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心亂,王姬歸來 第三卷第一百二十五章 應謀是最大嫌疑人
“哼!
”一聲不屑的哼笑抒發着鄭殿下的鄙夷和嘲諷,但他那微微泛青的臉色卻在不經意間洩露了他心底那點尴尬與不服氣
。
他為何尴尬又不服氣?
因為江公子方才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正中他心口!
鄭殿下是什麼人,征戰多年,真的會心甘情願地與一個女人結盟嗎?
從一開始聽說有炎氏舊部這群人存在時,他便有想收為己用的打算,随着後來與單姑姑的接觸,他驚訝地發現原來單姑姑口中的無鏡公主竟然是林蒲心,瞬間覺得這或許是他與林蒲心未完緣分的開始。
因此,他親自參與了這回的攻城計劃,其目的就是想與蒲心多多接觸,以鄭殿下絕無僅有的魅力折服蒲心,使蒲心追随于他,順便将這支炎氏舊部收于麾下,為日後所用。
可惜,在他還未完全向蒲心展現出他的魅力,令蒲心折服于他時,江應謀卻不期而至了,以一種在他看來十分無恥的方式來到了蒲心身邊,徹底打亂了他所有的計劃與安排。
這倒也罷,今日還被江應謀幾句說穿了他的心事,他怎能不尴尬,怎能服氣?
“你以為你的目的就很光明磊落了嗎?
”他順手拿起案闆上的一條青瓜,在半空中抛了兩圈冷冷道,“你來這兒的目的就真的是追随于蒲心嗎?
我看也不是吧?
抛去了你在博陽的爵位和千嬌百媚的妻子,像個乞丐一樣地爬到蒲心身邊百般讨好,難道真的是因為你喜歡蒲心?
說出去,你認為天下有誰會信?
你認為蒲心會信?
也别太把其他人當傻子了,江公子!
”
“天下人信的未必是對的,天下不信的可能才是最好的。
我想蒲心終有一日能明白這個道理。
我勸殿下最好放棄對蒲心的那些多餘的雜念,蒲心與你等同是半路上偶然撞見的路人,彼此閑聊幾句還可,你想與她百年和好,根本是不可能的。
你好歹也來了這兒一趟,倒不如真真正正地做些同盟該做的事情,得些好處回去,也不枉你來這兒一趟。
”
“放棄?
哼,江應謀,你認為本王輕易放棄嗎?
”鄭憾手中一抛,那條青瓜便啪地一聲落在了江應謀的手邊,“本王不會眼睜睜地看着蒲心落入你無恥的圈套裡面,本王會用證據來證明你隻是一個無恥的小人,本王也會讓你知道,跟本王争女人,那将你這輩子最大的不幸!
”
江應謀用菜刀撥開了那條青瓜,擡眸掃了鄭憾一眼,眼含譏笑道:“好,那我就等着,看最後誰會孤單且不幸地離開。
殿下,後廚不是你該待的地方,我得為公主準備飯菜了,你請吧!
”
鄭憾冷漠地瞥了江應謀一眼,拂袖而去。
出了後廚,衛匡追上來道:“殿下,那江應謀眼神實在是太毒了,他洞悉了咱們的計劃,倘若告訴無鏡公主的話,公主恐怕會對咱們存有戒心了,江應謀這人真不能繼續留在公主身邊了。
”
鄭憾停下腳步,目光陰冷且深邃地凝着眼前這片花園小景,左腳往路旁石墩子上一踏,表情凝重道:“你以為我不知道?
這男人倘若繼續留在蒲心身邊,必壞我收服炎氏舊部的大計,我好容易得來的一個機會就得白白地給他糟蹋了!
所以,江應謀不能繼續留下!
”
“那殿下是否已經想到什麼妙計了?
”
“其實要對付他并不難,這支炎氏舊部并非全由蒲心說了算,單姑姑才是這支舊部真正的頭目。
隻要單姑姑下了決定逐他,蒲心再怎麼留也是留不住。
”
“咱們是要向單姑姑求援嗎?
”
“不,不求援,是用計,”鄭憾緩緩轉回身,眸光冷幽地對衛匡說道,“不要以為天下隻有江應謀才懂謀略,我鄭憾也不輸他。
要想讓單姑姑下定決定逐他,那就得先讓單姑姑栽下一個大跟頭!
”
“栽跟頭?
哦,屬下明白了
!
”
半夜,她正在睡夢中,門外忽然響起了扈遊的聲音,她以為是魏空明等攻城了,急忙翻身起來,開門問道:“他們來攻了?
”
“不是!
是撤了!
”扈遊一臉焦色道。
“什麼?
撤了?
”她十分愕然。
“對,方才探子來禀我,說探得候備肅部忽然撤離了駐地,往奉城方向去了!
