時的,苦哈哈的耕地能有幾個錢?
兩人殺人越貨慣了,自然希望能重操舊業,搶劫了金銀财寶,過着大碗吃肉大碗喝酒的生活。
張德勝還頗為聰明的派了弟弟去當兵,也是想着以後若是能混出來,他張德勝就能黑白通吃,橫霸一方,再不濟,也能通些消息。
可是,自家兄弟去訓練了一個月就被一刀砍了,莫不成有什麼把柄被抓住了不成?
兩人商議了半響,猜測着,都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不過有一點陳凱可以肯定,楊節度應該沒有發現他們曾經為賊的事情,不然早就派兵來捉拿了。
兩人正在商量的時候,張德勝的幼弟張德全來了,張德全帶來了一個人,張德勝一看見他,不由大吃一驚。
這個人,是舊人,如今正在淮北一帶活動。
“張老哥,别來無恙啊。
”那人施禮,笑眯眯地。
張德勝擺擺手,冷哼了一聲,并不說話。
陳凱咳嗽一聲,簡單地把事情說了,那人驚訝萬分,道:“張老哥,當年你縱橫淮北,何時受過這等大虧?
實不相瞞,我這一次來,是要給張老哥一個好處。
”
“什麼好處?
吳二狗,你把話說清楚。
”張德勝說道。
吳二狗呵呵一笑,毫不客氣坐下,端起案幾上的水一口喝了,抹了一把嘴,這才道:“張老哥是自己人,我也就直接說了。
淮北十三家的兄弟們,最近都揭不開鍋了。
經過多方打探,知道這楚州城囤積了不少的糧食,打算找楚州借糧。
”
張德勝撇撇嘴,借糧?
這是好聽的說法,實際就是打劫。
淮北十三家的兄弟們雖然不少,但張德勝不看好,一來各家都有自己的算盤,恐怕真要“借糧”的時候,心不齊。
二來楚州城在楊琏的經營下,不說固若金湯,要擋住這群烏合之衆是不成問題的。
吳二狗似乎看出了張德勝的心思,哈哈一笑,道:“張老哥,我知道淮北十三家的兵力雖然不少,但若是想要拿下楚州城,顯然是不可能的。
不過,楚州城四周還有不少當地土豪,建造了不少的塢堡,囤積了不少糧食,我們的目标便是這些人。
”
張德勝挑了挑眉,這還差不多,楚州土豪自建的塢堡雖然堅固,但要拿下,确實比楚州城要容易許多,而且這些世家大族在楚州經營多年,糧食不少,若是多打劫幾家,淮北十三家是夠分的。
張德勝想了想,道:“吳二狗,你們淮北十三家的事情,把我牽連進來做什麼?
”
吳二狗哈哈一笑,不答反問,道:“張老哥,實不相瞞,邊境上巡查的嚴,淮北十三家很難進來。
”
張德勝很是機敏地捕捉到了吳二狗帶來的信息,問道:“你的意思是要我幫忙?
”
“張老哥在楚州呆了大半年,對楚州的情況多有了解,更重要的是,你已經在楚州紮根下來,若是要探查消息,比淮北十三家容易許多。
張老哥,若是事成,淮北十三家願意分出一部分的金銀财寶給張老哥。
”吳二狗說出了想法。
張德勝沒有急着回答,他垂下眼簾,仔細地想着,種地雖然安穩,但想要出人頭地,好吃好喝,似乎有點難。
而且,兄弟剛剛被殺,讓張德勝對楊琏的那份感激蕩然無存,至于原先是否有畫押,張德勝才不管。
仔細想了半響,張德勝搖搖頭,道:“我不要金銀。
”
吳二狗有些詫異地看着他,道:“張老哥莫非嫌少?
十三家願意把金銀分成十四份,一家一份,這已經有足夠的誠意了。
”
張德勝擺擺手,道:“吳二狗,你多心了,我的意思是,我不要金銀财寶,但我有一個要求。
”
“你說。
”吳二狗很是幹脆。
張德勝咬牙切齒,說出了要求,吳二狗瞪大了眼睛,仔細想了想,他點頭,道:“人為财死鳥為食亡,我想淮北十三家也是願意的。
我自然會說服他們,極力促成此事!
”
“有勞了!
”張德勝說道,眼中帶着複仇的火焰。
數日後,淮河以南,一個有千餘人的村子在這一天突然變得人多了起來。
兩支商隊,帶着不少山裡的土特産趕來,據說是去楚州城做買賣的。
此外,還有一隊賣藝的,都在村子裡的客棧住下了。
沒有人懷疑他們的身份,當夜時分,這三夥人聚集在一處,在村裡亂殺亂砍,村子裡有錢的鄉紳不僅被殺,妻女更是慘遭****,家中錢财、米糧都被洗劫一空。
賊人得手之後,一把火燒掉了村子。
當消息傳到楊琏耳中的時候,已經是第二日的響午時分,楊琏迅速帶着陳鐵等人,趕到了被燒毀的村莊,看着滿地的狼藉和屍體,楊琏握緊了拳頭。
很顯然,這些人不是一般的強盜,他們殺人越貨,無惡不作。
楊琏先是吩咐士兵們,把屍體收集起來,一一埋葬。
在村子裡踱步思考的時候,楊琏意識到這些人很有可能是淮北群盜。
隻是楊琏已經被邊境以及重要地段設置了關卡,凡事攜帶武器的可疑人,都不得進入,這些人的武器是從哪裡來的?
能在短時間内把整個村子屠殺,必然人數不少,如此大規模的賊人進入楚州地界,不可能得不到一點消息。
賊人究竟是從哪裡來的?
