鮑信沉聲道:“諸君,宜速速派親衛前去右營傳令,結陣抵抗,并緩緩退往中營,中營防禦最是堅固,設有拒馬、木樁和陷坑,足以抵擋騎兵沖擊!
”
其他諸侯聞言,不由心神一定,袁遺卻忍不住問道:“孟卓,允誠,吾左營兵馬可要向中營靠攏?
方才吾調了五千兵馬去右營平亂,如今左營隻留了五千兵馬,若是敵騎轉沖左營,則左營危矣。
”
袁遺與劉岱關系最好,是以他将營中一半的兵馬都調去幫助劉岱平亂。
看他焦慮的神情,衆諸侯還沒有說話,左營方向陡然傳來了喊殺聲。
衆人一驚,急忙看去,但遙遙看到左營火把朝營後移動,顯然是營寨後面遭到了變故。
袁遺不由大驚:“營後怎會出現敵兵?
”
衆諸侯也是不解,張超道:“或許不是敵兵,隻是士兵受驚騷亂。
”
他話音剛落,左營方向便傳來震天的吼聲:“殺死劉岱!
”
衆諸侯不由一呆,緊跟着那邊接二連三的傳來“殺死劉岱”的聲音,劉岱臉頰抽搐了下,怒視袁遺:“公業,汝手下兵馬莫非也要效法橋瑁乎?
”
“這……”袁遺臉色有些發白,他也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鮑信卻突然道:“此必是夜戰口令!
左營也被襲擊,若某所料未錯,此必張遼張文遠,據說他在夜襲河内時,便曾用夜戰口令亂敵。
”
“張遼!
”袁遺大叫一聲!
其他幾個諸侯還在懷疑時,左營西南方向突然也傳來“殺死劉岱”的吼聲應和,緊跟着,衆諸侯便看到左營前方也遭受突襲,一支騎兵轉眼之間就突破了轅門。
左右夾擊,衆諸侯一時之間惶恐無措。
張超最先回過神來,忙道:“兄長,諸君,我等是否先退入酸棗城中,據城而守?
”
張邈等人面露遲疑之色,鮑信急聲道:“不可!
一旦後退,必定軍心惶惶,而酸棗縣城門窄小,數萬兵馬短時間内如何能擁入城中,必然導緻大亂,為敵騎所趁!
”
袁遺雖然擔憂左營情況,但更擔憂自己的安危,忙道:“那如何是好?
如今兩面夾擊,若騎兵沖來,我等無路可逃也!
莫不如趁着敵騎未至,先退出酸棗,徐圖後計?
”
“這……”張邈等諸侯都大為意動,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他們起兵,多半是為了名正言順的招兵買馬,擴充實力,可不想丢了自己的性命。
“不可!
”鮑信大喝一聲:“成臯賊兵,縱然全軍而至,也不過萬數,我等尚有七萬将士,隻要結陣,何懼賊兵!
我等起兵,本為讨賊,若是不戰而逃,我等又有何顔面統領州郡,又有何顔面去面對天下厚望!
”
提議逃走的袁遺登時惱羞成怒,哼道:“鮑允誠,若非汝與曹孟德冒然西進攻打荥陽,大敗而逃,何至于引來賊兵,如今卻又在此蠱惑我等送死。
”
“袁公業!
”鮑信不由大怒:“汝安能出此昧心之言!
”
張邈看了二人一眼,怒斥道:“當此之時,汝二人尚有功夫在此磨嘴乎?
”
他轉向鮑信:“允誠可有防禦之策?
”
鮑信沉聲道:“如今隻有速速整頓中營,趁着左右兩營拖延敵人之時,命士兵将所以雜物抛在營外,阻攔敵騎沖擊,而後在營中結陣防守,再以門闆、盾牌等阻擋敵人箭矢,便不懼騎兵沖擊,更可伺機反攻!
”
點将台就在中營之中,張邈聞言,看了中營四面的情況,點了點頭:“此計可行,便依允誠一言。
”
他看向其他幾位諸侯:“誠如允誠所言,我等本為讨賊,天下盼望,若是不戰而逃,又有何面目複對關東父老!
今夜權且盡力一戰,若是不成,再退走不遲!
”
袁遺眼神閃爍了下,又道:“宜将各營親衛召來,防護中軍,以策萬全。
若是我等被困,大軍必亂!
”
“正該如此。
”其他幾個諸侯聽了袁遺所說,連忙點頭,連張邈與鮑信也沒有反對。
很快,幾個諸侯手下近兩千名最精銳的親衛護在了點将台與中營後門之間。
幾個諸侯這才松了口氣,在點将台上觀看形勢,不時指揮着下面的将領安排防務。
不多時,劉岱先的士兵帶了三個被捉的奸細,皆被牢牢捆縛,丢在點将台下。
劉岱看到這妄圖刺殺他的三個奸細,眼裡閃過戾氣,拔出腰間長劍:“賊兵既來,此三人留之無用,吾要用他三人的人頭祭奠吾軍中死去的将士!
”
“不可!
”鮑信阻止了劉岱,沉聲道:“眼下局面,此三人殺之無用,留下或可交換俘虜。
”
“正是!
”袁遺也忙阻止橋瑁,他卻有自己的想法,這三個俘虜也算是一道護身符,關鍵時候或能保命。
劉岱恨恨的哼了一聲,還劍入鞘,卻突然又想起一事,急聲道:“孔公緒先前不是去尋帝後讨要皿書,如今正好傳信于他,速速帶帝後前來,當衆寫就皿書,激勵士氣,與賊誓死一戰!
”
袁遺拊掌道:“正該如此!
”
其他幾人也點頭,如今他們身處絕境,心亂如麻,每一個辦法都成了救命的稻草。
鮑信皺了皺眉,沒有反對。
張邈當即便派人趕去城中尋找孔伷,請帝後。
這時從點将台上看去,左營安靜了下來,敵人似乎已經退卻,讓幾個諸侯大松了口氣。
但轉看右營,他們卻不禁渾身冰冷。
月色之下,但見那條長長的黑影分作三道,在右營之中縱橫切割,右營亂軍如蟻,四散逃竄,死傷慘重,哀嚎震天,令諸侯大為心痛。
更令一衆諸侯駭然的是,那些騎兵竟然驅趕着右營的亂兵朝中營沖來。
兩營距離不過數百步,那些潰兵轉眼之間便被趕到了中營,但中營之前已經布滿了拒馬、木樁、陷坑,那些後退中的潰兵紛紛趟到了陷坑和拒馬木樁之上,死傷慘重。
而八千胡騎則在潰兵之後來回馳射,中營已在射程之中,不少士兵倒在箭雨之下。
那些慌亂之中的潰兵朝中營大聲呼救,他們填滿了陷坑,又推開了拒馬,令敵騎越來越近。
點将台上諸侯都微微顫抖起來,他們雖是起兵讨董,但有幾人曾見過這般慘烈的情形。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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