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以繡腳步一頓,眼中閃過一道寒光,卻迅速掩飾下來,她轉身沖那喊她留下的守衛微微一笑:“官爺還有何事呀?
”
那守衛看着安以繡的臉,咽了一口口水:“小娘子是家人在牢裡麼?
若小娘子願意,願意陪我一晚,我倒是可以讓小娘子進去探視一番,嘿嘿嘿。
”
安以繡冷哼一聲,色欲熏心的家夥。
就算她想進去探視,也犯不着用這種折辱自己的方式進去。
“非也,小女子初到這兒,并不熟路,這就離開。
”
說罷,安以繡轉身離開。
不過她走了幾步就停了下來,那守衛看到似乎是她頭上的簪子掉了,她蹲下去撿。
實則安以繡卻是撿了一顆大拇指指甲蓋大小的小石子。
“咻”的一聲扔到那守衛的褲裆上。
安以繡隻聽到她身後響起哎喲喲的嚎叫聲:“我滴個老娘喲,疼死老子了,啥玩意兒啊?
咋搞滴啊!
老子額……”
安以繡回頭看了一眼。
精準!
隻看到那個守衛緊緊捂着自己褲裆,半彎着身子在地上蹦來跳去,那模樣好不滑稽。
安以繡勾唇輕笑:活該,這種人就得給他一點教訓,不然還真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安以繡走到一旁的樹林裡,借着黑暗隐去身影。
換上了一身黑色的夜行衣。
她剛剛在大牢前看了一眼,裡面并沒有守衛,可以看得出這個大牢守衛極其松散,那她現在就可以好好計劃一下,等會兒如何進大牢。
是直接闖進去呢?
還是……進行一番喬裝打扮再進去呢?
在她思考的片刻,有一個穿着青衣的中年男人,拉着一個裝了幾個木桶的闆車,從她面前經過。
她隐約看到那個木桶上寫了一個“牢”字。
微風一吹,一股飯菜的馊味飄到她鼻中,看來這是中年男人過去送牢飯的。
她看着闆車上的那幾個木桶,心下突然有了主意。
“咻”的一下,安以繡輕輕跳到闆車上。
因為安以繡上了闆車,重量增加,中年男人停下拉車的步伐,自言自語道:“咦,怎麼突然變重了?
”
安以繡迅速縮到幾個木桶的間隔之間。
或許是因為天黑的緣故,中年男人的眼神并不好,沒有看到躲在幾個桶中間的安以繡。
這中年男人狐疑了一番之後,又找不出任何原因,拍了拍自個兒的後腦勺,重新拉起闆車向大牢走去。
安以繡可以感覺到在大牢前,闆車停了下來。
她捏緊了腰上的匕首,若是萬一事發,她也隻能和他們來一番打鬥了。
不過這些守衛隻不過是混吃等死的領晌的人,再加上這送牢飯的中年男人又是熟悉面孔,他們也沒多做檢查,直接揮了揮手放行:“裡面那堆家夥剛剛都餓得罵娘了,快進去吧,趕緊拿吃的,堵住他們的嘴
,可聽得老子耳朵都要起繭子了。
”
等這送牢飯的中年男人把闆車拉進大牢之後,安以繡看四周沒有什麼獄卒,順勢從闆車上跳下來。
送牢飯的中年男人隻覺得闆車又忽然的一輕,撓着腦袋又回頭看了一眼闆車,皺起眉頭說:“今兒這是咋搞的啊?
這闆車忽輕忽重的,難道是見鬼了?
”
安以繡躲在角落,看着這送牢飯的中年男人喃喃自語了好一會兒,或許這送牢飯的也想搞個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兒,開始将闆車上的木桶一個個搬了下來。
趁着他搬桶的空檔,安以繡迅速從他身側溜開。
帶起一陣涼風。
這送牢飯的禁不住打了一個哆嗦,摸了摸渾身豎起的寒毛,一臉驚恐的對自己說:“難不成是見鬼了?
不行不行,我得快點給了飯就出去,今兒真吓人。
”
天牢的牢房是用鐵闆隔絕,這個牢房卻并沒有那麼森嚴,隻不過是條條鐵欄杆阻斷,她可以很清楚地看到牢房裡的每一個人。
被關入這間大牢的人,差不多都是定了罪的死刑犯,就算看到一個穿着黑衣的人在裡面來回穿梭,他們也沒有什麼好奇心,畢竟人都要死了,還有那麼多好奇幹嘛?
但也不排除有那種吵吵嚷嚷的家夥,看到安以繡這個黑衣人,張嘴就開始喊起來:“你是誰啊?
獄卒,獄卒!
