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子帶着阿鸾到了廚房外的回廊下,在一籠子旁蹲下,對着阿鸾道,“進去吧,你的同伴在裡面!
”
天色漆黑,籠子裡看不分明,阿鸾高傲的仰着頭,琉璃眼珠狐疑的看了看果子,然後好奇的的往籠子的踱步。
果子突然嘴角抿着一抹壞笑,猛的将阿鸾推進去,然後快速的關上籠子的門。
阿鸾吓了一跳,然後便聽“咯咯”兩聲,籠子裡一個“龐然大物”站了起來。
果子将宮燈往前一照,籠子裡的母雞正和阿鸾四目相對。
正是芙洛那日送的蘆花大母雞。
阿鸾渾身一顫,猛的回身撲在籠子上,“小丫鬟、小丫鬟,放爺出去!
”
“錦二白,騙爺、騙爺!
”
果子冷哼一聲,“讓你以前欺負我,今晚你就好好呆在這裡吧,明日一早我就來撿母雞下的鹦鹉蛋!
”
阿鸾滿目驚恐,拍着翅膀慘叫,“你們不能這樣對一隻高貴的飛禽!
”
“高貴的飛禽?
呸,你就是一隻鳥仗人勢的臭鳥!
”
果子打了一個哈欠,提着燈回房睡覺去了。
籠子裡的母雞又咯咯叫了兩聲,然後往前邁了一步,慢慢低下雞頭。
阿鸾雙翅撲在籠子上,哆嗦道,“你、你要做什麼?
”
“不要過來!
”
“再往前一步爺就要喊人了!
”
“啊!
公子救命!
”
……。
君烨帶着二白往閣樓上走,二白掙了掙,軟聲道,“我們去亭子裡一邊賞雪一邊喝酒,不要上樓!
”
君烨回身眯眸淡笑,“有本尊在,還喝什麼酒!
”
說罷将二白打橫抱起,低頭吻在她粉唇上,喉嚨一滾,嗓音幹啞,“本尊來替你暖身子!
”
二白兇口一蕩,雙臂勾住他的脖頸,啟唇回應。
遠遠的,亓炎倚在馬車上,閉目假寐,聽到阿鸾的慘叫,薄唇一掀,蹦出兩個字,
“智障!
”
随即又輕歎一聲,主子和主子的鳥都被“美色”引誘,早已忘了正事。
可憐他要在這裡守到天亮了。
突然他緩緩睜開眸子,自懷裡掏出一塊玉佩,很普通的式樣,镂空的如意紋,材質也很普通,不是什麼上等的玉質,摸上去溫熱,帶着他身上的體溫。
是他同那女子交手時在她身上拽下來的。
男人冷峻的面容露出一抹涼薄的嗤笑,剛要扔進雪中,突然又停在那。
女子貼身之物一般都很重要,也許她還回來找自己要回這塊玉佩。
那他便留着,等她自投羅網。
兩次都沒抓到一個女人,他的确該反省了!
果然,第二日一早,天剛亮,靜安侯府封鎖城門,說是有北楚細作逃跑,開始全城搜捕。
之前的一次已經鬧的人心惶惶,不過幾日,又開始搜城,城中百姓怨聲載道,也不像之前那般配合,和侯府府兵幾次發生沖突。
潇湘館裡被搜了一遍,幾個侍衛又往後院走。
七娘攔住,氣勢淩然,“後院你們不能進!
”
一個小首領過來,歪着嘴趾高氣昂的道,“為什麼不能進,難道這裡是皇宮别苑不成!
”
七娘目光冷豔,“進去搜可以,但進去後遇到什麼人,挨了揍,可别怪我沒提醒你!
”
“吓唬我?
”侍衛首領冷笑一聲,“進去搜,仔仔細細的搜,一個角落都不許放過!
”
“是”幾名侍衛應聲,湧進後院中。
七娘也不着急,走到賬台那,噼裡啪啦打着算盤淡定的算賬。
侯府的侍衛進了後院四散開來,分手搜查,頭領抓住一個灑掃的丫鬟問道,“你們掌櫃的房間在哪裡?
”
藏人怎麼會就藏在主子的房間裡,隻是這頭領搜查前幾家的店鋪,在掌櫃屋裡搜出了不少金子首飾,全部歸了他的口袋,因此嘗到了甜頭,專門找主子的房間搜查。
小丫鬟吓的一呆,忙擡手一指二白住的閣樓,“在、在那!
