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裡那些人一走,看熱鬧的人也慢慢地就散了。
大勇媽見村長吃了這麼大的虧高興得不得了,再者趙姑娘出手大方,她不止留張多知這群人吃飯,還要他們就在家裡落腳。
鄉裡人熱情起來,别有一番質樸赤誠。
趙姑娘沒有拒絕。
從鎮上下去的車子隻有早上一班,報信的這個時間才走,坐不上車也隻能走過去,腿腳再快,起碼半夜裡才能到。
等齊田家裡人得了信出來,又得大半天――能趕上回頭車也是明天中午的事。
既然還得呆一夜,鎮上沒有酒店旅館,在大勇家裡将就一夜也便利。
晚飯是大勇爸和大勇坐陪,桌上一共五雙碗筷。
沒大勇媽和他妹的,也沒有齊田的。
齊田往廚房去,張多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拉她在自己身邊坐下“要吃飯了跑哪去?
”把自己的碗筷給她。
大勇爸爸連忙張羅“怎麼少碗筷!
”叫他媽再拿出來。
他們這兒女人吃飯是不上桌的。
在外頭齊田也常常看見别人男女同桌吃飯,但自己從來沒跟别人一起吃過飯,下意識想站起來“沒事。
不用拿的。
”
但張多知拉着她的手腕沒松開。
她心裡突地一下,慢慢坐回去沒再動。
對張多知笑笑。
長這麼大齊田從沒上桌吃過飯。
女人為什麼不能上桌吃飯?
大概是因為低男人一等的緣故,可她實在也看不出來,為什麼男人就高一等。
她每天比哥哥們累得多,她奶這舍不得哥哥做那舍不得哥哥做,上山打柴放牛種地都是她和大姐做,可她和大姐不能上桌吃飯哥哥們可以。
心裡也不服。
可誰叫自己是女的?
這麼想,越發不服,女的怎麼了。
現在她也坐上桌吃飯,飯是憑自己本事吃――張多知也不是平白幫她的。
既然是憑自己吃飯,這飯她就吃得硬氣,誰看不慣誰忍着,還拿她沒法子。
尋常一頓飯,吃出揚眉吐氣的感覺來。
大勇他媽不出來在廚房吃,他妹端了碗站在桌子旁邊,夾了好幾回菜,大勇爸罵了一句賠錢玩意兒,她就端着碗到院子裡去了。
齊田大勇爸到是管不了,但見她坐上桌還那麼坦然,嘴上不說什麼,對張多知招呼得熱切,心裡有些不滿。
齊田是本地人,就應該懂規矩的。
但對趙姑娘他可不敢,人家是富貴人兒。
不止不敢給眼色兒,還得敬着幾分,心裡再怎麼想的也不會露出來。
趙姑娘免不得贊賞“還是你們這兒的人純樸。
”
齊田不說話吃管吃。
心裡不以為然。
有些人,遇到比自己富比自己有本事的人,才有赤誠純樸,對于比自己弱不如自己的人,那可是别的臉色。
階層高的人去了階層低些的地方,享受着追捧的待遇沉得人家不好才怪。
幾杯酒下肚,大勇爸話就多起來“他們那個地方,啧,人都要不得。
前頭你們沒來,還有人帶了警察過去的。
”嘬了一口酒“你們說怎麼的?
前頭買的媳婦,家裡人找來啦!
”
趙姑娘問:“人接回去了?
”
“接回去,怎麼接?
那裡頭窮,村長家裡還是有電話的,進山的人哪裡有電話走得快。
去找的人還沒到村子,村子裡頭媳婦子就全轉走羅。
家裡人不服有什麼辦法?
山裡頭一藏你去哪裡找嘛。
”大勇爸聲音壓得老低,神秘兮兮對趙姑娘和張多知說“我跟你們講,找不見的!
他們那個地方,窮成那個樣子,一代一代媳婦除了換親就是買的。
對付警察有經驗得很。
不得等你找到。
”
張多知問“警察有人給他們報信?