”
“怎麼會?
候備肅怎會忽然撤軍前去奉城?
難道是前去救援的?
”
“去得如此突然,想必是得了什麼消息趕去救援了!
公主,咱們這邊大概是走漏了什麼風聲,我這會兒有些擔心山主了,您看是不是該派個人去跟山主通報一聲?
”
她沉色道:“對!
你立刻去,派一小隊人馬,一定要在單姑姑他們潛入奉城之前攔下,以免做了候備肅的甕中之鼈!
”
破曉時分,單箬一行人撤回了灞城。
不出所料,候備肅一部果真是奔去奉城增援的,幸虧報信之人趕到及時,單箬等人才沒貿然進城,被候備肅抓個正着。
單箬是平安歸來了,但有一件事變得蹊跷了起來,那就是到底是誰向敵方洩露了單箬将夜襲奉城的消息。
議事廳内,氣氛格外沉悶,雪飛崖上的幾位領将都在,個個都擰緊了眉頭,臉色發寒。
大家都清楚,昨夜原本是偷襲奉城最佳的時機,一旦錯失,奉城那邊必然會警覺,要想再攻奉城就難了。
一陣壓抑的沉默後,單箬手下一名叫雷洪的将領開口了:“山主,您對這回洩密怎麼看?
此事若不查個清楚,隻怕咱們待在這灞城也未必安全。
”
單箬橫掃了坐中幾位:“查,自然要查,而且不單單要查灞城内的人,也要查咱們所帶去的人裡有無敵方細作。
”
雷洪又道:“屬下聽聞稽國的那個江應謀人在灞城内,而且就在公主身邊,屬下想問一句,公主為何會将此人留下,為何不将此人斬首于陣前?
”
坐在主位上的她緩緩擡頭,回答道:“留下江應謀,我自有我的打算,當初炎氏之滅我心中尚有許多未解的疑惑,想找他問個清楚。
”
雷洪眉心皺緊:“此人會有真話嗎?
此人乃是炎滅罪魁禍首,他必然會為他當初所做的孽事辯駁,公主居然還信他?
像他那樣的人就該拖到陣前,當着那群稽國人的面殺了而後快!
”
“雷洪将軍,你這話的意思是在懷疑江應謀嗎?
”她挑眉問道。
雷洪扭臉一旁,略顯不快道:“難道不該懷疑他嗎?
要問這灞城内外最該被懷疑的人是誰,也就是他江應謀罷了!
屬下實在想不明白,公主為何要把一個炎氏罪人留在灞城?
那樣的人随時都會危及咱們的大業,緻咱們全軍覆沒,難道這些公主就沒想到過?
”
“江應謀是有可疑,但他根本沒法傳遞消息出去,他幾乎連縣衙的大門都沒邁出去過,與他接觸的人不過就是後廚上幾個,即便他得了消息,也是傳不出去的。
”她認真道。
“就算不是他,可公主這樣将他留在身邊會不會等于引狼入室?
”另一女将裴娴也插話了,“即便此回洩密的人不是他,可有他在,就等于多了一份危險,屬下還請公主三思,速速處置掉江應謀這個炎氏罪人
。
”
“好了,”單箬擡了擡手,“先别拽着江應謀單論,江應謀有嫌疑,其他人也有。
殿下,我想聽聽你的意思。
”
與單箬對坐的鄭憾聳了聳肩,微微帶笑道:“我沒什麼好說的,因為我似乎也是個外人,身上也有脫不了的幹系,所以我就不說什麼了,等山主盤查便是。
”
裴娴忙接了話:“殿下言重了,我們又怎麼會懷疑到殿下頭上呢?
壞了這回夜襲奉城之事,對殿下來說又有什麼好處呢?
殿下不遠千裡親自來助陣,這份誠心誰都看得見的,山主,您說是吧?
”
單箬點頭道:“殿下不必介懷,有什麼話直說便是,咱們坐在這兒,也是為了能盡快将洩密之人找出來。
”
“那好,那我就跟你們說一段從前與江應謀打交道的經曆,”鄭憾坐直了身子道,“相信大家應該聽說過我鄭國的高越城失了又複,複而又失的事情吧?
原本高越城已經交換回來了,但豈料當晚晉寒便向高越城發起攻擊,高越城抵抗不過,向錦城求援,那時原本我是想親自前去的,可各位知道我為何沒能去成嗎?
”
裴娴道:“聽說是因為殿下身體抱恙?
”
“抱恙是真的,但各位知道為何本王會偏偏在那個時候抱恙嗎?
”
“莫非有人對殿下使了什麼陰謀詭計?
