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家定親後,走動也多了起來,藍母經常做些吃食給二白送來,開始七娘臉上還不好看,後來見藍母送的殷勤,而且看上去的确憨厚淳樸,漸漸,也緩了臉色。
而雲熠自那日從潇湘館走後,次日便又出門遊曆,未像之前那般來向二白告别,走的匆忙而悄無聲息。
春分那日,藍秀才來了潇湘館,被紅娘團團圍觀,一張俊秀的臉一直紅到脖子。
最歡迎他的反而是喬媽,真像待女婿一般,親自把茶點果子端上來,愛屋及烏,各種噓寒問暖。
看着藍玉臣窘迫的樣子,二白和果子在一旁偷笑不止。
喬媽走了後,藍玉臣才稍稍放松了一點,擡頭看了二白一眼,立刻又低下頭去,耳根通紅,半晌讷聲道,“二白,許久不見,你比小時更俊了!
”
“噗嗤!
”果子輕笑出聲,俏聲道,“看你是個老實人,偏偏一開口就耍巧嘴。
”
藍玉臣登時紅了臉,一邊擺手一邊偷瞄着二白,磕磕巴巴的道,“我、我是真心的!
小的、時候,剛見到二白時,她才八九歲,穿個粉紅的夾襖,梳着總角,我便、喜歡她,那時的模樣還清楚的記在心裡。
”
果子調笑道,“那你和我家小姐還是青梅竹馬了!
”
藍玉臣抿了抿唇,認真的道,“算不得,那時我家的馄饨鋪離這裡近一些,月娘常常帶着二白去吃馄饨,後來我家搬去了東街,來往就少了!
”
果子看他一本正經解釋的模樣越發可愛,給他倒了茶,對着二白擠擠眼。
二白問他,“今日來可有事?
”
藍玉臣忙道,“是、是,科舉快要開考了,我想去試試,我娘說讓我來同你商量,問問你的意思。
”
二白挑眉,“這是好事,你們讀書人日夜苦讀不就是為了此番,我自然同意。
”說罷她輕聲道,“進京可有盤纏?
”
“有、有的!
”藍玉臣連聲道了一句,見二白也支持他進京趕考,眉目間愈發高興起來,“幾日後我就要動身去京城,今日就算和二白道别了!
”
二白點點頭,端起茶盞,“以茶代酒,祝你一路順風,馬到成功!
”
“多謝!
”藍玉臣看了一眼二白精緻生動的笑容,不由的又紅了臉,忙展袖遮杯,垂眸淺飲。
一同去進京趕考的還有胡昊生,三月底,二白和果子一同送兩人出城。
時隔兩個月,相似的情景,二白站在那座古舊的涼亭裡,突然覺得人生真是戲劇的讓人想笑。
當然,藍玉臣自然沒有如此複雜的心緒,他隻有依依不舍得看着二白,“我走了,你、你多保重!
”
二白輕笑颔首,“不必緊張,相信你自己!
”
柳絮漫天飛舞,填了幾分離愁,藍玉臣半低着頭,堅定的點頭,“二白,我一定考個狀元回來,讓你做狀元夫人!
”
二白撲哧笑了一聲,笑的眉眼生動,“好啊!
”
說罷将手中的包袱遞上去,囑咐道,“這裡是我特意讓人做的一件衣服,若是真榜上有名,需進殿面聖,穿的不可太寒酸。
”
藍玉臣雙手接過去,羞赧而深情的看着二白,“二白,你對我真好!
”
一旁的垂柳下,胡昊生對着果子也說着承諾,“果子,我就算考不了狀元,也要做個探花,到時候便去潇湘館求親。
”
果子瞄着二白,忙瞥他一眼,嗔道,“胡說什麼呢?
誰要嫁給你!
”
胡昊生看着少女嬌羞的模樣越發喜歡,撓着頭憨笑。
官道上車夫探出頭來喊道,“相公們,時辰不早了,該啟程上路了,天黑之前還要趕到住宿的地方!
”
“是!
”藍玉臣高聲應了一聲,回頭和二白道别,“我走了!
”
二白淺笑揚手,“保重!
”
二白兩人站在亭子下,看着藍玉臣和胡昊生上了馬車,又掀了車簾不斷的和她們招手,果子不由的迎上去兩步,看着漸行漸遠的馬車,突然生了離緒,皺着鼻子眼淚就要落下來。
二白牽着她的手沿着官道往城門的方向走,挑眉笑道,“行了,不過分别一兩個月,别這麼沒出息,哭哭啼啼,一點不像我錦掌櫃的人!
等胡昊生回來,也許你就是狀元夫人了!
”
果子用袖子擦了下眼淚,破涕為笑,脆聲道,“我才要不要做狀元夫人,小姐是狀元夫人,我是探花夫人!
”
二白勾了下她發紅的鼻子,“好事都是你家的!
”
藍玉臣兩人走後,不必二白記着日子,果子整天在她耳邊數着,走了三日、走了十日、走了半月了…
二白搖頭輕歎,戀愛中的女人果然宛若智障。
天氣一天天變暖,很快到了春末,四月芳菲盡,梨花落雪,桃枝生綠。
京都傳來消息,藍玉臣金榜題名,被皇上欽點為狀元。
消息傳入香蘇城自然引起了不小的轟動,藍家門檻幾乎被踏破,每日道喜之人數不勝數,以前八竿子打不着的親戚也突然間不知道從哪個旮旯冒出來,哭着喊着大呼藍家祖上積德。
連薄太守也親自登門對藍老夫婦進行了一番親切的慰問,将老兩口激動的把做馄饨的木耳當做茶葉給泡了,幾人眼瞧着茶盞的蓋子被泡大的木耳一點點頂開。
好在薄太守心兇寬闊,不在乎這些細節,當做馄饨湯給喝了。
二白再出門自然也受了衆人熱情的仰慕,
“錦掌櫃你真是好福氣啊!
”
“錦掌櫃,以後就是狀元夫人了,恭喜啊!
”
“明明是藍家有福氣,剛和錦掌櫃定了親就高中秀才,這明明是托錦掌櫃的福。
”
……。
街坊鄰居嬉笑着和二白讨要賞錢,二白高興,讓果子散了出去。
藍家夫婦也并未因為自家兒子中了狀元便覺得高人一等,做事依舊謹慎恭敬,時常帶了自己包的馄饨來看望二白,談笑間皆是掩飾不住的喜氣,也道是二白給他們藍家帶來了福分。
二白自然恭敬回禮,兩家相互往來,一派其樂融融之景。
七娘見藍家得勢以後仍然謙卑,果然是忠厚之人,便也越發寬了心。
然而,藍玉臣中狀元的消息傳到香蘇已經快十日,仍舊不見他寫信要歸鄉,又過兩日,隻胡昊生一人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