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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1大火焚天

盛寵貪财小掌櫃 十二玥 5733 2024-01-31 01:11

  明文璟走出門去,忍不住又回頭看了兩眼,望着女子的背影,半晌,才擡步離開。

  到了明府,趕車的小厮低聲道,“少爺,咱走後門吧,清靜!

  明文璟不想碰到明持伍,坐在馬車裡聽到小厮的話正合心意,随意的點了點頭,“嗯,走後門!

  剛入後院,突然聽到旁邊看似已經廢棄的屋子裡傳來一陣響動,他皺眉問道,“這屋子是幹嘛的?

  小厮忙上前回道,“以前是府裡存酒的,因太偏遠,便棄了,隻是還有不少酒堆在裡面。

  明文璟這才注意到這個一直趕車的小厮,皺眉道,“你不是三石,本少怎看你面生的很,可是侯府裡的下人?

  “回公子,三石在翡翠閣陪您呆了幾日,跑出去玩了,小人是鴛鴦姑娘指派來伺候您的!
”小厮半彎着腰,神态恭敬。

  三石本就有好賭的毛病,明文璟恨恨唾了一聲,“這個挨千刀的,等回來看本少不扒了他的皮!

  正說着,就聽到那房子裡又傳來咕隆一聲酒壇滾落的聲響。

  “定是哪個偷懶的下人在這裡偷酒喝,本少爺不在,這幫夯貨都反了天了!
”明文璟憤憤說了一句,擡步往,那屋裡走。

  一推門,濃烈的酒氣撲面而來,他臉上越發難看,往裡走了幾步,隻見屋内蛛網密布,塵灰遍地,木窗斑駁,連透過來的陽光都帶着一股暗沉。

  腳下盡是頭頂木梁被蟲蛀後落下來的草木屑,靴子踩在上面咯吱咯吱作響。

  再往裡走了幾步,隻見牆角下的木架上堆滿了酒,地上也都是被灰土覆蓋的酒壇,就在這一堆酒壇中間醉卧着一削瘦男子,半倚在酒壇上,頭上衣服上都已經被酒食濕透,大概醉的厲害,正一個人嘀嘀咕咕,嘿嘿大笑。

  這些酒都在這裡放了多年,酒勁醇厚,男人喝了半壇便醉的不知天南地北了!

  “哪個院子裡的下人,竟敢在這裡偷酒喝!
”明文璟叫了一聲,上前踹了一腳,恨恨道,“翟管家真是越來越疏懶了,當這侯府沒有主子了是嗎?

  “兒子、兒子!
”那酒醉的男人被踹了一腳,擡起頭來看着明文璟一愣,突然扶着酒壇踉跄起身,跌跌撞撞的往前撲過去,“兒子,你果然是我的兒子,讓爹、看看!

  “混賬,喝醉了酒竟敢和本少胡亂攀扯,來人、來人,把這個夯貨給本少拉下去,重重的打,打到他清醒為止!
”明文璟氣極,跳着腳喊道。

  外面那小厮已經跟進來,往外拉扯醉酒的男人,一個趔趄,男人撲倒在地上,便醉的不省人事了。

  明文璟上前踹了兩腳,罵罵咧咧道,“還敢裝死!
我讓你裝死!
今天本少就踢死你!

  “砰!

  突然一聲巨響,酒壇嘩啦一聲裂開,明文璟頭頂上酒水混着皿水流淌下來,愣怔的回頭看着身後的小厮,然後直直向後仰去。

  小厮再不見方才唯唯諾諾的樣子,目光沉淡,面無表情,快速的将暈倒的明文璟拉到那一堆酒壇之間,翻了個身臉朝下,又将那醉酒男子身上的衣服扒下來套在他身上。

  随即将地上醉酒的男人抗在身上背了出去。

  回身将門關緊,背着身上的男人一路出了後門,打開馬車門扔了進去,迅速的駕車離開。

  偏院安靜下來,不過片刻,蔣氏帶着秦嬷嬷從小路上過來。

  站在存酒的庫房前,蔣氏四下看了看,低聲問道,“他在這裡?

  “是,夫人,奴婢親自将他帶進去的,這個時候估計已經醉死了!