”
大勇爸嘿嘿笑了笑說:“那我可不敢說。
不過吧,這事要警察報什麼信?
去山裡非得經過鎮子,我們這兒就隻有這麼大,進來三五個外地人都顯眼。
你人來少了,進山搞不過别人。
人來多了,進鎮子别人就得了消息,有什麼用嘛?
那麼大的山脈你有什麼辦法,老早的時候,解放前吧,這邊鬧土匪,解放軍一萬多人搜山都沒抓到人。
你有本事調個幾萬人來圍山嗎?
”
趙姑娘問“鎮上有買媳婦的沒有?
”
大勇爸連忙搖頭:“那可沒有。
這裡不好藏人。
”吃了一口菜“再說了,娃娃兒們都去讀了書,賺得到錢,娶媳婦兒沒那麼難。
山裡生的不是兒子就弄死,鎮上不同,鎮上不能這麼搞。
現在不給查性别,生了還不隻有養。
”怨氣十足。
又罵了大勇妹妹一句,大約是嫌她吃得多。
大勇妹妹眼眶都是紅的,扭頭就進廚房放了碗,上樓去把房屋理出來,給齊田他們睡。
齊田吃完飯借口累了上樓,大勇妹妹跟上去,氣呼呼跟她抱怨:“我啊,每天吃飯都要看他們臉色。
吃多一點就罵,我哥是人我就不是人嗎?
!
你就好運氣了。
”
“你出去也可以找工的。
”齊田連忙說,她總覺得萬一有人也想逃離這種環境,自己能給點經驗建議是一點。
大勇妹妹比她總容易些,人家是讀過書認得字的。
要是她也認得字,不知道多少事可以做。
大勇妹妹到有些不高興了,說:“我不是不想出去的,但人生地不熟的,哪有那麼容易。
又沒人帶我幫着我。
我又不是你這麼能耐。
”說完覺得沒意思。
扭頭就下去。
跟她媽說“攀上高枝果然就看不起我們這些人。
跟她說幾句話,她都不想搭理的樣子。
我抱怨幾句家裡不好,她倒頂我一句,讓我不高興在家呆就出去呗。
就顯她有本事。
我看她還不是運氣好,叫我遇到這麼有錢的,我也過得好。
”
她媽罵她:“你本來就吃得多。
就頂着肉吃,你爸該不罵你?
還跑去跟人家講,不引人笑你不得安心。
”
“她憑什麼笑我?
她多好嗎?
她們村裡有送女崖誰不知道,生下來女兒除了老大幫着帶孩子,其它都是摔死的,要不是留給家裡兩個哥哥換親她……”說着回頭就看見張多知站在廚房門口。
連忙把話咽下去。
張多知笑笑,轉身上樓,齊田已經睡了。
齊田回到古代,楚則居還在睡。
她輕手輕腳起來擇藥。
之前農婦幫忙請的大夫,就是山裡的遊醫而已,算不得有什麼本事,但藥材還是認得的。
齊田把用剩的藥給他看,他就說得出來是些什麼。
軍中的藥多是便宜好找的,山裡也找得齊,遊醫幫忙采了藥,拿來楚則居這裡換錢。
擇好藥,齊田把楚則居換下來的衣裳都洗了。
晾好衣裳請農婦幫忙看着點,自己打扮成賣茶水的往大路上去守着。
大路來來往往,多是逃戰難的流民,這些人是不會買水的,不過在樹下躲蔭的時候會說說閑話,一時說順州有内賊反水,城門已經開了。
一時又說,陳王雖然一時打不進去,但那邊僵持不下,被困得死死的多半是要敗。
齊田坐了一上午也沒聽出個準信。
打算回去的時候,就見到順州方向有三兩個軍士往這邊過來。
樹下難逃的人總有二十多個,本來已經走得累了,現見他們人少,還坐在原地休息,隻是都不說話了。
這幾個軍士手裡拿着豁了口的刀,身上軟甲歪歪斜斜,跟殘兵敗将似的,哪會出錢買水呢。
跑過來白喝了好幾碗,時不時回頭看,深怕有人來追似的。
喝完水把石頭上擺的幾個錢拿了,問齊田“還有沒有?
