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韫是在京城出生京城長大的,在京城時,他做夢都想要離家出走;可是真的離家出走了,他做夢都盼着能夠回到京城。
因此,他二話不說就答應了阿治。
他認識安昌侯李永基,京城裡的勳貴之家,他全都認識。
有一次他也忘了是什麼原因了,他把安昌侯的小孫女咬了,大哥帶着他登門道歉,安昌侯還送給他一套會打拳的機括小羅漢,上了發條,小羅漢就能打拳。
他很喜歡,直到長大以後他才想明白,安昌侯李老頭其實是在笑話他,笑話他隻會咬人,讓他向機括小羅漢學打拳。
他是蕭家的,還用得着去和機括小人兒學武功?
他之所以武功平平,是因為他有自知之明,他五歲的時候就知道自己不是練武的材料。
當然,八歲時他亦知道他不是讀書的材料。
柴韫想起這些往事,長歎一聲。
現在他終于有了回京城的理由,對,理由。
可是他太清楚自己那個老爹了。
老頭子一定不會讓他進京的。
以老頭子的本事,他連城門都進不去。
如果不是為了這個,柴韫也不會想到讓白老爺和文老爺幫忙。
可惜這兩個老家夥不肯配合。
柴韫覺得吧,他必須要使出殺手锏了。
于是......他絕食了。
他是真的絕食,而不是假裝絕食,面對姓白和姓文這兩個老狐狸,不來真的絕對不行。
三天,柴韫給自己制定的絕食計劃是三天,若是三天後,老狐狸們還是不答應,那他就換個方式,嗯,上吊是個好辦法,但卻是技術活,他用了三天的時間終于掌握了上吊技術。
今天就是第三天了,柴韫有條不紊地準備了繩子,然後有條不紊地把繩子懸在梁上,他正在準備有條不紊地把腦袋伸進繩套裡時,屋門從外面打開了。
先進來的是白老爺,首先映入他眼睑的就是柴韫正把腦袋把繩套裡鑽,于是他二話不說,一個箭步沖上去,一腳就把柴韫腳下的凳子踢飛了。
文老爺緊跟其後,他大吃一驚,手上的羽扇飛了出去,正打在柴韫的手上,柴韫的手正緊抓着繩套,羽扇打在他的手腕上,手上一松,繩套立刻收緊,套在了他那柔軟美好的漂亮脖子上。
約莫一盞茶的功夫,小柴終于被搶救下來,他已經餓了三天了,腹内空空,饑腸辘辘,現在又被吊得九死一生,他被救下來時,半條小命已經沒有了。
次日,阿大背着小柴,阿二牽着馬,主仆三人跟在白老爺身後,一步三回頭出了西安。
白老爺親自護送他們回京城。
小柴有氣無力地對阿大說道:“你們啊,要和六少爺學的東西多着呢。
”
阿大和阿小早就對六少爺佩服得五體投地了,六少爺太了不起了,就連文老爺和白老爺這兩個老不休都能整治得服服貼貼,這個世上還有比六少爺有勇有謀的嗎?
沒有。
六少爺是天上的月,是天上的星,是.......
阿大和阿小辭窮了。
百卉堂裡,阿治從外面進來,對王雙喜說道:“小柴已經啟程了,我們可以給沈姑娘寫信了。
”
雖然小柴剛剛離開西安,可是無論是阿治還是王雙喜,全都對小柴有信心,他一定能把這件事情辦成。
白馬林裡,沈彤也是這樣認為,她笑着對蕭韌說道:“小柴會把安昌侯請過來,這邊的事你放心吧,你早點回去,等到安昌侯來了,我就回西安了。
”
“嗯”,蕭韌點點頭,他也到了要動身的時候了,正如沈彤所言,他不能在燕北有太多逗留,但是有些事情,他覺得還是應該和沈彤說說明白,“彤彤,燕北郡王還有一個同父同母的孿生姐姐。
”
“姐姐?
他還有一個姐姐?
”沈彤吃了一驚,她的心也不由自主地怦怦直跳。
“對,這是他親口對我說的,他有一個姐姐,剛剛滿月時就死了,和他的母親一起被燒死了。
”蕭韌說道。
“燒死?
死在哪裡,燕北嗎?
”沈彤顫聲問道。
蕭韌一驚,他還是第一次聽到沈彤的這種語氣。
她在發抖!
蕭韌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沈彤的手冰冷得如同燕北的雪,蕭韌把她的手攏在自己的手中,他聽到沈彤的聲音幽幽響起:“她們是死在哪裡,是在燕北,還是别的地方?
”
蕭韌想了想,道:“我不知道具體是在什麼地方,但是應該是南邊。
”
“南邊?
燕王的女人和孩子怎麼會去了南邊?
蕭韌,你都知道些什麼,能不能告訴我?
”黑暗中,沈彤的雙眸宛若寒星。
在這件事情還沒有弄清之前,蕭韌原本不想告訴沈彤,可是現在他就要走了,他覺得還是應該告訴她。
沈彤對燕北郡王越來越關心,她為了那個孩子甚至想到了安昌侯。
他飛快地把那日燕北郡王對他的說的那些事情重新想了一遍,然後詳詳細細地告訴了沈彤。
沈彤聽得非常仔細,她沒有打斷他的話,直到他把所有知道的事全部說完,沈彤依然很安靜,安靜得讓蕭韌有些心慌。
“彤彤,你沒事吧?
”蕭韌覺得自己很笨,可是他真的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沈彤搖搖頭:“沒事,沒事,你讓我好好想一想。
”
夜風襲來,雖已少了寒意,卻仍然很冷。
蕭韌握着沈彤的手,感覺到她的手漸漸有了溫度,也不知過了多久,終于沈彤長長地舒出一口氣。
“雲七,她是什麼樣呢?
”
蕭韌的心終于放了下來,他輕聲說道:“雲七是個奇女子,你也是。
”
“可惜見不到她了。
”淚水就這麼洶湧而至,止也止不住。
“彤彤?
彤彤,你别哭,别哭......”蕭韌松開了沈彤的手,但是下一刻,他伸出手臂,把沈彤擁進懷裡。
沈彤沒有動,任由他擁着自己,淚水打濕了蕭韌的衣裳,她什麼也沒有說,隻是默默流淚,她一直在哭,似乎是要把兩世以來所有的眼淚全都流出來。
一清道人說過,她的父親姓閻,她的母親是個歌姬,她的母親死了,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