  蔣氏暗暗點了點頭,走到窗下探身往裡扒看,房内幽暗不明,酒氣濃烈,酒壇之間醉卧着一男人,看衣着的确是施興宗。

  退後幾步,蔣氏臉色陰冷,手指緊緊絞着絲帕,對着秦嬷嬷輕輕點了點頭。

  秦嬷嬷會意,拿着火折子點燃,順着窗子半開的縫隙扔了進去。

  火遇濃酒“呼”的一聲燃燒了起來,噼裡啪啦,幹柴遇烈火,隻片刻間,火勢已經蹿上屋頂,整個存酒的庫房都變成了火海。

  火勢猛烈,隻聽砰砰的巨響,酒壇炸開,烈火更旺,熊熊燃燒起來。

  火光映紅了蔣氏猙獰冷鸷的臉,她冷哼一聲,無半分憐憫,轉身便往回走。

  走了兩步,便聽到身後傳來撕心裂肺的一聲,“娘、娘、救我!

  蔣氏臉色大變,猛然回身,隻見燒的正烈的木窗上撲着一個人影,看似全身都被燒成了火球,模樣已經看不出來,可是那被火舌吞沒的聲音,的确是他的兒子,明文璟。

  “這是怎麼回事?
我怎麼聽到是文璟的聲音!
”蔣氏臉色慘白,聲音已經忍不住打顫。

  秦嬷嬷慌的更厲害,“不能啊!
奴婢帶進去的人明明是那無賴!

  “快、快去喊人救火!
”蔣氏雙目通紅,嘶喊一聲,就要撲身上去,被熱浪一沖又退了回來,喊道,“文璟、文璟,是不是你?

  “娘!
”屋裡的男子嘶吼一聲,直直向後倒去。

  這一聲再确認無疑,蔣氏似被五雷轟頂,兩眼一黑,就要暈過去,被身後秦嬷嬷扶住,“夫人、夫人!

  蔣氏隻覺天旋地轉,滿眼都是火光,一把将他推開,跌跌撞撞往前跑,大哭出聲,“我的兒!
我的文璟啊!

  此時沖天的火光将侯府中的下人全部都引了來,開始撲水救火,然而那本就是酒庫,火越少越旺,哪裡撲的滅!

  蔣氏靠近不得,癱倒在地上,哭的面上一片死灰之色。

  最後還是一身手不錯的侍衛全身裹着濕透的棉被進去,将明文璟拖了出來,看着已經快燒成黑炭似的人,所有人都心涼了半截。

  明持伍聞聲趕來,看着地上躺着的兒子,雙膝一軟,撲通一聲便跌跪下去。

  上次鴛鴦的事後,明持伍便将自己關在書房裡,短短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頭發白了一半,整個人都蒼老了十歲。

  “文璟!
”他喉嚨裡發出一聲嘶吼,兩眼一閉,猛然往前一拱,直接暈了過去。

  主子們暈的暈,癱的癱,下人們早已慌成一團,還是侯府翟老管家一邊指揮衆人滅火不要蔓延到前院去,一邊吩咐人馬上去請宮裡請太醫。

  城内,錦園中,二白站在閣樓上,看着明府方向大火映紅了半邊天空,火舌翻卷,似要将天上的雲也要一起燃燒起來。

  她目光清寒,淡淡的看着,精緻的面孔上沒有半分表情。

  這樣的大火,九年前她曾經親自點燃過一次,如今終于蔓延回來了!

  侯府中很快便将宮内的太醫請了來,三個太醫守了幾天幾夜,把人包成了粽子,用了無數名貴藥材,終還是将明文璟救了回來,命雖然已經保住,人卻已經燒的面目全非,手腳皆被燒火化,即便将來可以清醒,也已經是個廢人。

  蔣氏心神俱滅,尋死膩活了幾日,每日嚎啕大哭,瘋瘋癫癫,就此似便要瘋了一般。

  明持伍到底是一家之主,心痛之下,勉強支撐,一邊照應瘋癫的蔣氏,一邊照應仍舊昏迷中的明文璟,心力交瘁,侯府獨子遭此火難,整個侯府已顯衰敗之氣。

  明碩見蔣氏日日垂足頓兇,啼哭哀嚎,形似瘋癫,焦心不已,讓下人找了上京最好的大夫來。

  大夫看過之後,将一粒藥碗和了水給蔣氏服下,道蔣氏是悲恸過度,痰迷了心竅,需要将這痰化了吐出來才可。

  明碩急道,“如何讓母親吐出來?