有人進……”
對于這種人,安以繡不可能有手下留情的機會,直接掏出在外面撿的石子,狠狠砸在那人的咽喉上,用了幾分力,不至于人死,但也能因為疼痛讓那人暫時噤聲。
終于,安以繡在倒數第三間牢房看見了墨子鲮。
墨子鲮身穿一件印着一個大大囚字的青衣,靠在牆壁上閉着雙目,呼吸淺淺,仿佛睡着了一般。
安以繡伸手在鐵欄杆上輕輕敲了敲,發出“铛铛”的清響。
墨子鲮聽到聲音緩緩睜眼,在看到安以繡之後,以為是自己出現了幻覺,眼睛一愣,直直看着站在鐵欄杆之外的安以繡。
好了會兒他才小聲說:“又夢到你了。
”
墨子鲮這是突然魔障了嗎?
覺得現在出現在他面前的是個假人?
“墨子鲮。
”
安以繡叫了一聲,沖他招手:“你過來。
”墨子鲮起身坐在靠近安以繡的欄杆旁,伸手想觸碰安以繡,卻又不敢亵渎的模樣,然後他閉起眼歎了一口氣:“那日沒能救你,連你的屍身也找不到,如今在我死前還能再見你一面,也算是緣分,既然你的
夫君如此負你,我便下去陪你,你也不至于孤寂。
”
安以繡聽到墨子鲮自言自語,隻覺得心中突然湧上一股酸澀。
她把手透過鐵欄杆抓住他的衣服:“墨子鲮,我沒死。
”身上的觸覺讓墨子鲮複而睜眼,他看着在他面前沖她笑的那個女子,覺得一切都顯得那麼的不真實,最終他搖了搖頭:他也期待他沒死,但這一切隻不過是他的幻想,不知道為何,今日的幻想會這般真實
,居然還能感覺到她在拍他。
安以繡知道墨子鲮恐怕還認為她是他想象出來的幻影,不過換位思考一下,墨子鲮這樣想也無可厚非。
畢竟,如今的她在所有人的眼裡都是一個死人,已經死了的人又怎麼可能死而複生呢?
“我……”
安以繡話還沒有說完,隻聽到大牢外傳來一陣腳步聲,不像是那個送牢飯的,這個腳步聲沉沉,外面還伴随着一陣說話聲:“皇上,前方就是南召王的牢房了。
”
“你的言辭有問題,現在北魏已經沒有南召王了。
”
“是是是,太子殿下說的是,小的是說墨子鲮那個犯人就在前方,您和皇上請随小的來。
”
安以繡眼眸微動,北魏皇帝和北魏太子來了?
她上下打量了一番這個牢房,這點是要一條長長的走廊,并沒有其他角落遮掩她的身形。
外面腳步聲更近,她仔細聽了聽,大約有十來個人左右,如今想從這裡到出口絕對會撞上北魏皇帝,很顯然,她如今并不可以這麼做,她相信北魏皇帝到大牢,一定有禦林軍陪同,若是被發現,可不就是
往槍口上撞嗎?
她擡頭看着大牢上方的天花闆,上面有幾道橫着的鐵欄杆。
為今之計……也隻有躲到頂上去了。
安以繡剛剛抓住天花闆上的鐵欄杆,就遠遠的看到北魏皇帝一行人向這邊走來。
還好她穿着一身黑色夜行衣,趴在天花闆上,若不仔細看,根本無法發現上面居然藏了一個人。
在前面給北魏皇帝帶路的正是那個色眯眯要她陪睡的守衛。
站在禦林軍中間的正是北魏皇帝,北魏皇帝身旁是一臉趾高氣揚的北魏太子墨子浔。
此刻那個守衛弓着身子,對北魏皇帝要多恭敬有多恭敬:“皇上,您看,這牢門是否讓我為您打開?
”
墨子浔看着北魏皇帝詢問:“父皇?
兒臣覺得這牢門還是不開為妙,畢竟墨子鲮武功高強,若是傷了父皇,可就不妙了。
”
北魏皇帝睨了墨子浔一眼,沉聲反問:“他一個庶人敢傷害朕麼?
”
墨子浔知道自己說錯了話,急忙道歉的阿谀奉承:“父皇說的是,父皇自有龍威庇佑,墨子鲮定然不敢犯上作亂,是兒臣多心了。
”
北魏皇帝點了點頭,示意那個守衛道:“你,把牢門給朕打開。
”
那個守衛連連應是,仿佛一個應聲蟲,急急忙忙在身上掏着牢門的鑰匙。
安以繡在天花闆上看着這一切,微微皺起眉頭:難怪,她覺得哪裡有點問題,皇親國戚等有身份的人一般都會關在天牢,但是墨子鲮一個有封号的皇子居然會被關在這種平民的大牢,原來是墨子鲮被貶為
庶人了。
在看到北魏皇帝和北魏太子到牢房之前時,墨子鲮面色并沒有太大的波動,沉着一張臉,不僅如此,他還擡頭睨了墨子浔一眼,眼中帶着濃烈的嘲諷之意。
看到墨子鲮如此,墨子浔捏緊了拳頭。
這個墨子鲮,被貶為庶人居然還敢對他這麼嚣張?
他倒想看看這墨子鲮還能撐到什麼時候?
今天,他就要讓父皇下令将他處死在大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