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也就是第二天。
一大早,吳甯親自把太平、吳啟送出門。
之後,便牽上一匹馬,打算去桃雲嶺,長安五十裡外的那個僻靜山村。
隻不過,吳甯沒想到,還未出城門,便遇上了一個不應該在這裡的人。
“崇訓?
”
見到城門口,安然馬上,顯然是在等他的萌公子,吳甯頗感意外。
“你怎麼在這兒?
”
武崇訓撇嘴一笑,灑脫依舊,“華清宮本公子去了無數次,早就沒了興緻。
”
“倒是與子究先生同遊,還能學些看人觀物的本事。
隻是不知道,先生歡不歡迎呢?
”
“.....”
吳甯眼神一眯,道:“不去陪你的裹兒妹妹了?
”
“唉~!
”武崇訓一歎,“本公子也看出來了,我時時想着她,可她卻時時想着你。
縱使天天陪着,似乎也沒什麼結果。
”
“不如換個法子,不在她身邊轉悠,讓她也能時時想着我,說不定另有奇效呢。
”
好吧,吳老九一腦門子的黑線,萌公子果然是萌公子,想法和别人都不一樣。
沉吟片刻。
“好吧!
”終是點頭,“那你就與我同行,去見一位故人吧!
”
說着話,吳甯打馬出城。
武崇訓見了,自然欣喜跟上。
與吳甯并駕而行,漫步在長安城外的官道之上。
......
“故人?
什麼故人?
”
一路之上,二人自然不能無話可說,武崇訓順着吳甯的話頭發問,卻是依舊呆萌。
吳甯撇了他一眼,“怎麼?
想知道?
”
隻見萌公子點了點頭,“想知道,不過......”
面有遺憾,“想來子究先生是不願意說的。
”
“哈哈!
”吳甯大笑,“有什麼不願意說的?
”
看向前方,“那位故人,姓肖,乃是一位道長。
原本是房州問仙觀的觀主,潘師正的師弟!
!
”
“啊?
”
這回輪到武崇訓驚訝了,故作無知道,“潘....師正的師弟?
”
“行了!
”吳甯膩歪地甩了萌公子一個白眼球,“還裝什麼裝?
以你那顆聰明的腦袋,會不知道肖老道是誰?
”
直視武崇訓,“你不也早知道我是誰了嗎?
”
“這.....”
武崇訓徹底不會了。
萌公子心說,劇本不是這樣的啊!
不應該是本公子有意随行,穆子究假意推脫,然後自己再隐晦地亮明來意,二人心照不宣的嘛?
怎麼?
怎麼這個吳老九這麼直接的嗎?
其實,從吳甯坦然讓他同行開始,武崇訓就已經亂了方寸,他沒想到,吳甯竟沒有向他隐瞞的意思。
要知道,他也是臨時決定來找吳甯的。
早間,與太平等人彙合欲行華清宮之時,從太平公主那幽怨的眼神裡就不難看出,吳甯并沒有告訴咱們公主殿下他要去哪裡。
所以,武崇訓判斷,吳甯此行是極為隐秘的,他若要同行,多少也要費些周章。
隻是,讓他沒想到的是,這麼容易就跟來了。
更沒想到,吳甯居然直接攤牌了。
局促地摸了摸後腦勺,“你這....這太突然了,本公子都不知道接什麼了。
”
想到吳甯怎麼會知道他的來意,腦中不由浮現出吳巧兒那張俏麗的面容。
懊惱地一拍腦門,“我知道了,是巧兒告訴你的吧?
”
恨恨吐槽:“這丫頭,好是無信!
她,她答應我不告訴你的。
”
吳甯無語,“那是我妹子!
”
這孩子想什麼呢?
吳巧兒還能幫着你個外人坑他哥不成?
“說吧!
”吳甯懶得跟他廢話,“為什麼跟來?
”
隻見萌公子也是光棍兒的很,一臉糾結,“這還怎麼說啊?
”
“我本來以為先生不知道我知悉内情之事,想借同行之機,與先生挑明,再套個近乎。
”
雙掌一攤,“可是,先生早就知道了,我再套近乎,卻是有些做作了。
”
“哈哈哈!
”吳甯大笑。
随之認真地看着武崇訓:“崇訓啊,做不做作,不在手段和說話的時機,而在于人。
”
“......”
正在武崇訓錯愕之間,吳甯繼續道:“有些人無論做什麼都顯做作,因為他心中不夠坦蕩。
”
“而有些人則不同,做什麼都不會讓人不舒服,比如你。
”
“我?
”
“對!
”吳甯點頭,“你是萌公子嘛,做什麼都不做作。
”
說得武崇訓一翻白眼,完了,“萌公子”這個綽号也不知道是怎麼來的,算是卻不掉了。
“先生就不怕本公子心中也不坦蕩?
”
“不怕....”
“為什麼?
”
“因為巧兒信你,那我就信你!
”
“......”
“說吧!
”吳甯淡笑,看向前路,“你跟來做甚?
”
武崇訓愣了一會兒,說實話,吳甯這句“巧兒信你,我就信你”,若換做别人,那絕對是魯莽之言。
可是,從吳甯嘴裡說出來,卻是一點都不違和。
因為,他是吳甯。
是大周朝堂上下,隻聞其名,就要為之敬畏的吳老九。
“唉!
”
武崇訓長歎一聲,“巧兒姑娘告訴我,與先生相處,隻重四字。
”
“哪四字?
”
“待之以誠!
”
武崇訓搖頭苦笑,“看來,巧兒姑娘所言當真不假,”
随着吳甯的目光遠望,“在這朝堂之上,信任,是何其稀少之物啊!
”
“本來呢,我是不想與先生挑明的,畢竟家父也曾做過一些于先生不利之事,我們兩家還算是仇敵。
”
“可是,巧兒姑娘那句話提醒了我,與其假裝不知,假裝不問,還不如與先生坦誠相見,來得實在。
”
“畢竟....”武崇訓頓了頓,語氣變得嚴肅起來,“誰也不想做第二個李谌。
”
李谌的事情對于武崇訓來說,震動實在太大了。
堂堂金吾衛大将軍,就那麼被當殿打的隻剩一口氣,天子群臣居然無一人為其鳴冤,反而落在來俊臣手中,滿門皆罪。
說實話,如果武崇訓什麼都不知道,他會像别的朝臣一樣,認為這是武則天的一次震懾。
可是,不行!
當他知道穆子究就是吳甯,那心境可就全然不同了。
吳甯啊!
!
他是吳甯啊!
!
這一切根本就不是老太太的授意,全拜吳甯所賜,乃其隻手所為。
那一刻,武崇訓才明白,當年太平公主為什麼會對諸王撂下那樣的一句猛話。
當吳甯回來的時候,你們就知道到底惹了什麼。
惹了什麼?
那一刻,武崇訓也終于明白了,他爹當年到底惹了一個什麼東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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