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鳳比翼起身之後，趁着衛宵練回館驿去安排觐見的一應事宜不在府中，随口叫過郡王府一個丫鬟來：“聽說府上如今有一位服侍的大夫，不知他人在何處？
”
小丫鬟恭恭敬敬地躬身回道：“禀王妃，莫大夫白日裡在江月樓候着，您有什麼吩咐嗎？
”鳳比翼笑笑：“也沒什麼，隻是對無疆帝國的醫術有些好奇，都說十裡不同俗，隔着東海，說不定無疆帝國的醫術，同大越的醫術也能夠教學相長，我心裡想着能在郡王府
伺候的大夫，醫術一定是歸雲郡裡拔尖兒的，因此想見見他。
”
小丫鬟不疑有它，微笑道：“那奴婢來給王妃帶路。
”
鳳比翼點了點頭，跟着丫鬟一并到了江月樓，小丫鬟替鳳比翼打起簾子來，朝樓裡笑道：“莫大夫，大越的豫王妃聽說你醫術高超，要找你探讨探讨。
”屋子裡有人應了一聲，似是驚訝：“大越的豫王妃？
這可真是怠慢了，隻是我聽說豫王妃的醫術也是極高，連老太君的沉疴都能治好，這樣的神醫來找我讨教，可不是折煞
我的草料了麼？
”
說話間，自樓中迎出一個青年來，面容算不得俊美，但也端正溫文，一席青衫幹淨整潔，頭上戴着一頂方巾，露出整齊的鬓角來，看得出是一個儒雅利索的人。
鳳比翼上下打量了莫登樓一番，心裡又不免起疑，雖說知人知面不知心，但看此人的樣子，斷然不似是會幫着桃煙做些隐私之事的人。
她心下又生疑惑，面上卻是巧笑：“莫大夫也太妄自菲薄了，先不說尺有所短寸有所長，單隻說一個人的醫術，總是有擅長的有不擅長的，天底下哪裡來包治百病的神醫呢
？
總不過是互通有無罷了。
”
莫登樓聞言，先是一怔，繼而笑了笑，颔首道：“王妃說的是，學生受教了，您是有身子的人，不慣久站，還是坐下說話吧。
”鳳比翼笑了笑，她等的就是莫登樓這句話，便斜簽着身子在一旁藥臼邊的椅子上坐了：“莫大夫一眼便能看出本妃是有孕的人，這份眼力着實了得，想來莫大夫應是長于婦
科的了？
”莫登樓拿了藥稱，從身後的藥櫃裡稱了幾份藥包在一處，笑道：“是，隻因郡王府多是女眷，因此特地尋了學生這個長于婦科的大夫，隻是說來慚愧，學生婦科雖好，旁的
便要次些了，似先前郡王的毒，就沒能看出來，若不是有王妃慧眼，學生就要成罪人了。
”鳳比翼聽到此處，心底裡已經隐約有了猜測，卻是微笑：“說到婦科，本妃倒是有一個問題想請教莫大夫，一個被灌了大劑量紅花的婦人，旬日之内突然從不孕變成能生育
了，這……是什麼靈丹妙藥的威力？
”
莫登樓愣了一下，回過頭去看鳳比翼：“王妃不是說笑吧，側妃娘娘的身體能夠化腐朽為神奇，不是您開的靈丹妙藥嗎？
學生沒有這份手藝啊。
”“本妃的藥呢，自然也是有效果的，可是側妃這……效果也太好了，所以本妃覺得，是不是莫大夫斟酌過了藥方，改進了一些，才有如此好的效果，因此才想着來讨教一番
，聽莫大夫的意思，看來這斟酌藥方的，是另有其人了。
”
鳳比翼說完，擰起兩道遠山眉來：“這可奇了，莫大夫是一直在郡王府應命的，又是長于婦科的大夫，怎麼側妃娘娘拿了藥方，不來找你過目，倒找别人斟酌呢？
”
莫登樓沉默片刻，笑了笑：“也許……是側妃娘娘她認識了什麼長于此道的大夫，也未可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學生也不敢自诩是歸雲郡最好的大夫。
”
鳳比翼聞言，便歎了口氣：“原以為找到莫大夫就能得一個結果，沒想到還是謎團……好吧，看來本妃隻能找春水郡王問問，郡中還有什麼神醫了。
”
說完，鳳比翼站起身來，朝莫登樓一笑：“時候也不早，我看莫大夫忙得很，就不打擾你了，後會有期。
”
莫登樓淡淡一笑，朝鳳比翼一禮：“恭送王妃。
”
等鳳比翼離開江月樓之後，莫登樓緩緩直起身子來，擰着眉頭看向鳳比翼，又垂下眼睫，陷入了深思。
另一方面，鳳比翼自離了江月樓之後，便一門心思往華玉樓趕，腳步卻是越走越快，風風火火地趕回華玉樓，正好和急着出門找她的衛宵練打了個照面。
兩人甫一見面，衛宵練松了一口氣，拉着鳳比翼上上下下打量一番，這才歎道：“有什麼事，吩咐栀茶去做，再不濟還有我呢，何苦自己出門折騰。
”
鳳比翼推開他的胳膊，自顧自走到屋子裡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似笑非笑地掃了衛宵練一眼：“你去？
你能跟莫登樓說到一塊兒，卻不被他忽悠了去？
”“你果然是去見那個莫登樓，何苦呢，咱們如今身份是堂堂正正的，在府裡又是客，春水流弦隻有供着咱們的，你想要見誰，一句話傳過來就是了，自己去，沒得給了他那
麼大的臉面。
”衛宵練歎了口氣，坐到鳳比翼身邊去，拍了拍她的手：“你呀，什麼時候能改掉這個事必躬親的毛病，雖說是出門在外，身邊也不是沒有使喚的人了，事事自己插手，便無
事也要累壞了。
”
“我跟他說的，你怕是聽不懂。
”鳳比翼也知道衛宵練是關心她才這麼說，但嘴上仍是不肯服軟，隻是低下了頭。
“我不懂，難道舒窈也不懂嗎？
”衛宵練反駁道。
鳳比翼瞬間擡起頭來給他一個白眼：“舒窈有幾個心眼兒，你心裡沒數嗎？
她但凡有哪怕一個心眼兒，當初也不至于被楊氏欺負成那個鬼樣子。
讓她去？
怕是說不上三句話
，咱們的老底兒先抖出來了。
”衛宵練大窘，他倒是忘了，鳳舒窈雖然有鳳比翼一樣的醫術，但她這個人實在是沒什麼手段，當個大夫用用還行，正經耍心機的場合，她去了就是活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