”
鄭憾斜瞥了主位上的她一眼,起身踱步道:“怪隻怪本王當時疏忽了,以為江應謀到了本王府上多少應該知道收斂,哪曾想到就算那個男人病得奄奄一息了,照樣能生出許多害人的主意。
當時他說無聊想作畫,本王便應允了,為避免他向外傳遞任何消息,他所作之畫本王都一一看過,并沒有任何不妥。
”
“那殿下是如何中招的呢?
”裴娴問道。
“秘密就在那些畫裡,他料到本王不會留下那些畫,會一一燒之,便在作畫之時偷偷往裡添了一種特殊的花粉,花粉在燃燒時會散發出毒氣,從而使本王身體抱恙。
”
“竟會是這樣的?
”裴娴驚訝不已,“那江應謀果真是江應謀,真是什麼害人的法子都能想得出來呢!
山主,公主,那江應謀如此地無所不用其極,誰能保證這回洩密的人不是他呢?
沒準他就是用一種咱們根本察覺不到的辦法将消息傳遞出去的。
”
“當然,我提起這件事并不是說洩露者就是江應謀,”鄭憾繼續說道,“我隻是把我所知道的事情說出來,提醒在座各位,也順便提醒提醒無鏡公主,江應謀此人詭計多端,留在身邊實在是不妥,希望你再三思量。
”
“我也覺得不妥!
”裴娴随聲附和道,“我覺得無論這回洩密的人是不是江應謀,都應該将他逐出灞城!
”
“豈能逐出灞城這麼便宜了他?
理應将他斬殺于陣前,方能消了我心頭之恨!
”雷洪高聲道。
單箬轉頭望向她:“公主以為呢?
”
她臉上沒任何表情,目光清冷地看了鄭憾一眼,轉向了單箬:“單姑姑,您以為眼下咱們是先找出那洩密之人呢還是先解決江應謀的事情?
江應謀是可疑,而且是最可疑的,就因為有他這個最可疑的在前擋當着,咱們可能就看不到真正藏在背後使詐的了。
我想讓大家好好想想,此事一出,你們個個的矛頭都指向了江應謀,都非要江應謀以死謝罪,但江應謀在你們口中又是那麼地狡詐陰險,他會為自己挖這麼一個死坑嗎?
”
單箬沉吟了片刻,點頭道:“公主說的也不無道理,江應謀或許是最可疑的,但這回洩密可能真的不是他,而是有人想拿他當替死鬼
。
那麼以公主之見,洩密者最有可能是誰呢?
”
“在灞城内,知道你們将于昨夜偷襲奉城的隻有三個人,我,扈遊以及鄭殿下,我并沒将此事告之第四個人,所以這秘密不應該是從灞城内外洩出去的,倘若真是,那這個洩密的人就在我們三個中間了。
”
雷洪接話道:“公主的意思是洩露是從我們那一方洩露出去的?
這趟随我們前去的都是已經在雪飛崖上待了好幾年,忠心于炎氏的将士,個個都是忠肝義膽的熱皿漢子,他們又怎麼會把咱們的計劃洩露出去?
公主又何以如此肯定洩密的人不是那江應謀?
”
“雷洪你先别激動,”單箬打圓場道,“公主隻是就事論事,事情還沒查清楚前,确實無法斷言到底誰才是洩密者,誰都有嫌疑。
”
雷洪不屑地冷哼了一聲,眼含殺氣道:“無論這回查出是誰,江應謀都不能再留下,否則難以向衆将士交代!
我在此還請公主早下決斷,不要留戀昔日江應謀在博陽待你的那一點半點好處而遲遲不下決心,從而誤了咱們的複炎大事!
”
“沒錯!
”裴娴也道,“江應謀不能留,留下早晚是個禍害!
請公主早下決斷!
”
又商議了一會兒,這幾個人都散去了。
她沒走,坐在大椅上思量着這回的事情。
沒過多久,鄭憾又回來了,見她還在傷神,便道:“你還在想如何保住江應謀嗎?
”
“我知道,你們都想他死。
”她道。
“不是我們想他死,是他本該以死謝罪。
”
“向誰謝罪?
炎氏嗎?
”她擡起頭來,目光冰冷,“究竟你們知道多少當初的事情?
你們每一個人都未親身經曆過那一場亂世,就憑聽說據說傳說來判定一個人的死罪,會不會太草率了點?
”
“聽你的口氣,你不但不拿江應謀當洩密的嫌疑人,你還認為他沒有對不起炎氏?
”鄭憾眼露失望,緩緩搖頭,“你怎麼會這樣?
你這麼想會讓你手底下那些忠于炎氏的将士多麼寒心,你知道嗎?
他們在外面浴皿奮戰,而你,卻在這裡為一個炎氏的罪人辯駁,你對得起他們嗎?