  大夫思忖道,“需要讓她悲恸之人刺激一下,也許會有效果。

  明碩皺眉想了想,頓時有了主意,上前拉着蔣氏的衣服道,“娘親,哥哥還在火裡,你快去救他!
哥哥快被燒死了!

  蔣氏涕笑的臉一滞一急,猛然趴在床沿幹嘔起來,一口痰吐出來,渾濁的眼睛漸漸恢複了幾分清明,突然臉色一變,自床上跌下來,也不穿鞋,急急便往外跑,“我的兒,我的兒!

  待跑進明文璟的院子,看到明文璟不死不活的樣子,頓時跌坐在地上,再次大哭起來。

  待哭的眼淚都幹了,明持伍來勸,她才撲在他懷裡,撕心裂肺的喊道,“老爺,你打死我吧,都是我,都是我把文璟害成這樣!

  明持伍一怔,猛然抓住她的兩條手臂,冷聲問道,“我還未問你,文璟怎麼會被燒成這樣?
你說是你害的,你如何害的他?

  蔣氏怔了怔,目光閃爍,讷讷不語。

  待明持伍問的急了,才哭道,“是趙嬷嬷,說那酒庫裡有成群的老鼠做虐,恐生了瘟疫,便想燒了了事,誰知文璟會在那酒庫裡。

  說罷,蔣氏又伏地大哭起來。

  明持伍氣的渾身發抖,“這個刀瘟的婆子,不殺不足矣為我兒報仇!

  說罷便吩咐侍衛将趙嬷嬷杖殺,也不必來回複了,直接殺了便可。

  蔣氏隻身體顫了顫,也未起身阻攔。

  很快,在明文璟的房裡便能聽到趙嬷嬷殺豬似的慘叫神,一聲聲痛呼着夫人,嘶喊着冤枉。

  那聲音漸漸弱下去,不久,便什麼都聽不到了。

  侍衛來報,趙嬷嬷已被杖殺,如何處置?

  明持伍氣道,“還要如何處置,難道還要老夫給她備一副上好的棺木,修座陵不成,扔到門外亂石溝裡去!

  侍衛忙應聲去了。

  蔣氏哭的上氣不接下去,甚至連明文璟如今的模樣都不敢細瞧,“老爺,文璟他可怎麼辦?

  明持伍歎道,“好歹保下條命來,已是萬幸,其他的隻待他清醒在做打算!
總歸文璟是老夫的兒子,老夫養他一輩子便是了。
将來若是能娶房媳婦,為我明家留個後,老夫也算知足了!

  蔣氏又開始哭,惹的明持伍越發焦煩。

  且說那日施興宗大醉之後醒來發現躺在自己家裡,天已經黑透了,坐起來想了想,隻記得他去找蔣氏要銀子,後來被蔣氏的貼身下人帶去後院酒庫裡等着。

  那酒庫裡本就都是藏了數年的好酒,醇香誘人,他又好酒成癡,抱起一壇便飲。

  不知何時便醉了,後來如何回的家,竟一點印象也沒有了。

  難道是蔣氏故意将他灌醉躲着不給銀子?

  施興宗起身下了床,走到後屋廚房裡,點了火燭,自水缸裡舀了一大瓢涼水咕咚咕咚喝了半瓢,将葫蘆瓢往水缸裡一扔,剛要出門去找些飯食來吃,就聽木門吱呀一響,林媽回來了。

  今天二白賞了一大塊臘肉火腿,林媽想着施興宗若是在家,便拿回來給他下酒。

  一進門便遇上似要出門的施興宗。

  “正好我餓的厲害要出去找飯轍,這火腿給我切一盤子來,再把我昨日打的好酒燙一壺!
”施興宗吩咐了一聲,坐在桌子上撿了粒花生米扔進嘴裡。

  林媽聽話的切了火腿來,放到他跟前,邊灌酒邊道,“你今日可去靜安侯府做差了?
聽說侯府裡出了大事?

