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闵安眉頭一皺正待要開口,卻又聽得司空澈繼續道:“我跟我的妻子已有許多時日未見,此時耽擱一些時候,想必令國國君是不會介意的對吧?
”
蕭闵安聞言眸色暗自一沉,卻是沒有再開口,傳言都說祈靈國的澈王殿下最是肆意不羁的主兒,今日一見倒果真如此,這面見聖上的事情竟也可以往後推的嗎?
但是卻又不好因為這種事情翻臉。
“這樣的話,還請澈王殿下盡快,這種事情還是早點在皇上的面前解釋清楚比較好,不然,我父皇估計沒有那麼好的耐心。
”
司空澈聞言淡淡一笑,“那就多謝四殿下通融了。
”
見蕭闵安都已經點頭同意了,司空臻和蕭俊康自然不會拒絕,便是讓司空澈帶着蘇洛甯去了他的房間,筆墨紙硯也都已經準備好了。
進到房間裡,司空澈反手關上房門,然後扶着蘇洛甯在書桌前坐了下來。
蘇洛甯這廂剛一坐下,就是迫不及待地拿起了筆在面前的紙上寫下兩個字:瑤兒。
司空澈看了,輕聲應道:“瑤兒很好,你放心吧。
”
蘇洛甯現在最牽挂的就是她的女兒瑤兒了,此時聽到司空澈說瑤兒很好,也便放下了一顆心,隻擡眸看着司空澈。
司空澈她如此,卻是不由搖頭一笑,道:“我現在是不是該同情一下我自己?
分開了這麼久,你卻隻惦記着瑤兒,你怎麼不問問我好不好?
”
蘇洛甯聞言亦是不由緩緩勾起嘴角,提筆在紙上寫下:不必問,當面觀之。
他瘦了,雖然神情之間不見憔悴之色,但是他的确是削瘦了一些,想來這段日子他一定過得煎熬。
司空澈站在蘇洛甯的身邊,輕聲道:“自從瑤兒滿月宴那日之後,我一直都在找你,可是一點線索都沒有,還好你想辦法傳遞了消息給肖先生,不然我還真的是漫無目的。
”話正說着,司空澈在蘇洛甯的身邊緩緩蹲了下來,看着她的眼睛問道:“這段日子你過得還好嗎?
吃苦了嗎?
他們虧待你了嗎?
”
蘇洛甯聽了司空澈的話才知道,原來他一直都知道那個跳河的人不是自己,并且一直在試圖找自己,原來她還一直在擔心,司空澈會因為相信自己死了而……幸好,幸好。
……
司空澈和蘇洛甯在房間裡呆了很久,等到外面的人都有些心焦了,他們二人才算是出來了。
見他們二人出來,司空臻連忙迎了上去,看着司空澈道:“皇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啊。
”
司空澈聞言側頭看向她,口中道:“我現在要去皇上面前禀明事情的原委,你也跟着一起去聽聽看吧。
”也省得自己來回解釋了。
蕭闵安此時也是迫不及待想要知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兒了,立刻接口道:“澈王殿下,那就請吧。
”
司空澈看了蕭闵安一眼,這才是邁開了步子。
而就在司空澈前去面見乾風國的皇帝的時候,有關于他和蘇洛甯的事情便是在皇宮裡悄悄傳開了,當然那些人都是不明真相,胡亂猜測罷了。
但是對于唐如絮就是祈靈國赫赫有名的澈王妃這件事情,大家都是衆說紛纭,後來便是傳得離譜了,猜測什麼的都有。
此時靜下來的蘇洛甯不由想起了當她墜下山谷的那一刻聽到的南之的呼喚聲,她知道南之是不想看到自己死的,雖說這些日子她時刻都防備着南之,但是相處了這麼久,南之跟在自己身邊倒也是照顧周到,不知道她這個時候是不是已經知道了自己被救上山谷的事情。
在司空澈面見乾風國皇帝的時候,肖大夫則是陪着蘇洛甯在房間裡坐着,跟她說了一些她離開之後發生的事情。
但是這些事情,現在再回頭看,卻并不一定是事實了。
就比如說,司空澈上門找司空景打架的事情,剛剛澈明明已經跟自己說過了,他當時就已經知道了跳下護城河的人不是自己,而所謂地上門找司空景‘尋仇’想來不過是為了故意做給背後策劃這件事情的人看的。
沒過多久之後,司空澈便跟司空臻和蕭俊康一起回來了,而司空臻此時徑直上前拉着蘇洛甯的手,輕聲道:“原來你就是澈王妃,是我的五皇嫂,你在這裡住了這些日子了,我竟一點都不知道。
”
一旁的蕭俊康亦是開口道:“當時不是那個南之在一旁看着嗎,澈王妃也沒有辦法告訴你,不過現在好了,總算是有了一個好的結局。
”
剛剛在禦書房裡聽了司空澈的話之後,蕭俊康也是一陣回不過神來,如果不是親耳聽到司空澈說的話,他還以為這是什麼新出的戲本子,這番波折也真是夠澈王和澈王妃受的了,好在,現在他們二人總算是苦盡甘來了。
司空臻一邊握着蘇洛甯的手,一邊轉頭看向旁邊的司空澈,“如今祈靈那邊還都以為皇兄是染了麻風病卧病在床,這件事若是傳開了來……”
可是司空臻不知道的是,司空澈要的就是傳開來,這樣所有人才會知道甯兒沒有死,他司空澈的妻子還好好地活在世上,之前跳河的那個不過是假冒的罷了。
“沒關系,傳開便傳開,随他們去好了。
”說着,司空澈就是走到蘇洛甯的身邊,擡手溫柔地撫着她的頭發,輕聲道:“為了找到那兩個帶走你的人,我們暫時還不能回去祈靈,再在這裡住幾日好嗎?
