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這是城裡那個大戶人家,竟讓我們二白掌櫃親自出馬!
”
人還未到,聲已傳進來,說話的人正是館中元七娘。
來人不過二十五六的年紀,一頭烏發高挽,面容豐潤白皙,媚眼天生,風姿綽約,聲音嘹亮,扭着屁股坐在椅子上,手中梅花小扇一展,調笑的看着二白。
元七娘之前不叫七娘,叫素梅,夫君死的早,婆家說是她克死了相公,把她趕出來,娘家隻剩一個長兄,嫂子潑辣,容的得人,元素梅隻得一人在街上擺了個混沌攤勉強度日。
兩年前,潇湘館被人砸館時,正趕上元素梅經過,見二白一個十四歲的女娃被一衆人圍着叫罵,抓起混沌擔子便沖上前去,把二白護在身後和那些人對罵起來。
從此元素梅改名叫元七娘,留在了潇湘館,兩年的時間和潇湘館一起成長,成了二白的左膀右臂。
和七娘進來的是金九娘,和七娘完全相反的性子,一身素布青衣,頭發梳的一絲不苟,面容清瘦,身姿纖細,穩重大方,在椅子上坐了,不急不緩的問道,“到底是誰家這麼大譜,要将我和七娘都找來!
”
二白手指敲着紅木桌子,身體往前傾,雙臂撐着桌案對着兩人一招手,桃花眼發亮,“這次可是大買賣,做成了,我們一年都能高枕無憂!
”
“别賣關子,快說!
”七娘快人快語,最先沉不住氣。
“你們應該都已經聽說,君家别苑來了位大司馬,沈家和趙家,都想将女兒嫁進君府,所以,今日都找上門來,托我們潇湘館去君府求親!
”二白言簡意赅,把事情說了個大概。
這次七娘二人卻都沉默下來,九娘默然不語,七娘拂了拂袖子,嗤笑一聲,“這兩家是做夢呢吧!
君府在咱大燕國什麼地位,那君家長公子又是什麼身份,他們想嫁進去,就是脫光了擡進去,人家都未必看一眼。
”
她說的直白,九娘看她一眼,卻也淡淡點頭道,“這個确實有點難!
”
“啪!
”二白一拍桌子,轉着一雙水眸佯怒道,“還沒上戰場就開始說洩氣話,要是不難,我能把你們兩個都找來,再說,也不是說做正妻,就做個妾,隻要君府肯收,我們這媒就算成了!
”
“你收人家銀子了?
”七娘媚眼一瞥,勾唇問道。
“沒錯,兩家都收了,白花花的四萬雪花銀,我可沒打算退回去,你們兩個看着辦!
”
二白轉過頭去,氣定神閑的喝茶。
這祖宗貪财的性子,她們是最清楚不過了,七娘九娘兩人對視一眼,“得,你都收了銀子還說啥,我和九娘盡力去辦就是了!
”
“不是盡力,而是全力以赴!
在牛X,他君烨也是個男人,我還不信有男人不好色!
”二白冷哼一聲,兇有成竹。
“吃了午飯,我先去找畫師給兩府小姐畫像,明日一早,我便去君府探探口風!
”九娘默了一瞬,淡聲道。
“嗯,我也去打聽打聽這為公子爺的喜好,我們好對症下藥!
”
七娘九娘雖都有憂慮,但一旦事情定下來,便開始不遺餘力的各自籌劃。
次日一早,二白照舊辰時起床,洗漱後,帶着果子出了潇湘館往對面的早點鋪去喝豆汁。
一路過去,沿街店鋪都剛剛開張,看到二白,皆停下手裡的活高聲喊道,
“錦掌櫃!
”
“錦掌櫃的早啊!
”
……。
二白眯着桃花眼,粉白的臉蛋映着朝陽熠熠生輝,擡手和衆人打招呼,
“各位早!
”
兩人進了對面的早點鋪,掌櫃的忙迎上來,“錦掌櫃您來了,還是老樣子?
”
“對!
”二白臉龐稚嫩,看上去像是個鄰家小姑娘,嬌俏的應了一聲。
掌櫃的卻不敢怠慢,忙招呼夥計給二白上茶。
豆汁、蝦餃、芥菜魚肉包,是二白每天早晨必吃的三樣,她每日這個時辰都來,小夥計已經預備好了,迅速的端了上來。
這個時候鋪子裡陸陸續續進來了不少人,二白旁邊的桌子上坐了兩個中年男子,看上去是香蘇城本地人,正邊吃邊唠嗑。
“君家别苑來了,你知不知道?
”其中一人喝着茶問道。
“這香蘇城誰不知道?
”對面的人嗤笑一聲,突然湊過去,一臉的得意,“君公子來的那日我還看到了呢。
”
“你看到了,在哪?
