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張遼又道:“要照拂,但隻有一點,違法亂紀不在照拂之列。
”
黃明還沒表态,劉喬便慌忙起身道:“多謝大将軍教誨,劉氏一族必當謹守本分,絕不幹違法亂紀之事!
”
張遼點了點頭,想了想,道:“劉家主,不知令公子劉邕可願為官?
若有此意,可先去河東書院去學一年行政之道,考核合格,便可放任地方,為百姓做事。
”
劉喬不由大喜,急忙道:“自是願意,但憑大将軍安排。
”
沒想到一旁黃明突然開口道:“禀大将軍,前日皖縣縣丞畏懼朝廷之師,已不知逃往何處,如今皖丞有缺,下官舉薦劉家主擔任縣丞。
”
“哦?
”張遼劍眉一揚,轉問劉喬:“縣丞汝做的來乎?
”
劉喬沒想到黃明會推薦他做縣丞,而張遼又問的這麼直接,登時有些慌張,忙起身道:“不可,縣丞乃一縣重職,仆怕是做不來。
”
黃明卻道:“劉家主識文斷字,将劉府打理的井井有條,在鄉裡頗有威望,足見非是愚魯之人,又熟悉皖縣情勢,有下官在旁引導,縣丞之職足以勝任。
”
張遼想了想,道:“劉家主于我有救命之恩,這個縣丞可以試守一年,不過公私須要分明,一年之後我親自考核,若做的好,滿歲為真,若不好,還是繼續做家主吧。
”
事實上縣丞這個職務比較特殊,上有縣令,下有諸曹,隻要與上下處理好關系,上有縣令的支持和引導,下有諸曹悉心做事,幹起來還是相對容易的,也是上手政務的最好職務之一。
即便做不好,上有縣令掌管全局,下有諸曹承辦事務,也不會出什麼大事,所以張遼才沒有反對。
劉喬沒想到張遼竟然同意了黃明的建議,不由一愣,一顆心登時活了起來,看到黃明在一旁連連示意他答應,當即心中一定,恭敬下拜道:“仆願試守之。
”
張遼點了點頭,神情轉為肅然:“切記,為政牧民,容不得半點馬虎,若不成就不要做,退而保汝富貴,我這個大将軍還是能做到的。
”
劉喬忙道:“仆定當鞠躬盡瘁,若果不成,亦無顔任之,自會辭官。
”
張遼露出笑容:“我素來認為,當官就是吃苦受累,為朝廷分憂,如此可要辛苦了劉家主了。
走,我随汝二人一道回皖城,恐怕叔母、劉邕兄弟與蘭芝妹子早就等得心急如焚、坐立不安了。
”
他方才已經安排了諸事,楊漢帶人去收斂陣亡的親衛屍體,按名造冊,在廬江修建忠烈祠,黃忠和臧霸各赴九江和廬江,徹底掃平各處餘孽,安定郡縣。
如今他已經算是掌控了九江與廬江,皖城已經是他的地盤,他自然不會在城外休息了。
到了帳外,許褚一聽張遼要回皖城,便要跟着過去。
張遼自然不會反對,許褚本就是他的親衛統領,跟着他也理所當然,不過看着許褚,張遼登時想起一事,不由笑道:“仲康,聽聞汝與劉家主結了兄弟?
”
許褚咧嘴道:“正是,劉家主對主公有救命之恩,與俺就似兄弟一般。
”
張遼點了點頭,突然道:“我與劉家子女平輩相稱,看來以後要喚汝許叔父了。
”
嘎?
許褚一下子傻了眼,面色漲紅,額頭冷汗直冒,赧然哼哧道:“這……主公,萬萬不可,俺還是喚劉家主伯父吧。
”
讓主公喊他叔父,他還不被主公麾下那幫悍将打死?
