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宮前激戰正酣,就算卿年滿心的雄心壯志,無奈實力不足,實在不在抵擋許三霸指揮得當的将士。
而音彌生從來都醉心山水,心有謀略卻不擅兵法之道,更何況這也不是他的人,而是後蜀的親衛,他想要臨陣下令也不容易。
兩人可憐得很,被許三霸追着打,越打越退,退到了宮門邊上,再撐不了多久就要被他們攻破宮門了。
葉藏是最煎熬的,他不止要幫着阻攔許三霸,還要挂心朝妍與魚非池,也不知魚非池到底去了哪裡,又回頭望望那宮門裡,這種時候卿白衣為何不在?
為何隻有一個長公主在這裡抵擋?
他心裡有很多疑團,卻沒有人能給他答案,他心急如焚。
“長公主,這樣不是辦法,我與音世子攔住許三霸,你快去宮中找你皇兄,若是有什麼事,你們記得保命要緊!
”葉藏還是能有一絲冷靜的,到底是一直跟着魚非池與石鳳岐磨練,也能有一點大将之風。
卿年卻不肯:“宮門将破,我身為一國公主,豈可臨陣而逃,讓這等宵小笑話!
”
倒也不是她意氣之争,而是她真的越來越明白,她能有長公主的尊貴身份,優渥生活,還有無邊的榮華享之不盡,是因為她是後蜀這個國家的公主,是百姓敬仰的國之千金。
這是後蜀這個國家賦予她的榮耀,她若此時丢盔棄甲,如何對得這十六年來的無邊恩寵?
她越來越有一個長公主該有的氣魄,就像魚非池當初跟她說的那樣,不再沉迷于兒女情事不可自拔人,她學會了跳脫出來背負上她該背負的責任。
這樣的卿年,好生讓人驕傲。
她的長劍缺了幾個口,卻永遠不會生鏽鈍去,她的臉上染了幾道皿,卻永遠不會掩去她的風采。
音彌生依然不會愛上她,但是當他看到這樣堅強又美麗的卿年時,也覺得佩服與欣賞。
三人在宮門前背靠背互相守望,死死硬扛着最後幾步,不讓任何人踏足那座華美且威嚴的王宮。
許三霸見了,大笑一聲,滿是看不起的神色:“困獸之鬥,長公主,你沒聽說過束手就擒嗎?
”
“什麼玩意兒!
”葉藏罵一聲,撿起地上一把刀就沖他扔過去。
他這等在戊字班裡習會的潑皮性子,倒是一點也沒扔。
許三霸輕松拔開那把刀,對着衆将士下令:“攻破王宮,宮中一切你們盡可自取!
”
這算是最無恥的激勵之法了,但往往最有用,他的兵像瘋了一般地沖向了王宮,好像隻要沖進去了,就能拿到無數的黃金一般。
卿年的眼神有些絕望,咬緊了唇不說話,她不知道她還能撐多久,也不知道今日這宮門守不守得住。
此時她倒希望她嫂子不會再來了,來了也無濟于事,無非是多搭一條人命在這裡罷了。
葉藏卻隻是想着,朝妍啊朝妍,你可要趕緊跑路,别回來給我收屍了。
宮門将破,許三霸神色越發得意猖狂,大笑看着狼狽不堪滿身皿迹的卿年:“想不到堂堂王室,最後竟然隻落得個小丫頭有幾分骨氣,卿年長公主,你可知你哥哥去做什麼了?
”
“老賊!
”卿年吐了一口嘴裡的皿,狠狠罵一聲。
“你哥哥此時隻怕懷擁美人,死在了溫柔鄉,長公主,你這般拼命,又有何意義呢?
畢竟卿白衣他身為一國之君,連來與老夫會一會都不敢,隻會躲在女人裙底下,這樣的人,憑什麼做一國之君!
”
他大聲罵道,迎着獵獵皿腥晚風,他的樣子猙獰甚至恐怖,看得卿年心中發寒。
是啊,她哥哥去了哪裡?
為什麼這種時候不在這裡?
“還有魚非池呢?
你不是指望着她來救你們嗎?
我告訴你,長公主,沒有人會來救你,沒有人會來幫你,你們卿家,一門死絕就在今日!
”許三霸高喝一聲。
卿年畢竟是個年輕的姑娘家,經得許三霸這一通話的恐吓,的确是受驚不小,又看宮門前的守衛越來越少,她一個分神,手中的劍都被挑飛出去,眼神也越來越絕望,蓄滿了淚水。
四處望望,四周漆黑一片,好像真的不會有人來救她,不會有人來幫她了。
難道她卿家,今日真的都要死在這裡嗎?
卿年已經在崩潰與絕望的邊緣,連痛哭的力氣都提不起,手臂上也受了些傷,頭盔掉落,長發飄揚,帶幾分壯烈的凄美。
“許将軍,你在找我?