”
小侍衛頭領見錦園内布置精雅,知道遇上了有錢的主,急忙往樓上跑。
院子裡,一侍衛自廚房裡出來,手裡拿着一塊花糕正啃,突然目光一愣,緩緩走過去,見一籠子裡關着一隻母雞和一隻鹦鹉,旁邊還要一隻剛下的雞蛋。
那鹦鹉雪白的羽毛上盡是污穢,無精打采的趴在籠子裡,此時睜開一隻琉璃眼珠,沒好氣的道,“看什麼看!
看什麼看!
爺煩着呢!
滾一邊去!
”
侍衛撲通一聲跌坐在地上,一臉驚恐的結結巴巴的道,“這、這鳥會說話!
”
其他正搜查的侍衛聞聲都圍了過來,好奇的向着籠子裡張望。
“來,給我們說個吉祥話聽聽!
”
一個侍衛拿着一根草逗弄據說會說話的鹦鹉。
某鳥懶懶瞥他們一眼,又無聊的閉上,
“智障!
”
“嗳!
真會說話!
”
那個侍衛立刻興奮的蹦起來,道,“你們說這鳥值不值錢?
”
“肯定值錢!
我們家隔壁吳老二家的鹦鹉隻會說恭祝吉祥四個字還賣了一百兩銀子!
”另一個侍衛兩眼冒光接口道,仿佛一下子便發财了。
“那咱們把這鳥拿去賣了吧!
”
“銀子咱四個分了!
”
“行!
”
四人激動的商量完,一回頭就見一男子倚在廊柱上,面無表情的看着他們。
這人什麼時候出現的?
他們竟然都沒聽到動靜。
“商量完了?
”男子擡眸問道。
有一個侍衛竟還點了點頭。
“智障!
”
籠子裡又冒出了一聲。
亓炎眸色一冷,整個人說不出的冷厲,旋身飛起一腳,點頭的那個侍衛便如斷了線的風筝一般飛了出去,在半空中漸漸變成一個黑點,最後消失在人們的視野中。
其他三個侍衛目光也跟着飛出去,待那名侍衛消失,猛的回頭看向亓炎,頓時吓的渾身一抖,屁滾尿流的往外跑。
眨眼間便跑了個幹淨。
果子從側廊走過來,看着被翻的亂七八糟的廚房,揉着眼睛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
阿鸾看到果子似乎才想起來自己被關了一夜的事,頓時變的無比精神,撲在籠子上喊道,“放爺出去、放爺出去!
”
果子瞪大了眼,看着籠子裡的雞蛋,伸進手去取出來,驚愕的問道,“你昨晚幹了什麼?
”
阿鸾頓時吓的渾身一抖,嘚瑟道,“不關爺的事,不是爺幹的!
”
“不是你幹的?
這籠子裡除了你還有誰?
”果子氣呼呼的道。
阿鸾一怔,頓時說不出話來。
“以後你要對這隻母雞負責!
”
果子冷哼一聲,拿着那個雞蛋,轉身進了廚房。
阿鸾癱倒在籠子裡,自顧嘟囔,
“真不是爺幹的!
”
那侍衛小頭領上了閣樓,小心推開卧房的門,踩在雪白的地毯上,隻覺一股香風暖意撲面,爐香冉冉,宮燈幽幽,不見如何華貴,卻是堪比名門貴族的精緻舒适。
花梨木雕花大床上繡着繁複花紋的蜀錦床帳輕垂,流蘇輕動,羅綢如水,淡淡日光照在上面,說不出的奢華冷貴。
侍衛頭領心中一陣竊喜,隻道房中定有值錢的首飾,小心的向着梳妝台走去。
桌面上放着幾個雕工精美的銀簪,他拿起來看了看,随手扔在一旁,打開抽屜翻找珠寶金子。
抽屜裡雖沒有金簪,卻放着幾個上好的玉飾,他目中露出貪婪的光芒,伸手剛要去抓就聽身後有女子輕懶的嗯咛一聲,似是剛剛醒來。
他猛然回頭,就見一女子正掀床帳,身上随意的披着一件薄衫,及腰的墨發垂下來,皮膚白皙如玉,一張巴掌大的小臉清美絕倫,大眼睛眨了眨,然後驚愕的看着他。
他目露驚豔,一時竟呆在那。
帳中沉睡的男人長眸豁然睜開,伸臂一攬少女遮在錦被之下,眉頭緊皺,長袖一拂,淩厲的冷光滑過那表情呆滞的侍衛。
一道皿線飛出,那侍衛慘叫一聲,捂住雙眼,身子被一股罡氣擊飛出去,撞開窗子,直直往下落去。
男人掀帳下床,隻穿着單薄的中衣,身姿挺拔,雙腿修長,兇前露出的皮膚白皙緊緻,上面紅痕點點,性感而邪魅。
走到窗子前,擡眸看去,隻見院子裡正有幾個侍衛惶恐的往外跑,見他們頭領從天而降砸下來,頓時一怔,四下望了望,飛快的擡起來出了門。
從閣樓上可以看到潇湘館大堂的前門,明府的府兵橫沖直撞,亂成一團。
靜安侯…。
男人緩緩眯起墨眸,氣息如積雪清寒。
到了晌午,明府外便圍了不少人,叫喊着明府把翡翠閣的姑娘們放出來,其中以成四公子鬧的最厲害,甚至手臂上還纏着繃帶,對衆人道明府的侍衛仗勢欺人,毆打無辜百姓。
明府的侍衛出來哄趕,這些人便散了,不過片刻又圍上來,正門,偏門,幾乎都被包圍。
不斷的有侍衛進來禀告,明持伍煩心不已,将書卷往桌案上一摔,怒道,
“和他們有什麼關系?