楊琏沉思的時候,陳鐵帶着十幾名幸存的百姓過來了,這些百姓在變亂陡生的時候,躲了起來,賊人忙着搶錢,根本來不及一一搜尋,因此躲過一劫。
“楊節度,可要為小民們做主,抓住賊人,為家人報仇呀。
”有人哭喊着,家人喪命,令他們傷心欲絕。
“楊節度,小民要參軍,殺光這些賊人!
”一個少年說道。
百姓們七嘴八舌,無不十分憤怒。
楊琏好言安慰了一番,表示一定會抓住賊人,還楚州一個安定。
寬慰了百姓一番,楊琏讓他們先去洗漱,吃一些東西。
百姓離去之後,楊琏繼續思考,賊人搶劫了财物,短時間内可能不會再犯案了。
不過為了以防萬一,楊琏令人立刻去各鄉鎮下達命令,要求各地方組織鄉兵巡夜,以防賊人再度殺人。
親兵領命而去之後,楊琏在村子四周巡視了一番,并沒有發現太多可疑的東西,甚至連腳印都不多,這意味着這群賊人很有經驗,撤退的時候也不忘清除痕迹,以防被人看出端倪。
對于楊琏而言,恐怕短期内不能查出賊人葬身在何處。
回到楚州城之後,楊琏迅速做出了安排,他把舊軍抽調了一部分,安置在楚州各個要道,同時派人去守衛村莊,若是有賊人來襲,就立刻發出訊息,白日以烽火為号,夜晚以火光為号。
為了能迅速平叛,楊琏趁夜組織召見了馬軍指揮劉正,讓他整頓兵馬,随時待命。
當日深夜,楚州城東北方向三十多裡的地方,是一個不大的村子。
村子裡的人幾乎都是劉姓,他們彼此沾親帶故,組成了一個大家庭。
劉氏的來曆,據說是李唐王朝某個達官貴人的後裔,後來在此地繁衍生息,逐步壯大。
由于頗有财物,劉氏修建了高大的塢堡,洪水來的時候,損失并不大,所以家中非常有錢。
劉氏家大業大,有家丁三十多人,又有塢堡的存在,一般的賊人足夠抵禦了。
這個時候,村子裡已經黑漆漆的一片,偶爾隻聽見狗叫的聲音,忽然,村子外響起了輕輕的腳步聲,他們快步來到最大的宅子外,望着高大的城牆,都露出了笑意。
相比較其他村子而言,這個村子沒有什麼燈光,也就意味着他們已經睡着,比較容易下手。
當然了,這些豬都是被閹割過了的,等到士兵們吃了沒有騷味的豬肉,自然會讓家人喂養,那時候,養豬的人增多了,吃的人也就多了。
而且豬糞還可肥田,提高糧食産量,有了糧食,又可以大規模的養豬。
四月下旬,新兵的站軍姿等訓練暫時告一段落,轉而是更加辛苦的訓練,學習聽鼓聲旗号,練習基本的武術,其實在戰場上沒有太大的技巧,多是互相砍殺,誰的皮夠厚,誰的力氣更大,反應更快,就更容易存活。
每日負重奔跑必不可少,目的在于鍛煉士兵的耐力和體力,沒有這些,一個厮殺片刻就體力衰竭的士兵顯然是不合格的。
楊琏也借着這個機會,背着五十多斤的麻袋,腳上同樣綁着十幾斤的重物,與士兵們操練着。
這時候的操練已經是一日數次,早中晚必不可少,管他吹風下雨,準時出操,準時鍛煉,可謂風雨無阻。
經過這段時間的鍛煉,士兵們的肌膚變得更黑了,體格也更加強壯了,肉食的供應使得新兵們能承受如此大的訓練量,眼神也變得更加堅毅起來。
如此鍛煉了大半個月之後,這一天的清晨,陳鐵抓了七八名新兵過來,扔到楊琏面前,道:“楊節度,這些人今日做了逃兵,幸虧我發現的早,把他們捉了回來。
”
幾名逃兵看見楊琏如同刀鋒一般的眼神,忍不住身子一抖,連連磕頭,道:“節度使饒命,我等再也不敢了,咋也不敢了。
”
楊琏冷冷地看着這七八人,一揮手,道:“再也沒有下次了。
來人呀,他們殺了,首級傳遞各營,若是想要逃走,他們就是榜樣。
”楊琏事先已經說過,如今有人當了逃兵,自然不會客氣,再說已經簽字畫押,根本無需手軟。
若是這一次開了頭,以後還會有人逃走,他必須要殺雞儆猴,讓新兵知道,軍令不是兒戲,當初說過的話,他一定會兌現。
“喏!
”陳鐵說着,帶着老兵捉了這幾人出去,砍了頭,用木匣子盛了,滴皿的頭顱,驚恐的臉,令人嘔吐的皿腥味,一一呈現新兵面前,有人忍不住嘔吐起來,但在他們心中,更多的震撼,節度使說一就是一,這些人是逃兵,抓回來之後,就一刀殺了。
看來節度使的話,根本不是兒戲,不是兒戲呀。
七八個人的首級懸挂在大營門口,每一次出操都能看見,不斷提醒新兵,絕對不能當逃兵,不然被捉住了,懸挂在大營門口的,就是自己的頭了。
在新兵看來,節度使雖然兇狠了一些,但能以身作則,大多數的時間帶着親兵操練,臉也曬黑了,身體更結實了。
吃的也和自己一樣,有這樣的節度使,隻要不當逃兵,也是極好的。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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