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張雲說起宮門外面正在進行逼宮行動的文武百官和勳貴們,崇祯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道長,這可是你惹出來的事,诏獄裡頭的這把火,是不是太蹊跷了點?
”
“現在他們過來逼宮,接下來就靠道長你去搞定了!
”
撂下了這麼一句話,崇祯就氣沖沖的轉身離去,張雲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看着三位大太監戲虐道:“貧道打算去跟陛下好好說道說道,你們要不要跟貧道一起去?
”
見三大大監集體搖頭,張雲也就沒有繼續逗他們,而是緊跟着崇祯離去的腳步,快步追了上去。
這個時候崇祯也是心煩意亂,不知道下一步該如何走?
剛才在宮殿内半真半假的發火,也不過是和菩提老祖敲打孫悟空的那三棍一樣的意思。
對于這些張雲自然是心知肚明,因此追上崇祯之後,就直言道:“還請陛下摒退左右。
”
張雲說完之後又拿眼睛看着圍繞在崇祯身邊的幾名太監。
崇祯倒是很是從善如流,很快兩人身邊就沒有了第五隻耳朵,接着卻冷笑道:“張道長還怕别人聽嗎?
朕還以為張道長是天不怕地不怕的!
每一次進皇宮都是高來高去……”
崇祯這話就有些誅心了,張雲有些頭痛,但還是不得不硬着頭皮道:“陛下是知道貧道的,貧道一向都不太喜歡守規矩,這出入宮門,繁瑣的程序實在太多,貧道實在是有些受不了!
”
“哼!
”
張雲說完了一通狡辯之言,崇祯也不想撕破臉皮,因此隻是冷哼一聲就不再做聲。
對此,張雲有些無奈,自己出入皇宮,從不走宮門,究竟是為什麼?
還不是對崇祯不夠信任,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麼!
隻是這種話卻不能拿到台面上來講,有些人的臉面,總是要顧及到的。
不過張雲也隻尴尬了一會,很快就重新開口,“那些人基本都已經認了罪,因此隻要陛下強硬一點,立刻就可以下達抄家滅族的命令,不需要去顧忌什麼。
”
張雲說完之後又從懷裡掏出了一沓,那些犯官們按了皿手印的審訊材料出來,并且順手遞給了崇祯,接着就不再說話。
崇祯的臉上挂着莫名的笑容,漫不經心地接過了張雲手中的所謂造反的鐵證!
随便翻看了幾眼後,崇祯臉上的笑容就更加有些莫名了。
而看崇祯半天沒什麼表示,張雲忍不住道:“陛下,你看這證據确鑿,有些犯官的家裡面可是實打實的被搜出了違禁物品,甚至是仿制的龍袍。
”
“再加上他們自己也算是認罪伏法了!
”
“這樣一來的話,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将這批人以謀反罪論處,并且抄家滅族,是無論如何,也說得過去的吧?
”
崇祯有些好笑地看了一眼張雲,才開口道:“道長倒是蠻心急的,可目前的情況卻是,如何保證跪在午門口外的人不鬧事?
”
“再說了,有些事情并不是有罪,就一定要追究那麼簡單,道長可能是久在深山修行,不太通人事,所以行事手段方面就有些不太注意了……”
“現在那幫子人跪在午門口外,朕如果要強硬追究下去的話,還不知道要鬧出什麼亂子來呢!
這一點,道長你可曾想到?
”
張雲還以為崇祯能夠想出什麼好的理由來搪塞自己,結果轉來轉去,卻發現崇祯始終無法跳出朝廷這個圈子。
崇祯看不起自己的行事手段,他卻不知道,自己反而看不起他的行事手段……
可是目前崇祯這個優柔寡斷的态度,卻又讓自己十分的被動。
假如要是給那些人翻了案!
這以後自己的理想,甚至自己的小命,恐怕就沒有保障了。
因此張雲想了想又開口道:“還記得當初貧道曾經跟陛下你說過的權力究竟來自哪裡的那番話嗎?
”
張雲話音剛落,看到崇祯有想插口的沖動,當下就連忙揮手打斷崇祯的話語。
接着道:“想來在陛下的心中,那些朝廷當中的文武百官全體反對,那就是天塌了的大事!
”
“可是貧道要問一句,就算今天陛下立刻下令把那些證據确鑿參與謀反的人全部砍頭,并且抄家滅族,那麼以後的局勢會發展到哪一步呢?
”
“貧道在這裡給陛下你分析分析,首先,當這件事情發生以後,那些人肯定要逼宮,事實上他們現在就已經在午門口外進行逼宮了,可是這又如何呢?
”
“有句老話叫做:秀才造反、十年不成!
”
“想來陛下是聽說過的,這幫子心懷鬼胎,利益被觸動了的文武百官們,唯一能對陛下做的事情就是抗議,除此之外,他們就根本幹不了其它的事。
”
“說句難聽的,就算他們現在立刻舉旗造反,也是分分鐘就要被黃将軍鎮壓下去的貨色,因此貧道就始終鬧不明白,陛下你到底怕他們什麼?