何況他也絲毫不敢有這個心思。
“沒事,仲康,可以各交各的。
”張遼哈哈大笑。
許褚連連搖頭,直接向劉喬一禮:“許褚見過伯父。
”
劉喬愕然,不知道如何是好。
黃明不由莞爾,大将軍雖然威嚴自生,但還是很親和的,與袁術、劉勳的高高在上截然不同,反而更讓他尊敬。
……
皖縣,劉府,黃昏的斜陽照在閣樓上。
劉邕和劉蘭芝皆在前院,滿面焦慮,坐立難安,心情就像天邊的夕陽一樣,越來越沉。
父親已經出城不知多久,母親在屋裡擔憂落淚,府中仆從人心惶惶,劉邕在半個時辰前曾出府想要找黃縣令打探消息,卻被縣中主簿告知,黃縣令也在一個時辰前被城外的将軍召走了,至今未歸。
這讓他們心中更多一種不祥的預感。
“小妹,我再出去打探!
”劉邕實在忍不住了,大聲道:“若還無消息,我便出城去見那許将軍,總要知道個究竟。
”
“我與兄長同去!
”劉蘭芝咬唇道:“人是我救的,若那将軍果真問罪,我一力承擔,絕不能牽連家人。
”
“婢子陪女公子一起去。
”一旁小甯忙緊緊拉住劉蘭芝。
“汝不能去!
”劉邕斷然回絕。
他知道妹妹的容貌,與縣中的二喬并稱,不知有多少俊傑托人登門求親,若是去了軍營見那些兇兵,那後果他根本不敢想象。
“兄長……”劉蘭芝待要再說,外出打探消息的一個家丁突然撞撞跌跌沖進來,惶恐大叫道:“少主,不好了,城外兵馬進城了!
”
啊?
劉邕一聽此言,幾乎站不住身子,城外兵馬進城了!
那自己的父親怕是……
劉蘭芝眼淚已經流了下來,腦海裡想着張公子離開時說是要保父親無憂的笃定神情,心中沒來由升起一股怨憤,随即又心生凄然,恐怕父親和那張公子都被害了,還有什麼可怨的。
唯一可哀的,就是自己救人牽連了家裡,隻該以死相殉。
“父親!
”劉邕悲痛大哭。
“少主,不好了!
”轉眼又一個家丁連滾帶爬跑進來,惶然大叫:“好多兵馬朝劉府圍過來了!
”
此時不必他說,府中衆人已經能夠聽到外面清晰的聲音。
誇!
誇!
誇!
急促而整齊的腳步聲從外面傳來,原本守在門口的皖縣守軍慌忙跑開。
緊跟着牆外也傳來有力的腳步聲,向後院延伸,顯然是要包圍整個院子。
随後,府門大開,二十個披堅執銳的士兵分作兩列整齊的奔跑進來,看也不看院子裡驚呼亂奔的仆從,也沒有理會面色慘白的劉邕和劉蘭芝,兩列士兵奔出三丈,倏然而止,而後左右對向轉立。
誇!
二十個士兵動作整齊而有力,每人間隔三尺,身形筆挺,右執長矛,左垮腰刀,整齊成線,一股肅殺之氣登時在劉府中蔓延開來。
皖縣那些守軍與這些士兵一比,直如鴉雀之比鸷鷹!
但這威武凜然的氣勢,反而讓劉邕、劉蘭芝和劉府衆人心中更加絕望。
“天滅我劉家……”劉邕嘴裡喃喃念着,看着這些可怕的士兵,面色灰白。
這些兇兵害了父親還不夠?
還要誅滅全族麽?
劉蘭芝的心仿佛緊緊地擰成了一團,痛苦無比,不過就是救個人?
怎麼會遭此大禍!
“阿姊。
”婢女小甯面無皿色,卻緊緊拉着劉蘭芝。
那些仆從更是不堪,吓得連動也不敢動。
院子裡悲痛和絕望的氣氛在蔓延。
“邕兒,蘭芝,貴客上門,快出來接客了!
”
一個興高采烈的聲音從府門口傳來,瞬間讓院子裡悲痛和絕望的氣氛為之一滞。
劉蘭芝嬌軀一顫,心中霎時間湧起無盡的喜悅,父親沒事,是父親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