”
齊田臉上糊得髒兮兮,男女都看不出來,壓低了聲音說“來往都是逃難的,賣不出許多錢。
隻有這麼些。
”
軍士狠狠掃她一眼,又看看那些逃難的人也不像有錢的樣子,又問齊田“附近可有人家?
”
齊田搖頭。
他們大約是沒有精力跟她細問,也就匆匆走了。
順着路去,隻能是往平山。
這些逃難的人嘀咕“看樣子是陳王的兵馬。
”
本來打算繼續上路的那些人也有些猶豫。
陳王的人往平山去了,可見得平山也不得太平。
湊在一起議論,現在怎麼是好。
不一會兒功夫,又陸續有好些陳王的人從路上過。
一個個跟喪家之犬似的。
有停下來歇腳的,還會罵幾句援軍來得太快之類的話。
齊田立刻便回頭往農婦家去。
麻利地收拾收拾,叫醒楚則居給他換了藥,出發往順州去。
臨行告訴農婦“随便哪個親戚,去躲躲。
”之後逃兵會越來越多,總會有摸過來的,她一個女人在這裡非常危險。
農婦驚惶不已,琢磨琢磨立刻鎖了門,帶着孩子牽了羊提着雞,跟齊田一塊出去,不過是往附近的村子去,村裡人結個伴總是安全些。
這次齊田到不用再拖着楚則居走,這二天他情況好了不少,在樹林子裡頭拿兩個y字型的樹丫巴,他杵着拐自己也能走。
雖然走得慢一點,總比齊田拖着他的時候走得快。
不過齊田還是拖着空的架子以備不時之需。
兩個人一路往順州去,路上沒少遇見逃兵。
有丢盔棄甲的,也有受了傷的。
兩人弄得又髒又窮人家也懶得在他們身上浪費時間到也一路無事。
不過越是往順州去,戰争的痕迹越是重。
大地上好多被燒焦的地方,跟斑秃似的,時不時還有被蒼蠅環繞的死屍,地上有殘破的旗幟,旗杆已經斷了。
漸漸的遇到陳王的人也少了。
遠遠見到幾回順州的騎兵。
大概是在這邊巡視,見他們是難民,隻遠遠看一眼就急馳走了。
齊田叫了幾聲,人家都沒理會。
大約是遇到難民求助的太多,這些人早不耐煩。
不過楚則居這一路話很少,幾乎沒怎麼開口說過話。
直到兩個人看到順州城門,他才停下來,眯眼凝視着玄色高牆問齊田“你說我還能不能回得去?
”
齊田一時不知道要怎麼回答。
怕他太想回去,自己不确定的答案會讓他失望。
總覺得拿了他那麼多錢,他的喜怒哀樂自己也有分責任。
“也未必不能。
你隻是昏迷現在又有外國的醫生看。
”
正說着,就看到順州城門下頭沖出來一隊穿白甲的騎兵,在陽光下面特别刺目,讓人睜不開眼睛。
楚則居遙遙地望了一眼,突然笑了笑,也不糾結于齊田怎麼回答自己了,靠在一隻拐上,底氣十足沖那邊叫了一聲“徐鱗!
”
齊田好奇“聽得見嗎?
”這也太遠了。
楚則居說:“他耳朵靈。
徐家代代耳朵都靈。
”話音落下,就看見果然打頭的那個扭頭似乎是向這邊看了看。
随後便策馬過來了。
他臉上先時漫不經心,走得越近,表情漸漸鄭重,但還是有些遲疑,看看齊田又看看楚則居。
齊田臉上全是黑泥,身上又髒,他跟本看不出來。
楚則居也沒好多少。
“什麼人?