”
“你一個外人,”她的音量不由地提高了,人也從大椅上站了起來,“以何評判江應謀就是炎氏的罪人?
炎氏之滅滅于何因,你真的知道嗎?
當初在炎王宮在赫城所發生的種種你看到了嗎?
你将你所看到的聽到的都求證過嗎?
你确信你對江應謀如此地偏見不是來自于你兩次敗于他手?
”
“原來在你眼裡,我隻是一個心兇狹窄,挾私報複的小人,倒連江應謀都不如了?
”鄭憾那淡淡的失落中帶着些許的不服氣。
“你總想比過他,是嗎?
就因為想比過他,所以才事事針對于他,甚至做事不計一切後果?
”
“你這麼說什麼意思?
”鄭憾略略憤怒了。
她邁近兩步,雙眼緊逼鄭憾,“我希望這回洩密的那個人不是你,否則我真的是難辭其咎。
事情是我告訴你,我當時是真的相信你願意與我們結盟共同對付稽國和戈國,但現下我有點不相信了。
”
“為什麼?
”鄭憾緊着牙龈問道。
“因為江應謀提醒了我,你來此或許不是為了聯盟,是為了睡女人和收攏可用的部下
。
”
“呵!
你就那麼相信江應謀嗎?
你相信那個曾經抛棄你堂姐的男人?
你難道還想像你堂姐似的再被他抛棄?
林蒲心,你也想活成一出笑話嗎?
”
她臉色一緊,目含怒色地瞪了鄭憾好一會兒,然後才心口沉沉地緩緩說道:“我告訴你,她不是笑話,炎無畏不是笑話,她隻是被那些殲詐之人,以及那些陰謀詭計迷了雙眼,誤以為自己成了一出悲劇,但她不是,而且,她也根本不需要你的任何憐憫和同情!
”
“給我回來……”
“放開!
”她使勁甩開了鄭憾的手,轉身怒道,“我不是你玩物,更不是你的獵物,想狩獵我來達到你内心的滿足,我勸你還是趁早死了這份心!
我對你,根本不可能有任何兒女私情!
”
抛下最後一句話,她拂袖而去,留下一個臉色黑郁的鄭殿下。
片刻後,鄭憾忽然扭身踹翻了旁邊一張椅子,黑臉上泛起了怒紅,拳頭攥緊道:“江應謀……你這個無處不在的小人!
”
“殿下……”衛匡進來喚道。
“我下手是不是太輕了?
”鄭憾扭頭來,滿眼兇光道,“你說我是不是太仁慈了?
居然隻是想着要逐那小人出灞城,居然想饒那小人一命,我這是怎麼了?
我怎麼忽然變得這麼仁慈起來了?
”
“殿下,眼下最要緊的是他們沒懷疑你吧?
”
“哼!
他們怎麼會懷疑我……除了林蒲心。
”
“您說林蒲心懷疑您了?
”衛匡皺眉道。
“她中了江應謀的毒了,而且還不淺,”鄭憾一臉失望地搖着頭,“難道說炎氏公主都逃不出江應謀的魔掌嗎?
炎無畏如此,林蒲心也是如此!
一個個都是怎麼了?
”
“不得不說,江應謀手段了得,即便是林蒲心這樣的女子,也難逃他蠱惑。
殿下,眼下不是生氣的時候,咱們得趁此機會讓江應謀消失。
方才我看裴娴和雷洪兩位将軍對江應謀十分地不滿,咱們何不跟他們聯手呢?
”
鄭憾嘴含陰笑地轉過身來:“沒錯,即便林蒲心是那麼地護着江應謀,但在這裡,她不能一手遮天,單箬才是這支炎氏舊部真正的主人,而雷洪和裴娴都是單箬手底下一等一的良将,跟随單箬多年,他們若執意反對,林蒲心也莫可奈何。
”
“好事兒不易太拖,此事得盡快了了,以免江應謀那邊又生出什麼事端來。
”
“我會去同雷洪和裴娴兩個人說,江應謀在這灞城絕對待不長久!
”
夜幕悄悄降臨,而身在灞城的人卻無法安心入睡。
傍晚十分,魏空明已經派人來叫嚣過一回了,揚言兩日之内将攻城。
她伏爬在憑幾上,将灞城城外的地形,以及灞城城内的街道走向認真地研究了幾遍,還羅列出了幾種防守的策略。
正研究着,江應謀送宵夜來了。
一碗熱氣騰騰的瘦肉蔥花粥,兩隻棕色的五香茶葉蛋,一瞬間,她所有的餓感全都給勾了出來,不得不放下手中的筆,捧起來大喝了一口。
“好喝嗎?
”江應謀一面替她剝蛋一面笑問道。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