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宗為了安撫部下,不得不拿出糧食,好好犒勞了三軍一番,士兵們的怨氣消失了,缺糧的危機似乎解決了,周宗看着扁扁的米袋,不由搖頭歎息,糧食危機像一座大山一樣,重重地壓在他的心頭,難道說,真的要高價向楊琏賣糧?
楊琏看起來,不像是一個商人,可是他比商人更為狠心,簡直是殺人不見皿。
周宗緊急召見了周弘祚,如今兩人是一根線上的蚱蜢,隻有互相依靠,才能渡過難關。
兩人商量了好一會,周宗最終下定了決心,向楊琏賣糧,就按楊琏要求的價格,鬥米一百六十錢。
為了表示誠意,周宗帶着親兵再度趕赴餘杭,周弘祚保護着他,以防吳越人出城壞事。
兩人在隊伍中央,一邊走,一邊愁眉不展地說着話,不管怎麼樣,如今兩人都需要低頭,不然就得不到糧食,三軍就會崩潰造反,事情很有可能就會到無法挽回的地步,所以兩人心中暗暗下了決定,不管怎麼樣,都要平心靜氣地與楊琏賣糧。
到了餘杭之後,周宗表明了身份,城頭守軍迅速趕去禀告,片刻之後,城門打開了,一名都頭走了出來,朝着周宗拱拱手,道:“周司徒,請!
”
“有勞了。
”周宗笑眯眯的,若是在平時,他根本看都不看此人,區區一名都頭而已。
不過此時,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周宗選擇了笑臉。
都頭同樣笑眯眯的,把周宗一行人迎進城裡之後,城門又被關上了,在這名都頭的帶領下,周宗、周弘祚朝着縣衙趕去,剛走了數十步,忽然,街道上沖來一名漢子,手中拿着一把菜刀,哇哇叫着,撲了過來,喊道:“惡賊,還我妻兒的命來。
”
周弘祚一愣,伸手就要摸腰刀,都頭卻擋在了跟前,喝道:“你是什麼人?
膽敢刺殺朝廷命官?
”
漢子咬牙切齒,指着周弘祚道:“狗賊,你早晚不得好死!
”
周弘祚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迅速拔出了利刃,他不認識這個漢子,但他清楚,前些日子的殺戮,十之八九是殺了他的親人,所以此時才會如此,一心想要尋自己報仇。
區區一個吳越百姓,他自然不放在心上,抽刀就要砍向百姓的時候,都頭迅速拔刀,擋住了周弘祚的腰刀,一聲脆響,驚得百姓回過神來,剛才他一時激憤,沒有想到敵人不僅人數衆多,而且都是官兵,他怎麼可能是對手?
“周将軍,楊節度下過令,在這城中,不能亂殺百姓,否則當軍法從事。
”都頭說道。
“我也不例外?
”周弘祚問道。
“不例外,任何人都沒有特權。
”都頭回答。
周弘祚呵呵一笑,把腰刀插回刀鞘,道:“呵呵,我也隻是開個玩笑,兄弟不用當真。
”
“來人呀,把他押送回府,這樣的危險人物,先關幾天再說。
”都頭吩咐。
“喏!
”兩名士兵走上前來,押着漢子走了,菜刀落在地上,發出一聲脆響。
“周司徒受驚了,請!
”都頭又道,催動戰馬向前。
周弘祚冷眼看着離開的都頭,意思殺意迸出,但他很快掩飾掉了,一行人又繼續前進,有了剛才的前車之鑒,都頭加派了人手,在四周觀察,又走了半柱香的時間,總算到了縣衙。
楊琏得到消息,早早就在門口等待着,看見周宗,臉上堆起笑意,道:“周司徒,你可終于來了。
”
周宗奇怪地道:“楊節度,你的意思是?
”
“不管怎樣,周司徒與楊某總算是同朝為官的臣子,如今攻打杭州在即,總要互相合作,早日攻克杭州,才是正道。
”楊琏說話顯得盛意拳拳。
周宗聽了,心中便是一喜,難道說,楊琏決定降低糧價,甚至免費提供糧食給他?
周宗思考着的時候,幾人已經到了大廳,大廳裡,擺放着幾個蒲團,蒲團前放着幾個低矮的案幾,案幾上擺着好幾個碟子,碟子裡盛着蔬菜,還有一些肉類。
周宗奇怪地看着,這是要做吃的嗎?
幾名侍女緩步上前,手中捧着瓦罐,将瓦罐放在了火上。
“呵呵,周司徒,周指揮,請坐,我們邊吃邊談。
”楊琏說道。
周弘祚已經聞到了瓦罐裡傳出來的香味,不由抽了抽鼻翼,好香啊,裡面煮的是什麼?