”
“是我。
”
徐鱗不可置信“殿下?
”
“我就說他耳朵靈。
”楚則居對齊田說。
齊田有點懵。
殿下?
見徐鱗帶人下馬見禮,跪了一地,一時也拿不準自己要不要跪,愣頭愣腦的。
琢磨自己要不還是跪一跪?
膝蓋還沒屈楚則居扶了她一把:“免禮。
”還真有幾分威儀。
等一行人回了順州在徐府安置下來,洗洗幹淨,徐鱗才認出齊田。
眼睛瞪得大大的好不高興“是你呀!
徐铮被家父送往都城去了,走時還一個勁念你呢。
你平安就好。
我也憂心死了。
”
要不是徐錦時鎮着,他怎麼都不會讓齊田一個姑娘家住回跑。
她有勇氣去,竟然還安全回來了,不隻自己回來,還救了九王殿下。
徐鱗眼睛好亮。
目光如泉水般清澈見底的澄淨。
齊田從來沒人這麼看過,被盯得心突突直跳。
眼睛不知道看哪裡好“我不知道他是九王。
”
她覺得自己好像也沒他說得那麼勇猛,很多事情都迫不得已,受不起這麼大的贊賞。
可嘴角卻忍不住上翹。
因為她做許多事,從來沒有得過誇獎,漸漸地便不再意這些,這還是頭一次有人這麼不掩飾地誇講她做得好。
楚則居由徐錦時陪同從大廳出來,便瞧見齊田和徐鱗在花樹下頭說話。
齊田臉紅撲撲的,低着頭,聽到徐鱗說什麼,擡頭對他笑。
雖然表情略為羞澀,可是整個人像是在發光。
有一種以前在她臉上沒見過的自信。
徐錦時望着那邊笑說“周家這小娘子可了不得。
一個人就敢去。
”又請罪“若知道是殿下,也不會有這些曲折。
”
楚則居擺擺手。
眼睛一直盯着那邊不放。
徐鱗見過齊田,就住後院去,見到徐夫人臉上興高彩烈的模樣還沒消退,興沖沖對徐夫人說“阿芒可真行!
”
徐夫人堅持要陪夫君鎮守,一直沒走,現在正跟管事娘子商議平災施粥的事,見兒子進來便讓人先下去,上茶上帕子與他擦汗,臉上噙着笑意“她母親原就是個厲害人。
”
徐鱗覺得奇怪“那怎麼家裡鬧成這樣?
”周家的事誰不知道的。
“人心死了,自然不理事。
”當年的事徐夫人也不是不知道。
徐鱗點頭,突然對徐夫人說“娘,不如就給我定她吧。
”他跟着徐錦時在軍中長大,一向是直來直往的性子。
臉上薄薄有些淺紅,神色坦蕩蕩。
徐鱗早到了定親的年紀,但一向以來,挑的人好不容易徐夫人中意,他又不喜歡,徐夫人打趣問他,喜歡什麼樣的,他也答不出來,隻是這樣不好那樣不好。
今天他看到齊田,容易腦子裡像是有道光似的,一下便打定了主意,自己就要這樣的媳婦兒――做事幹脆,有膽量。
笑起來好看。
他頭一次看見,心裡便莫明雀躍得很。
她走了,就一直挂心着。
那感覺不好。
現在雖然齊田年紀雖然小,備嫁幾年也就正好了。
他覺得,隻要她一直在身邊,不就不用挂心了嗎?
少年心思就是這麼淺,旁的也沒有多想。
反正娶誰都是要成親的嘛。
徐夫人笑一笑,說“你即喜歡她,也不是不行。
今年你随陛下行獵若得了魁首,我便着人往周家問問。
”
徐鱗興高彩烈“那可說好了。
”扭頭就跑了。
等他走得遠,徐夫人身邊的嬷嬷憂心問“周家可是那個樣子的人家呢……”娶妻娶妻,是兩姓結好。
“我也曉得。
周四雖好,可周家實在不堪。
不然怎麼到現在也沒定個親呢。
周有容一心想拿女兒攀親,可世家裡沒人看得上他。
跟他結了親,還有什麼面目見人?