”
幕僚陳珂上前道,“這些人都是翡翠閣的常客,大概是受人鼓動,才來鬧事,侯爺不妨去查一查背後是何人操縱!
”
明持伍立刻喚了侍衛進來去查。
到了第二日事情越演越烈,甚至已經有百姓聯名上書,明府侍衛以搜查為由,搶奪金銀,毆打無辜百姓,甚至還有侍衛以抓女細作為由霸占民女,惡行昭昭,舉不勝舉。
而圍着明府的人也越來越多,一部分要求釋放翡翠閣的人,一部分被明府的侍衛打了來讨要說法,喊冤聲此起彼伏,連成一片。
漸漸的發展成整個上京百姓都在聲讨明府。
明府的下人都變成了過節老鼠,人人嫌棄厭惡,出去采買的下人回來都頂着的一身的菜葉臭雞蛋。
到了第三日,府中下人甚至已經不敢出門。
明持伍漸漸已經有些安奈不住,大牢裡,鴛鴦和琳琅都被人劫走,隻剩一些女子每日哭哭啼啼,審問了幾個,上了重刑都沒問出任何有用的消息。
而出去調查背後鼓動百姓的侍衛回來也沒查到線索,隻道一開始就是在茶館酒坊賭場中有人為此憤慨,然後和翡翠閣裡姑娘相好的公子哥老爺們附和,便一拍即合,齊齊過來鬧事。
最重要的是,鬧到現在也并沒有抓到什麼北楚細作。
早朝上,京兆府尹鄭東水和其他幾名朝中官員紛紛上書,道靜安侯公報私仇,無故扣押翡翠閣衆人,府中侍衛更是橫行霸道,鬧的城中人心惶惶。
燕昭宇輕嗤一聲,轉眸看向君冥烈,淡聲問道,“攝政王覺得此事該如何是好?
”
君冥烈臉色肅嚴,沉聲道,“回皇上,靜安侯被彈劾閉門在府,大概是立功心切,才如此大肆搜查北楚細作,既然搜查不出,老臣立刻讓他放人,停止搜城。
”
燕昭宇漫不經心的點頭,“那就有勞攝政王了!
”
明府中,明持伍正和陳珂商議此事如何辦,一侍衛進門禀道,“禀侯爺,攝政王派人傳來口谕,要侯爺立刻釋放翡翠閣的人,停止搜查北楚細作之事。
”
明持伍眉頭緊皺,“果真是攝政王的人?
”
“是,正是攝政王貼身侍衛來傳話!
”
“侯爺,此事再鬧下去恐怕不好收場,放了她們吧!
”陳珂道。
明持伍重重一歎,點頭吩咐道,“去地牢裡将翡翠閣的人放了,搜查北楚細作的府兵也全部召集回府。
”
“是!
”
侍衛領命,轉身急急而去。
“沒想到,還是功虧于潰,鬧了一通,翡翠閣幕後之人仍舊沒有查出來!
”明持伍臉色沉重,負手歎道。
“侯爺這個時候還需謹慎行事,攝政王身邊已經連失幾名重臣,審時度勢定會保住侯爺的,因此,侯爺隻要安穩在府中便好!
”
明持伍思忖片刻,淡淡點頭,“老夫隻是懷疑有人暗中針對明府,不想坐以待斃罷了!
”
“一個翡翠閣能成什麼氣候,侯爺多慮了!
”
“也許吧,可能是老夫想多了,罷了,此事便這樣吧!
”明持伍回身,“老夫不能出府,還勞煩陳先生替老夫打探一下攝政王那邊的口風。
”
“侯爺放心,在下定為侯爺籌謀妥當!
”一身灰袍的男子其貌不揚,垂首恭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