衆人坐下,楊琏自然是坐在主位,周司徒坐在客位第一個,餘下周弘祚以及幾名比較重要的将領都紛紛坐下。
“俗話說狗肉滾三滾,神仙坐不穩。
楊某最近打了幾條狗,讓諸位嘗一嘗。
”楊琏說着,揭開了瓦罐蓋子,香味更加撲鼻了,楊琏示範着,夾起蔬菜放入瓦罐裡煮着。
周弘祚雖然想要糧食心切,但一想楊琏請客,不吃白不吃,更何況瓦罐裡不知道裝着什麼東西,特别的香,讓他食欲大振。
周弘祚是武将,又愛吃肉,這幾日沒有好吃好喝,肚子裡已經長了饞蟲,忍不住就開始吃了起來。
周宗倒是矜持一些,畢竟他的地位擺在那裡。
楊琏慢慢的吃着,侍女們站在衆人身邊,不時的添酒。
周宗看衆人吃的香甜,也就忍不住吃了起來,狗肉做得很香,周宗不由得加快了速度,吃過了還不過瘾,把案幾上的蔬菜都放進了瓦罐裡,這種吃飯的方式,倒是頗為新穎的。
吃了一會,楊琏放下筷子,道:“周司徒,這頓飯菜如何?
”
周宗道:“不錯,真的不錯。
”
楊琏不動聲色的笑了笑,道:“周司徒,如今杭州被圍,杭州已經是囊中之物。
不知道攻打杭州,周司徒有什麼好的辦法?
”
周宗仔細想了想,說起來他沒有什麼好辦法,隻得問道:“楊節度,周某一時想不出有什麼辦法,不知楊節度是否有良策?
”
楊琏道:“杭州是吳越國的都城,防備森嚴,想要攻下,絕非易事。
本來在我軍占有優勢的情況下,長期圍困杭州是最好的辦法,不過如今,不太現實。
”
“為何?
”周宗脫口而出。
卻突然發現這個問題問的太過于愚蠢,這不是明擺着的嗎?
“因為缺糧!
”楊琏說着,又強調,道:“其實不光周司徒缺糧,楊某也缺糧,這些年來,楊某雖然在兖州、郓州等地經營,但北地土地較為貧瘠,且不生産水稻,小麥更是吃盡了地利,這兩年的收成很低。
尤其是這一次楊某帥兵鏖戰了半年,糧食消耗巨大。
”
周宗不由點頭,平時他不覺得,這時他明白缺糧的是何等重要的事情。
“而且從遙遠的兖州等地運糧,耗時耗力,楊某的糧食也快要告竭了。
如果糧食告竭,這一次的努力都會付之東流,周司徒,你認為呢?
”楊琏問道。
周宗點頭稱是,自從楊吳以來,包括大唐,從未有今日的戰果,兵圍杭州,到了這個地步,大唐人誰也不想放棄,但事實有時候是殘酷的。
“楊節度,你的意思是?
”周宗忍不住問道。
“很簡單,我們要盡快攻下杭州,凱旋回師。
”楊琏說道。
周宗略作沉吟,道:“楊節度,你的意思是,盡快攻城?
”
“正是,糧食有限,必須要在糧食耗盡之前,奪下杭州。
杭州城内必然囤積了大量的糧食,我軍的危機也就解除了。
”楊琏說道。
周宗不由點頭,楊琏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問題是如何攻城?
“周司徒,我已經寫了一份計劃,周司徒不妨看看,若是同意,就如此辦理。
”楊琏說着,遞過了一份書信。
周宗接過,拆開一看,上面寫滿了他并不認識的字體,不過這種字挺好看。
周宗微微側目,楊琏的字體讓他對楊琏有了新的認識。
周宗快速看完了書信,略作沉吟。
他知道楊琏步卒部不多,他的優勢是水師,雖說杭州水師幾乎損失殆盡,但還是有一定實力。
所以兩人進行分工,周宗陸軍多,攻打杭州城就靠他。
楊琏則利用水師,進一步封鎖吳越國的水師聯系,尤其是水師進入運河,截斷蘇州、秀州有可能趕來的援軍。
這樣的計劃似乎對周宗非常不利,不過楊琏提出了,給他糧食,共計有一萬石,不過楊琏的糧食也不多,隻能先給五千石,撐幾日後,海州的糧食到了,楊琏再支付餘下的部分。
重要的是,由于此時兩人是合作的關系,所以楊琏的糧食,分文不取,前提是周宗按照計劃行事。
總的說來,這算是各取所需,攻下了杭州,大夥兒平分财富、功勞,何樂而不為呢?
周宗想了想,決定答應楊琏,為了糧食,而且是免費的糧食,他甯願選擇攻打杭州,反正這些都是禁軍主力,死了他也肉疼,他甚至還想這些禁軍都死光了,才有利于他的計劃。
“楊節度這個計劃不錯,老夫答應了。
”不知不覺,周宗的稱呼都變了。
楊琏倒是不介意,笑着也答應了,兩人算是口頭上達成了協議,攻城就在這兩日之間,楊琏明日也會讓士兵先送五千石糧食過去。
周宗倒是顯得有些緊張,生恐楊琏不答應了,也怕糧食被錢弘俶再度劫走,當即表示,他會派兵來接收糧食。
事情談妥之後,兩人相識了一眼,似乎很熟的模樣,但兩人都知道,這隻是各自利用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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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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