又不是沒根沒底要借他的勢。
大家都要臉呢。
”
想想自己兒子才見了人家兩次,就上了心,徐夫人心裡多少不悅,抿了一口茶說“我看着二郎也就是小孩子的勁頭,過幾天有别的新鮮玩意兒,自然就淡了。
再說,周四娘救的可是殿下,就算我捏着鼻子願意,周有容如今說不定還看不上我們。
”
嬷嬷點頭,可又憂心“還是得勸着小郎君。
兩個人青春年少,萬一……”
徐夫人眼裡閃過一道寒光“我的兒子豈是壞的?
就怕她有打算。
她要真敢作妖,我豈能容她胡來。
要壞也隻能壞她自己的名聲。
”頓一頓又說:“再者,她如今做這番事,往場面上說是救了九王有恩與王室,可聽的人不免要想想,她一個小娘子為一個男人出生入死的,兩人孤男寡女朝夕相對,換藥飲湯的,有什麼好話?
便是我們大人緩過來,也要想一想。
隻怕她以後的婚事都難。
隻有周有容這樣的人,才覺得好呢。
”
正說着,徐錦時從外頭進來。
臉上喜氣洋洋“你給二郎準備準備,九王殿下回都,我令他一路護送過去。
”
徐夫人臉上全是笑,使個眼色讓嬷嬷下去,問徐錦時“那阿芒可與殿下同行?
”
“那是自然。
”
徐夫人便默然。
徐錦時瞧見,問她:“怎麼?
”
徐夫人猶豫,頓一頓才說:“我瞧着二郎很是中意阿芒。
這才見了兩面呢。
”臉上不免幾分嗔意。
“阿芒确實不錯。
”徐錦時晗首,徐家是武官,有個果敢的主母比一般世家小娘子助益要大得多。
不過想想又說“可惜是周家的人。
”
徐夫人這才松口氣。
說“我也替她可惜。
”想想又說“都城來了信,說母親不大好,既然順州已平,我便正好回都城一趟,與殿下和二郎同行,也省卻許多麻煩。
”人得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安心。
徐錦時沒有不答應的道理。
等楚則居出發時,隊伍就不小了,浩浩蕩蕩。
徐鱗騎馬走在齊田的車旁邊,時不時陪她說幾句話,臉上笑得燦爛得很。
他見識多廣,許多故事講得繪聲繪色。
齊田本還為了自己媽媽能不能出來的事情有些憂心,這會兒也暫時忘記了。
徐鱗也喜歡看她笑。
她不比一般的小娘子,要講許多規矩,她笑起來就是笑,不會掩面那一套。
叫人瞧着心情就爽快。
徐夫人見了,心裡一萬個不悅。
周氏不體面她今天算是看了個現形。
可齊田的車子就跟在楚則居後頭,她總不好叫兒子跟着自己不顧殿下安危,憋得兇口疼。
吓得跟着的嬷嬷連忙叫徐鱗來。
徐鱗才走,便有個小仆來見齊田,從楚則居的車來的,說九王有話。
齊田聽完了小仆說的話,還有點愣“你再說一遍?
”
小仆說“殿下說,前塵往事已成過眼雲煙,想來也是命該如此,不能強求,小娘子不必再來了。
”這話沒前沒後,他也聽不懂是個什麼意思,主上怎麼說,他就怎麼傳罷了。
傳完了話,問“你可聽明白了?
”
見齊田點頭說明白了,才回前頭車去。
齊田望着他的背影,一時說不清心裡是種什麼感覺。
雖然有如釋重負,可也好像有些點失落。
就這樣嗎?
在大勇家二樓醒過來,她還有些怔怔的。
大勇妹妹急匆匆跑上來喊她“你家裡人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