  施興宗轉目過來,夾了一大片火腿肉放在嘴裡大嚼,含糊道,“什麼大事?

  “我聽館裡的紅娘們說,靜安侯府的少爺不知怎的被火燒了,差點燒死,宮裡的太醫都去了,現在還生死不明呢!

  施興宗筷子上的肉猛然掉的桌子上,他驚聲問道,“你可聽清楚了,果真是侯府的少爺?
侯府有幾個少爺?

  “侯府不就那一個少爺,叫明、哦!
明文璟!
”林媽道。

  施興宗霎時臉色變的慘白,似被人在淋了冰在身上,全身都僵硬起來。

  明府起火了?
明文璟被燒了?

  明明他在的時候還好好的!

  眼睛一轉,施興宗一把抓住林媽的手問道,“可知明府是哪裡着了火?

  油燭昏暗,燈影閃爍,林媽拿着一件破衣服在手裡縫也未發現他的異樣,隻想了一下,道,“聽說是後院一個什麼放酒的屋子,因存着酒,那火大的撲都撲不滅!

  暗影下,施興宗臉色越發難看,隐隐猜到這火似和自己有關,蔣氏派人将他領去那酒房,之後酒房便失了火,被燒的卻是明文璟。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醉了以後到底發生了什麼?

  施興宗越想越覺得心慌,已是深秋寒夜,他額上冷汗卻涔涔直下,又驚又痛!

  明文璟雖然沒跟他喊過一生爹,甚至他也隻遠遠的見過他一面,但那很可能就是他的親生兒子,沒想到還沒等相認,就發生了這樣的事!

  好生生一個将要做郡侯的兒子可能就這樣沒了!

  抹了一把汗,惶惶起身,酒也不喝了,肉也不吃了,站起來進了裡屋便開始收拾包袱。

  林媽把衣服一卷,忙跟了進去,驚愕的問道,“你這是做什麼?

  施興宗把幾件破衣服和蔣氏給的剩餘的幾十兩銀子一同包進包袱裡,道,“我有事出去躲幾日,你不用管了!

  蔣氏要燒的人肯定是他,不知怎的卻換成了明文璟,也許現在蔣氏還無心理會他,但若明文璟真的死了,指定不會饒了他,他還是先逃命去要緊。

  林媽一把拽住他的包袱,吓的臉色惶白,“你這是又惹了什麼禍事?
怎麼又要去逃命?

  施興宗将包袱搶過來抱在懷裡,黑瘦的臉上隐在燈影下滿是陰郁,“我出去呆兩日便回來,牽扯不到你,你不是還在那個什麼潇湘館裡做工,繼續做你的就是,哪一日我若回來,定會去找你的!

  “那你一定得回來!
”林媽看他這樣子,便知道又作禍了,也不敢再攔,隻殷殷叮囑了幾句。

  天已經黑了,他出不了上京,便在城門口胡亂将就了一夜,第二日城門一開,跟着出城的人群出了上京,一路往東行,不知往哪裡去了。

  靜安侯唯一的兒子成了廢人,玄甯帝感其哀痛,不勝唏噓,給他放了一個月的休假,在家照顧兒子吧。

  眼看秋已将過,天氣一天比一天冷了起來,每日早晨樹葉都落了一層,下人們掃去,不過半日,便又落一層。

  秋風掃落葉,一片蕭瑟之景。

  侯府更是死氣沉沉,愁雲慘淡,連下人們走路都似禀着呼吸,唯恐喘息聲大了,驚了樹上上寒鳥,那一聲凄厲的嘶鳴都似能将人驚出汗來。

  立冬那一日,昏迷了将近一個月的明文璟終于有了些意識,隻是眼微微睜着,已經沒了嘴唇露着森森白齒的嘴動了動,卻再無法出聲了。

  蔣氏又是笑又是哭,似又要瘋癫了一般。

  而明持伍則一直在一旁歎氣,直呼造孽。

  明碩不敢進去,隻在外垂淚,哭道,“雀兒,你說我們明家這是怎麼了,為何一日都不得安甯,哥哥、哥哥他還能不能好起來?

  “小姐别擔心,少爺會好起來的!
”雀兒不知道如何說,隻苦着臉勸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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