”
雖然肖大夫說能試着讓甯兒恢複說話,但是他自己也說了,沒有十足的把握,最好還是找到甯兒口中說的那兩個人:‘南之’和‘尤叔’。
從他們的手裡拿到解藥,這樣的話不僅是聲音,甯兒的容貌也能恢複了。
蘇洛甯現在是恨不得立即回到祈靈國,她已經離開了自己的女兒這麼長時間了,難免想念。
隻是,她也明白司空澈顧忌什麼,所以也隻是輕輕點了點頭,算了,自己還是再忍耐忍耐吧。
司空澈也是看出蘇洛甯心中所想,他知道甯兒一定很想念女兒,但是若是這個時候離開了乾風國,那兩個人的線索就會徹底斷了,以後要想再找到他們就難了。
“既然皇兄和皇嫂要在這裡再呆上一段時間,不如就住在這正輝宮裡好了。
”司空臻開口提議道。
司空澈卻是搖頭,“我們住在這裡多有不便,還是出去找間宅子住好了。
”
最主要的是,他想引得那兩位主動現身,可是這皇宮他們是萬萬進不來的,自己若是住在這裡,那就永遠都等不到他們現身了。
“那……好吧。
”司空臻見司空澈似乎把一切都想好了的樣子,也就沒有再多留他們了。
事實上,這次見面,她感覺自己這個五皇兄跟以前相比變了很多,以前的五皇兄很……無拘無束,好像事情都當做是好玩兒一樣,什麼東西都不放在眼裡,現在的他好像完全變了一個人一樣,果然真的如外面的百姓說的那樣,是澈王妃改變了他嗎?
因為宅子還沒有找好,所以司空澈和蘇洛甯還得在這皇宮裡住上幾日,吃罷午膳之後,司空澈便是帶着蘇洛甯一起回房休息了,這兩日她在山谷裡也是身心俱疲,此時有司空澈守在她的身邊,她也是很快睡着了。
而這個時候司空臻和蕭俊康也回到了他們的房間,司空臻緩緩在軟榻上坐下,同時看着蕭俊康道:“我真沒有想到……如果不是親眼得見我還真不敢相信我面前的這個人就是我的五皇兄,他以前可完全不是這個樣子的。
”任何人看到他對待身邊女子的樣子,都不會對他的感情有絲毫的懷疑,司空臻相信自己的五皇兄一定是把他的王妃當作稀世珍寶來疼愛的。
而如今有人把他的珍寶弄成了這個樣子,話不能說,更是換了容顔,他又怎麼會善罷甘休呢?
自己這個五皇兄一定是計較起來,那可是……之前在皇宮裡的時候,自己不是沒有見識過。
可是她也是怎麼想都想不通,究竟會是什麼人做這樣的事情呢?
他這麼做的意義到底在哪裡?
蕭俊康此時也在司空臻的身邊坐了下來,“是啊,他之前的名聲可不太好,如今這麼一見,真的是跟傳言中的完全不一樣。
”難怪有人說那個澈王妃徹底改變了司空澈,如今看來,此言倒是不假。
兩人正在這裡說着話,一個宮女卻是緩步走了進來,随之飄來的是一股湯藥的苦味兒,司空臻下意識地眉頭一皺,卻是什麼都沒說。
那宮女端着藥碗走近,朝着司空臻和蕭俊康行了一禮,之後才開口道:“皇子妃的湯藥熬好了。
”
司空臻看了一眼她手裡端着的湯藥,眼神變幻了一下,然後若無其事地道:“放下吧。
”
“是。
”
宮女把湯藥放下之後,便是退了出去。
司空臻看着放在桌上的那碗湯藥,嘴角露出無奈又苦澀的笑意,“皇後為了不讓我懷上孩子也是煞費苦心了。
我們夫妻兩個對他們已經沒有任何威脅了,為什麼他們還是不肯放過我們?
