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韌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在周彤回到保定之前,他已經收到秦王的命令,讓他先到清苑,與兵馬彙合,随時等待命令。
蔣雙流大軍向保定進發,秦王随行。
許安和路友回來後,蕭韌便帶着周彤一起去了清苑。
而這個時候,蕭祎連同宗人府的兩位宗室,以及内閣張閣老,也到了保定府,他們在此恭侯秦王。
宮裡發生的事,秦王已經得到消息,他不由失笑,沒想到這場仗最終會是以這種方式結束。
關于遺诏的事,他其實并不知道,雖然也曾經猜測過,但是最終也沒有把心思放在這上面。
太祖皇帝在世時,秦王從未宵想過皇位。
他沒有,燕王也沒有,桂王和豫王更沒有。
太祖皇帝不是泥腿子,更不是草莽,周氏一族原本就是前朝名閥,真正的世家。
太祖最重倫常,加之太皇太後威望極高,雖然太子體弱多病,可是隻要他活着一天,那個位子也會留給他。
太子死後,那個位子當然是皇太孫的。
所有人都是這樣認為,不僅楊家這樣認為,蕭家連同霄雲二十四将的所有人家,全都會這樣想。
秦王和燕王功勞再大,他們既不占嫡又不占長,從他們出生那天開始,就注定與那位子無緣。
秦王歎了口氣,對李思南道:“如果世子和老二還活着,本王也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
如果兩個兒子都還在,或許他會在西安終老。
如果燕王和燕王世子還活着,或許燕北郡王會和大多王孫公子一樣,養在富貴叢中,長在父兄的盛名之下,永遠不會知道自己還有一個姐姐,更不會占山為王做了土匪,自然也不會有現在的建功立業。
但是,無論有沒有這份遺诏,太皇太後都會對四位親王下手,畢竟,真正威脅到皇太孫的,就是他們四人。
因此,無論有沒有這份遺诏,秦王的兩個兒子、燕王父子、桂王和豫王滿門,還是會死,最終秦王依然會反。
或許,在太祖皇帝留下遺诏的時候,就已經算準了會有這個結果,這份遺诏隻是他給後代子孫的一份體面,能讓秦王體體面面名正言順登基。
但是同樣,若是崇文帝沒有把自己作死,即使有這份遺诏,蕭家以及其他手握重權的人家,會不會像現在這樣,毫無保留地擁護秦王呢?
李思南道:“王爺文韬武略,本就是帝王之材。
”
秦王搖搖頭:“早上二十年,若是父皇将大位傳于我,滿朝文武,尤其是那些跟随父皇出生入死,征戰沙場的老将,十之八、九不會擁立我。
”
秦王苦苦一笑:“當年父皇冊封母妃,便受到很多阻力。
”
說起來還是母憑子貴,容嫔懷了龍種,加之太祖那時子嗣不多,容嫔才得以晉升為妃。
容妃前朝公主的身份,便是滿朝文武對秦王暗中垢病的主要原因。
秦王從小就知道,雖然父皇疼愛他,可是即使沒有了太子,還會有二哥豫王、三哥燕王,太子之位,就是順位也輪不到他。
所以當他可以就藩的時候,便很開心地離開了京城,他想在西北大展拳腿,立下赫赫戰功,得到父皇和兄長的認可。
正月初十,穿着孝服的西秦軍到達保定城外,秦王麻衣素甲,在蔣雙流以及秦王府幾位官員的陪同下,見到了出城迎接的周铮,以及蕭祎等人。
蕭祎當衆宣讀了太祖遺诏,秦王行三跪九叩大禮,接下遺诏。
次日,秦王命蕭韌帶領五千精兵先行進京。
“王爺,讓彤彤和我一起進京吧。
”蕭韌說道。
秦王瞪他一眼,道:“和你一起進京?
穿上盔甲混在一群兵士之中進京嗎?
現在不一樣了,她是皇女!
”
周铮笑道:“小七,我妹子還沒有正式嫁給你,不跟着叔父和兄長進京,跟着你進京算是怎麼回事?
”
蕭韌一肚子委屈,隻好找周彤訴苦。
“彤彤,你說這叫什麼事兒?
”
周彤踮起腳尖摸摸他的頭,笑着勸道:“他們說得或許是對的吧,至少我也沒有想出話來反駁。
對了,你進京以後立刻派人去大相國寺查一查。
”
自從她回到保定,又是過年又是去清苑,後來還要迎接秦王,直到現在,她才想起定嫔說的那件事。
“是個假和尚,在大相國寺的,還有當初楊蘭舒也曾經說過,她之所以逃出生天,就是大相國寺的一個和尚救下她,她才得以在藏經樓藏了大半年,後來她那個尼姑的假身份,也是那個和尚給她弄的。
不知為何,我總覺得這些事情都和慈恩寺的那位老王妃有關系。
”周彤說道。
“老王妃?
你說的是安老王妃,忠順王的母親?
”蕭韌問道,當年行刺太皇太後,他也在宮裡,那兩個假宮女還是他帶出宮的,兩個假宮女的兄長家人被他挾制住,因此她們才肯就範,後來她們到了保定後,找到家人,從此便杳無音訊。
如果不是周彤此次進宮,在定嫔那裡聽說了假和尚的事,蕭韌差不多已經把那兩個假宮女的事情給忘光了。
現在想起來了,也就想起來很多事。
他道:“這件事情不簡單,當年王爺還曾經問起過那位安老王妃的事,覺得她死得太突然了,誰能想到她竟然藏在大齊京城,而且還得到太皇太後的庇護,住在隻有皇家女眷才能出家居住的慈恩寺裡呢,這件事我記下了,這兩天就先讓人想辦法混進大相國寺,免得他們跑了。
”
周彤歎了口氣,道:“好在大行皇帝殡天後,京城的所有城門全都關了,他們的那種身份,想要出城并不容易,逃跑倒是不太可能,可是京城那麼大,他們若是隐姓埋名藏起來,我們想要找到他們,也同樣是難于登天,真是不知道究竟這裡面是什麼事,但是隻要他們不是奸細就好。
”
“奸細也不是不可能,安老王妃來京城決不會是自己一個人來的,當初不是說她還帶着兩位王子嗎?
你想想,有兩位王子藏在大齊京城,這能是小事嗎?
也不知道太皇太後是怎麼想的。
”蕭韌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