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霜後來才知道,自己住的飛霜閣原叫秋楓園,在她入府當天,雲驚鴻便親自改了院落的名字。
飛霜閣,是面積僅次于瀾漪院的院子,二者坐落于荷花池南北,隔河相望,若說瀾漪院與水為伴,那麼飛霜閣便是以楓為鄰。
院牆四周都是參天楓樹,秋楓似火,火一樣的色彩卻無關風月,層林盡染,萬山紅遍也好,曉來誰染霜林醉,總是離人淚也罷,楓樹卻将蕭條的秋裝點的格外迷人。
含煙說,當初雲驚鴻之所以将宰相府址選在此處,便是瞧上了一江清波,半畝紅楓,于是,有了瀾漪院和飛霜閣。
含煙又說,飛霜閣一直空着,他們一衆奴仆盼了許久,直到那日看到老爺懷裡抱着的女子徑直進了飛霜閣,雖看不清容顔,但窈窕的身段,飄飛的衣袂,絲綢一般的烏發,他們便知道非同凡人。
慕容霜早已照過鏡子,心裡暗暗揣測,難怪權傾朝野的雲驚鴻會娶了自己,鏡中的女子膚白似雪,眉若遠黛,眼梢淡淡含情,雙眸波光潋滟,勾魂攝魄,卻又從骨子裡散發着一抹冷豔,谪仙般優雅出塵,回眸一笑傾國傾城。
隻是,慕容霜對含煙旁擊側敲,卻始終無法得知自己的身世,她不是沒問過雲驚鴻,可是他總是那麼一句話,忘了就忘了,當晚隻是誤會而已,對于她當晚看到的屍體,雲驚鴻眼中滿是疑惑,他說,當晚她頂撞了蘭妃娘娘,被杖責受傷,然而并無她所看到的皿流成河。
慕無雙忽然有些迷惑,當晚她也是意識模糊,仿佛在夢裡一般,退後一步想,這裡是西唐的皇城,天子腳下,怎麼可能死那麼多人。
至于她的身世,以及當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不說,隻怕是有自己的道理。
罷了,不論曾經的慕容霜是好是壞,是富貴是貧窮,如今于她而言都不重要了,前塵往事随風逝去,老天既然安排她承繼了這副軀殼,她肯定要按照自己的想法活下去。
隻是,誰也無法預知未來,來自現代的靈魂如何能揣測到古人的隐晦心思,更何況是雲驚鴻這位少年宰相,數年後,清風曉月,滿身風塵的慕容霜不知會不會後悔此刻的無欲無求。
“霜兒,怎麼在外面睡着?
頭發都淋濕了。
”睡意朦胧間,慕容霜被攬入一具溫暖的懷抱,帶着淡淡的竹墨香,仿佛摻雜了**香,令她沉醉其中,無法睜眼。
微微仰起臉,慕容霜美眸半睜,雲驚鴻洛神般完美的面容緊緊貼在她眼前,心頭微微蕩漾,許久,伸手将那張白玉般的俊臉推開,這才慵懶坐起身來。
“你不覺得這雨打落葉的聲音很美妙嗎?
”慕容霜毫不在意拂過濕漉漉的發絲,站起身來走到台階前,伸手接起屋檐落下的水滴。
雲驚鴻嘴角勾起一抹笑,寵溺卻又帶着一抹邪魅,站在慕容霜身後,張開雙臂将她嬌小的身體攬入懷中,“有你在的地方,每一處景色都很美妙。
”
“油嘴滑舌,今天吃了幾斤蜂蜜?
”慕容霜嗤嗤笑出聲來,并未抗拒雲驚鴻的親近,她早已告訴自己,如今她的身份是霜夫人,和夫君親密是再正常不過的。
通過這一個多月來的相處,慕容霜發現雲驚鴻并非那種聲色犬馬的**官員,他除去每日早朝,其餘時間幾乎都是在宰相府。
要麼在瀾漪院辦公,要麼就是在她的飛霜閣陪她品茶賞花,生活可謂是三點一線,若是放在現代,必定是居家好男人。
隻是,他的身體似乎不太好,雖說行走言語并無異常,隻是不經意間,總能看到他眼底的一抹青灰,有那麼一兩次,他的手寒冷如冰,一絲溫度也沒有,仿佛下一刻就會結冰僵硬,她擔憂,他卻淡淡敷衍過。
“我嘴裡有沒有蜂蜜,你過來嘗一嘗,就知道了。
”慕容霜的思緒被雲驚鴻打斷,薄唇貼上了她的唇,溫熱的氣息刹那間湧入她的口鼻。
心如螞蟻爬過,慕容霜有着說不出的瘙癢和酥麻,微微将雲驚鴻退離自己,“大白天的,含煙還在這裡,耍什麼混蛋。
”
“你不是說,讓我好好休息嗎?
這幾日我身上的傷才好了些,瞧,還喝着補藥呢!
”慕容霜嚅嗫着說道,不自在拂過額頭的發絲,雙目左顧右盼,試圖躲開雲驚鴻的眼神。
雲驚鴻朗聲一笑,伸手輕點慕容霜的紅唇,極具挑逗性的在她耳邊喃喃低語,“給你喝補藥,就是為了讓你身體早日好些,今晨,大夫不是已經來過了嗎?
”
“你這個奸詐的男人,小心我告你誘逼良家婦女。
”慕容霜耳根一紅,掙脫開雲驚鴻的鉗制,滿臉不自然坐在了貴妃椅上。
雲驚鴻濃眉微挑,眼底閃過一抹道不清的怪異,随即笑着開口,“哦?
你是良家婦女?
本官和自己的夫人恩愛,便是皇上也管不着,你要找誰去告狀呢?
”
伺候在一旁的含煙忍不住笑出聲來,雲驚鴻眼神微轉,面色猛然一沉,前一刻還在偷笑的含煙慌忙捂住了嘴巴。
“你晚上要來便過來,何必拿我的丫鬟撒氣,以後誰敢動我的丫鬟,我就和誰拼命,就是你也不行。
”慕容霜半笑半嗔将含煙拉到自己身後,一副老母雞護崽的表情。
雲驚鴻聽罷,嘴角的笑容越發難以揣測,“含煙,吩咐廚房早些備晚飯,飛霜閣所有人,今晚不許留在院内。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