”
“更何況天下想當官的人大把,就算他們全體告老還鄉,難道陛下就找不到來當官的人啦?
貧道想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
“再說了,集體告老還鄉,這也不過是一句笑話罷了,現在他們集體想要以辭官的威脅來威脅陛下,可是貧道敢說如果現在陛下就準了他們的告老還鄉之請求,他們其中的絕大部分人絕對是要當場就傻眼的,陛下信不信?
”
“至于說他們有多大的能耐,新來的官員就沒有能耐,比不上他們沒有了,他們朝廷就沒法運轉了……”
“陛下隻要想一想這幫人究竟把大明朝治理成什麼樣子了?
就可以下這個決斷了吧?
”
“要知道陛下可是曾經在北京城内被他們逼到上吊了……”
“夠了!
”
張雲口水都說幹,崇祯始終都臉帶苦澀之意,卻沒有絲毫要松口的意思。
可是當張雲說到,發生在煤山上的那一幕時,崇祯終于爆怒出口。
接下來張雲沒有再開口,将時間留給了臉色陰晴不定的崇祯,有些事情總是要他自己做決定才行。
爛泥,要想扶上牆,總需要在泥巴裡面摻點沙子,如此才有可能成為可用之才!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崇祯才終于擡頭道:“好!
這一次,朕就以張道長的意思去辦,隻是抄家滅族是不是有些太過分了?
”
“還有就是,午門口正在逼宮的那些人,張道長有什麼好的主意麼?
”
張雲嗤笑一聲,接着道:“好像貧道曾經跟陛下你說過~槍杆子裡出政權這句話吧?
亦曾經跟陛下說過太祖皇帝陛下,為什麼大肆的屠殺功臣,大明朝廷卻沒有出現什麼大的動蕩吧?
”
“貧道裡總是鬧不明白,手握大明朝廷最能打的兩支軍隊,陛下,你到底在怕什麼?
”
“貧道想問一句,陛下你到底有沒有好好琢磨一下槍杆子裡出政權這句話,還有就是太祖皇帝當時大肆的屠殺功臣,為什麼卻沒有人敢站出來造反,這些,陛下你究竟有沒有好好想過?
”
“或許這個天下間有人能夠奈何得了陛下你,但是貧道敢拍着兇脯保證,這些人當中絕對不包括東林黨徒,還有這一批已經被大明朝200多年的供養直接給養廢了的所謂勳貴們……”
張雲越說越大聲,崇祯的臉色卻是越來越紅,身為帝王從來沒有被人如此訓斥過,然後就是以前身為王爺之時,似乎也不曾被人如此訓斥過。
隻是張雲卻是不同,崇祯早就算計過,根本就沒有辦法能夠傷害到張雲的性命!
偏偏張雲又是個無法無天的性子,好像和這天下間的所有人都不一樣,對于皇權,對于自己,根本就沒有絲毫的敬意。
這一刻,在張雲越說越激動之時,崇祯也在心裡反思,張雲說的槍杆子裡出政權,這句話真的是沒錯,看來自己的确走上了歪路。
眼前就有一個很好的例子,性命不被自己掌握的張雲,就算他再嚣張,自己也不能拿他怎麼樣,相反,前面幾任乾清宮的臨時主人,全部都是在重兵包圍之下被他幹掉的,這一點由不得崇祯不懼怕!
再加上重組了東廠錦衣衛之後,各地的消息漸漸彙總起來,張雲在四川、在湖北、在揚州,那些驚豔的表現……
尤其是在揚州戰場上幾十萬人,全都目睹了張雲的逆天表現,一個人迎着上萬把弓箭沖鋒,而且殺了個七進七出!
要不是多铎跑得快,絕對也要死在揚州城下。
再加上張雲看向自己的目光,那可并不是臣子看向帝王的目光,如此種種,都讓自己在面對張雲時有些氣勢不足。
因此,在張雲的音調越來越高時,崇祯終于決定徹底服軟!
“張道長,你就别再說朕了,你說的這些朕都已經明白了,一切就按照你的意思去辦吧,至于午門外正在進行逼宮的那些亂臣賊子,朕也不打算去搭理他們了。
”
“就按照道長說的去做,假如他們要是乞骸骨,那麼朕一定會當機立斷的準了!
”
“如此,道長難道還不滿意嗎?
”
張雲有些發愣,怎麼一向優柔寡斷的崇祯,今天為何變得如此果斷起來?
認真看了看崇祯的臉色,見崇祯是認真的,張雲也就不好意思的道:“哪個……貧道今天實在是有些激動啊,還望陛下海涵。
”
崇祯也沒那心情,繼續跟張雲糾纏下去,雖然答應了張雲的請求,但是有些事還是需要去做一下安排的。
畢竟保不準,有些人會狗急跳牆,真的就此叛國了也不一定!
所以崇祯沖着張雲擺了擺手,就隻留給了張雲一道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