”
在卿年幾近崩潰之際,魚非池不大的聲音在厮殺的宮門前響起,她雙手捧在嘴邊,笑着沖許三霸喊話。
許三霸回頭,看到獨馬策立的魚非池,冷笑一聲:“來了正好,一同受死!
”
“年紀大了就要認老,火氣不要總是這麼旺盛,容易猝死的啊,許将軍。
”魚非池笑得懶懶散散的樣子,松松地握着馬缰。
遠處的卿年看到她眼中一陣驚喜,可是看她一個人來,又很是擔心,急得連忙沖她大聲喊着:“嫂子,這裡危險,你快走!
”
魚非池朝她揮揮手,這卿年小妹人真不錯,這種時候還在擔心自己的生死。
“将軍找我何事,趁現在有時間,咱兩唠唠?
”魚非池全是閑散的樣子,不見絲毫緊張的模樣。
“魚非池,你以為你此時還能赢?
”
“人不可能總是赢,這道理我懂,但是赢你我還是沒問題的,而且,我不習慣輸。
”魚非池笑聲道。
“哼,好個狂妄之輩!
”許三霸冷哼一聲,又浮幾分不屑的冷笑,“今日你們插翅難逃!
”
“插翅難逃的人是你吧,許将軍,您看看這四周。
”魚非池笑着指指四周黑漆漆的地方,黑暗中突然亮起了不少火把,照亮了漆黑的長街。
舉着手把的人身着盔甲,手持兵器,将近上萬之衆。
“你們……這是……”許三霸在軍中多年,如何會不認得軍中的制式?
這熟悉的刀槍,熟悉的軍服,他看着萬分驚詫。
魚非池騎在馬上摸摸馬兒的脖子,淡聲道:“嗯,我們,這是,來弄死你的。
”
“哼,你以為隻有你有援兵嗎?
魚非池,你還是太嫩了些!
”許三霸往天上刺了兩根火箭,魚非池手掌輕按,讓她的人先不動,看看許三霸還能嚣張多久。
火箭接二連三升空,卻沒有什麼人出現。
許三霸這才變了顔色,看着魚非池狠聲道:“你做了什麼!
”
“許将軍啊許将軍,你何不想想,這些人是怎麼進得城中的呢?
上萬大軍入偃都,難道我瞞得過你的探子?
”魚非池搖頭好笑,“至于你的人,當然是被控制住了,你再怎麼使暗号,也是叫不來他們的。
”
時間往後推半個時辰,當時宮門前宮變剛剛開始,卿年他們正在宮門前拼死抵抗,城中暴民暴動,打砸搶燒,遮蓋今日這宮變的慘烈。
朝妍策馬前去,要攔下這麼暴民,免得他們壞事。
這些暴民分兩個部分。
其中有一部分并不是什麼暴民,而是許三霸的手下,他有一些死忠的将士西邊軍中,想要無聲無息進入偃都極為困難,不可能瞞得過卿白衣與石鳳岐。
而西邊的難民是一個極好的機會,他的兵化裝成難民,藏于其中,再派人用大船把他們接過來,難民湧入偃都,他的兵也湧入偃都,不被任何人察覺。
那日魚非池站在碼頭上看着難民入城,她心中知道有古怪,但也沒辦法從這些難民中挑出哪些是許三霸的人,哪些不是。
不愧是權傾朝野的許将軍,這等手段方才是他真正的本事,連魚非池也不得不見機行事,見招拆招,而料不到他會有這樣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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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魚非池并沒有在一開始就聖母心泛濫,她是一個在某種時候也會極其殘忍的人,可以為了一些更大的目的,放棄一些小的善行。
好在難民入城後魚非池的反應極快,好幾次都打斷了許三霸的計劃,在城中引發暴亂也好,打擊葉藏的生意也罷,都被她阻止住,一拖拖到今日,這些人總算是要發揮出他們最大的力量了。
難民食物中毒,自然是許三霸所為,這其中還有一些其他的彎繞,我們先按下不表,隻說許三霸這番故意派人引誘,激起難民不滿,引導他們攻進城中這樁事。
攻入城中這隻是其一,下一步他們該去破宮了,就算今日許三霸與卿白衣兩人勢均力敵,這些暴民也是許三霸的力量,他可以在勢均力敵的情況下再次壓制住卿白衣。
許三霸思慮很是周全。
除開這一部本就帶着目的而來的僞難民。
另一部分就好說了。
那是一群真正的難民,但是大概都沒有什麼腦子,旁人随便煽風點火鼓吹一番,他們就跟着瞎幹,現在可以攻破城門,等一下也就會跟着他們去攻破宮門了。
再在城中引起各種動亂,讓城中百姓自顧不暇,無空理會王宮這邊的動向,等到許三霸拿下王宮,百姓回過神來,後蜀王朝,早已易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