”最先那人放下茶盞,瞪大了眼驚聲問道。
這幾日香蘇城裡都在議論那位君家嫡公子,知道君府消息的人都似和君府攀上了關系一般的趾高氣昂。
“就是君公子剛到那日,别苑裡的人都出來迎接,我碰巧打那過,正好看見君公子打馬車上下來。
”那人一臉傾慕的歎了幾聲,“果然是君家嫡子,那氣勢,别說君家下人,我當時都差點給跪了,還有那容貌,就算全香蘇城也找不出一個來,啧啧…。
”
“怪不得咱太守大人想讨好他,送了兩個清倌進去都被扔出來了,感情人家根本看不上啊!
”
“那是,人家在京城什麼樣的女人沒有,不過,聽說這位君公子不近女色,現在還沒娶妻呢!
”
“嗯,也不知哪家小姐能有這個福分。
”
“是呢!
”
兩人又唏噓了一番,便扯開話題,又開始聊别的,二白捧着碗輕輕皺眉,不近女色嗎?
果然有點棘手!
二白兩人吃完早飯回了潇湘館,喬媽已經在亭子裡上了茶點,見她回來将兩張銀票遞上來,說是沈趙兩府送來的。
二白見了親娘似的把那銀票看了半晌,才小心的放在紅漆木盒裡,繼續做昨日沒做完的手工。
做了一上午,吃了午飯,又睡了一個時辰的午覺,果子伺候二白擦臉的時候,說,七娘回來了,臉色不太好。
二白點點頭,意料之中,如果那麼容易,她這四萬兩銀子掙的也忒輕松了點。
喝了溫熱的花茶,二白才往前閣走。
七娘正坐在一樓大廳的紅木長椅上,拿手帕扇着風,一臉的不虞。
旁邊幾個二樓的紅娘正在勸她,見二白過來,齊齊起身請了安後,轉身退下了。
二白走過去,坐在她身側,一手托腮,兩眼亮的像星辰,含着幾分笑,“怎麼,那位爺不樂意?
”
七娘瞪她一眼,“我連那位爺的面都沒見到,你不知道那個姓杜的高高在上的嘴臉,好像我不是去提親的,是去要債的。
”
姓杜的?
君府别苑的杜大管家?
二白撇了撇唇,“不奇怪,之前這位君爺不在的時候,杜管家連太守大人也不放在眼裡,何況現在來了主子撐腰。
”
之前君家别苑無主,那些管家便是主子,曾經杜大管家出門,轎子和薄太守的轎子走了對頭,都是太守大人下轎為杜大管家讓路。
“能讓你進去,這杜管家已經是給潇湘館面子了!
”二白手裡把玩着垂在前面的發辮,漫不經心的道。
七娘猶自不消氣,憤憤道,“不就是狗仗人勢!
”
這幾年七娘在香蘇城的名氣越來越大,已經很少受到這樣的冷落,自然有些受不了。
二白向後倚去,半阖着眼睛,聲音依舊帶着她特有的輕懶溫淡,面上的笑容已收,
“七娘,我們是做紅娘的,本來就是一種為人服務的差事,受幾句冷落也在情理之中,何必動那麼大火氣。
”
七娘微微一怔,兩年前她剛入潇湘館,去說媒提親,什麼樣的主兒沒見過,更不要提之前賣馄鈍時受的那些眼色,如今确是自己有些忘本了。
手中的絹帕收起,七娘眼中又隻剩了嬌媚,語氣雖無奈卻已帶了笑意,“行,等明日,我再過去,一次不行,我去兩次,兩次不行,我去三次,我總能磨到見那位爺。
”
“嗯,怎麼辦你和九娘商量!
”二白桃花眼一彎,“今日且不管他,聽說東街茶館裡排了新折子戲,陪我去聽曲呗!
”
七娘笑着伸出一隻細蔥般的手指,輕點二白的額頭,“你啊,真是個甩手掌櫃!
”
二白撒嬌的笑,“因為有你們啊!
”
七娘寵溺的看着她,順勢已經站起來,
“走吧!
”
然而五日過去,七娘去了三次,九娘去了兩日,誰都沒見到那位爺。
饒是畫師把兩位美人畫的再美,那人沒看到也無濟于事啊。
甚至到後來,杜管家也不再往外攆人,任憑九娘在那坐着,卻一直等到天黑,也不見人,饒是她耐性比七娘好,也坐不住了,皺眉回了潇湘館,直言,這媒說不成。
二白在屋子裡轉了兩圈,啪的一拍桌子。
七娘和九娘俱是一驚,齊齊擡頭看過來,以為二白終于放棄了,卻見她嘟着粉白的臉蛋,咬牙切齒的道,
“明日、本掌櫃的親自上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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