”就算自己懷了孩子又怎麼樣,難道皇上還會看在孫子的份兒上,把皇位傳給殿下嗎?
皇後為什麼要這麼步步緊逼。
然而此時蕭俊康的心裡要比司空臻複雜得多,他很小的時候母妃就去世了,他是被皇後養在身邊長大的,比起她自己的親生兒子來,自己這個親生兒子當然是不夠分量,但是一直一來,她毒自己還是不錯的,噓寒問暖,做了一個養母應該做的一切。
在肖大夫說出臻兒不能懷孕的真相之前,他一直都認為皇後對自己是有感情的,雖然說不能跟他們親生母子之前的感情相比,但是比起其他皇子來,皇後對自己的确是更關心一些的。
可是如今……難道這些真的隻是她做給别人看的假象嗎?
事實上,她心裡還是很介意,她的兒子不是長子這件事情,所以她才做出這種事情來,給臻兒喝避子的湯藥,讓她懷不上孩子?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皇後就她可怕了,她在人前裝得那麼像,把自己騙了這麼多年,背地裡卻是做出這樣陰險的事情。
“有的時候我真希望自己出生在一個普通的家庭,沒有了這些是是非非,肮髒龌龊的事情,過得應該會比現在好很多吧。
”
聽到蕭俊康這般悲涼的語氣,司空臻不由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她知道這個時候殿下的心裡要比自己難過得多,殿下的母妃死得早,是皇後娘娘把他給帶大,他對皇後娘娘是很有感情的。
如今出了這樣的事情,殿下的心裡一定很難過。
隻是,也不知道自己的身子還調不調養得過來,現在隻能把希望都寄托在肖大夫的身上了。
秋夜的冷風拂動廊下懸挂的燈籠,守夜的宮人們偶爾從燈籠下走過,映出身影寥落。
此時已經幾近子時,司空澈卻是睡不着,耳邊聽得洛甯平穩的呼吸聲,他不由湊近在她的發上落下輕然一吻,手臂亦是下意識地收緊了幾分,他唯恐這是一場夢,醒來之後,自己仍舊躺在澈王府的床上,身邊空空蕩蕩。
而睡夢中的蘇洛甯此時也是無意識地往司空澈的懷裡貼近了幾分,這種熟悉的感覺讓她很安心,這樣的熟睡,自從她被帶出祈靈國的京城之後就再也沒有過了。
長久以來的謹慎防備一旦卸下來,蘇洛甯整個人都松了,長久以來都沒有安然睡過一個好覺的她,一直睡到次日晌午方才醒了過來,而她睜開眼睛就是看到半靠在床頭含笑看着她的司空澈,心中瞬間就像是春雪初融一般。
伸出胳膊,蘇洛甯環上司空澈的腰,把頭枕在他的身子上,又是閉上了眼睛,而司空澈則是噙着淺淺的笑容溫柔地撫摸着她的長發,一下又一下,輕然而又有耐心。
這般停了一小會兒之後,蘇洛甯終于起床,她得去看看三皇子蕭亦淳了,自從昨天回來之後,自己還沒有去看望過他,不管怎麼說,畢竟是他救了自己,自己若是不去看他就太說不過去了。
在外面候着的宮女聽得裡面有了動靜,便是連忙去端了清水過來給他們洗漱,當蘇洛甯站在水盆前的時候,卻是怔住了,下意識擡手撫上自己的臉,這張陌生的臉看在澈的眼中也是别扭吧。
見蘇洛甯愣愣地盯着水盆不動,司空澈便是緩步走到她的身邊,從背後把她攬入懷中,然後輕聲道:“在來乾風國之前,司空宇就已經查到了幾個易容的高手,也知道了一些易容的辦法,我已經寫信回去祈靈,讓司空宇查一查看能有什麼辦法恢複你原本的容貌,我相信很快就會有消息傳來了。
”
蘇洛甯聞言輕輕點頭,而這個時候卻聽得司空澈在她的耳邊低聲道:“其實我現在倒是有些慶幸,你這段時間是以這樣的容貌示人了。
”
什麼意思?
蘇洛甯不解地偏頭去看司空澈。
司空澈則是握住她的手,輕聲道:“我剛剛回想了一下,昨日我找到你的時候,你似乎正在給那個三皇子蕭亦淳上藥啊,兩個人靠得那麼近,我吃醋了。
”
蘇洛甯聽到這話,才頓覺,原來澈王殿下這無賴的屬性還是沒有一點兒改變啊。
蘇洛甯轉身面對他,淡淡一笑,然後伸手掐了一下他的胳膊,司空澈頓時哀叫一聲。
蘇洛甯卻是笑得溫婉,澈王殿下,我現在不能動口,但是能動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