颍川郡,陽翟城,唐府宅院之中。
一襲淡黃衣裳的唐婉又在看着手中的玳瑁钗,怔怔發呆。
唐母進來,看到女兒這番失神的神情,眼裡露出憐惜,開口道:“婉兒,阿母病已經好了,兒也不便在家中久留,便讓你兄長送你去河東罷。
”
唐婉蹙眉道:“可是阿母剛剛病愈,兒又怎能離開?
”
“阿母沒事了。
”唐母笑道:“兒卻不能再留在唐家了,再留下來要成怨婦了。
”
“阿母!
”唐婉俏臉微紅,微嗔了聲。
唐母搖頭道:“兒畢竟已嫁作人婦,再留在母家便是失禮了,也虧得文遠性情敞亮,愛惜于你,換作他人可沒這麼氣度,你父當初将你送入宮中,阿母就對他很不滿,心中隻怕再也難見我兒,如今卻好了,文遠是個不錯的男兒,阿母看人不會差了,兒可要珍惜呢。
”
唐婉咬着嘴唇點了點頭,聽到母親誇贊夫君,她心中也甚是喜悅,而且心中也突然期待起來,想要立時趕去河東見張遼。
唐母又道:“兒到了張家,要勤儉持家,不可奢侈華麗,此非長久之道,我兒品貌不差,亦不須如此。
”
唐婉點頭,她自幼受母親教誨,在這方面卻是不差。
唐母想了想又道:“汝父不過個郡守,也有二妾,文遠非是尋常人,他日多半還有姬妾,我兒也不要怨忿,要寬容謙讓,兒是嫡妻,他人不能比,要有氣度。
”
唐婉點了點頭,她本就覺得自己對張遼有虧欠,影響了他的名聲和前程,當初還要讓張遼休妻來着,卻被張遼霸氣的拒絕,她心中感激,卻是絕不會争什麼名分了,何況正如母親所說,她是正妻,根本無需争什麼,隻需要幫張遼打點好後堂便是。
母女二人正說着話,唐翔大步走進來,神情不虞。
唐母道:“我兒又怎的了?
”
唐翔躬身向母親行了一禮,才歎了口氣,道:“九江太守周昂昨日帶六千兵馬進入颍川,奪取了孫堅的駐地陽城,颍川怕是要亂了。
”
唐婉蹙眉道:“周昂是什麼人?
他既是九江太守,為何要來颍川奪取陽城?
”
唐翔哼道:“他是丹陽太守周昕的弟弟,多半是袁本初所派,攻打孫堅,便是與袁公路争鋒。
”
唐婉登時明白兄長為何那般生氣了,當初正是袁紹派周昕強奪了他的丹陽太守,而今又派周昕的兄弟周昂來颍川境内,兄長自然不喜。
唐翔道:“孫堅本就是頭猛虎,先前便幾番逼迫為兄供他糧草,如今周昂又來,實不知是福是禍?
”
唐婉想了想,道了句:“兄長可去詢問荀姊夫,他定有主意。
”
唐翔先是眼睛一亮,随即又有些郁悶的道:“小妹,你倒是夫唱婦随,學了文遠幾分性格,當初荀氏要背上冀州,你私下差高校尉将荀氏全族捉來,卻栽在為兄頭上,文若雖然性情溫和,但見了為兄,恐不會多說。
”
唐婉抿嘴笑道:“兄長多慮了,荀姊夫可是夫君都誇贊的大才,器量大得很呢,颍川有難,他必不會坐視。
”
唐翔隻是搖頭。
……
距離唐家不遠的一處大宅院裡,一個身着月白長衫、大約二十七八歲的儒雅男子正在書房裡看書,一個美貌婦人敲門進來,輕聲道:“郎君,婉兒妹妹來了。
”
儒雅男子收了書,溫聲道:“小君自去見她便是,為夫去卻是不妥。
”
“郎君莫非還在怪罪妾身族兄麽。
”婦人輕歎了聲,道:“婉兒妹妹說是要見郎君呢。
”
儒雅男子想了想,道:“也罷,便去見見罷。
”
到了廳堂,臉上蒙了一層輕紗的唐婉向儒雅男子行了一禮:“妾身見過姊夫。
”
儒雅男子端正的還了一禮,道:“卻不知王妃因何來見荀彧?
”
這儒雅男子赫然正是颍川荀氏的這一代領頭人荀彧!
唐婉蹙眉道:“妾身已非王妃,如今更有夫君,姊夫卻不可錯稱了。
”
荀彧沉默了下,禮道:“是荀彧失禮。
”
唐婉道:“姊夫,妾身此來,卻是代兄長請教,而今九江太守被他人驅使,帶兵帶來颍川與豫州刺史争奪陽城,兄長恐颍川遭逢大禍,是以請妾身前來請益。
”
荀彧搖頭道:“此兵革之事,彧素來不知。
”
唐婉正色道:“姊夫才名,州郡所稱,更為妾身夫君敬重贊許,豈能有差,而今颍川有難,姊夫更不該袖手旁觀,此非男兒所為,亦非颍川荀氏所當為。
”
荀彧聞言,詫異的看了一眼唐婉,這才沉吟道:“周昕與孫堅争,實乃袁氏兄弟相争,颍川四戰之地,無險可守,西有董卓,東南北有諸侯,各不從屬,戰亂不可避免,是以吾方才帶着族人北上,奈何被截留下來。
”
唐婉微微歎了口氣,道:“不瞞姊夫,荀氏非是兄長攔截,卻是妾身擅作主張。
”
荀彧沉默片刻,道:“卻是為何?
”
唐婉懇聲道:“隻因夫君愛惜姊夫之才,昔日他來颍川之時,太過匆忙,恨不能一見姊夫,懷恨而去,妾身憐惜夫君,又認為姊夫必能與夫君性情相投,便擅做主張,還請姊夫見諒,更是莫要怪罪夫君,他可是絲毫不知此事,若知道了,恐怕責罵妾身魯莽行事,令姊夫不快。
”
她說罷,向荀彧深深行了一禮。
荀攸看到這般知書達理的女子,一時間還能說什麼,微微搖了搖頭,和聲道:“小妹的夫君可是張文遠?
”
“姊夫如何知曉?
”唐婉不由愕然,随即看了一眼族姊唐氏,心中登時明白了,感激的看了她一眼。
她平時在族姊唐氏面前說過夫君不少好話,想必唐氏都說與荀彧了。
荀彧看到唐婉的反應,也暗贊她聰慧,當即沉聲問了一句:“卻不知張文遠何如人也?
”
唐婉肅然道:“夫君為人豁達,心地善良,忍辱負重,兇懷大志,心存百姓,欲安定天下,卻苦無如姊夫這般大才相助。
”
聽到唐婉如此誇贊張遼,一旁唐氏不由抿嘴而笑。
荀彧卻正色道:“雒陽遷徙之事,可是當真?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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