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煙滾滾,勞老闆吸吸鼻子,梅姑娘說得沒錯,濃煙裡似乎夾雜着什麼味道,可是一時之間,他也無法分辨那是不是焦糊味了。
他歎了口氣,道:“可惜後院的那些貨了。
”
梅姑娘勸道:“隻要人沒事,錢還能再賺回來。
”
聞言,勞老闆心裡咯登一聲:“不好,咱們别是被人盯上了吧。
”
梅姑娘秀眉微蹙,道:“不會,咱們這幾年安份守己,誰會盯上咱們?
再說,那孩子......“
說到這裡,她不再遲疑,拉着勞老闆進了密室。
當初之所以會盤下這間鋪子,就是因為勞老闆偶然的機會得知這下面有間密室。
這密室是用來藏貴重貨物的,勞老闆盤下鋪子後,把密室做了改動,能逃生,也能住人。
兩人走下樓梯,把密室口的石闆移回原處,濃煙便被隔離在外面。
梅姑娘長長地呼出一口氣來,如果沒有這密室,即使他們不被大火燒死,也要被濃煙嗆死。
二人四腳走在台階上,密室裡的人聽到動靜,在睡夢中驚醒,黑暗之中,一雙晶亮的眼睛警覺地望向傳來聲音的方向。
梅姑娘輕車熟路地在牆壁的暗格裡摸到火折子,點亮了挂在壁上的馬燈。
密室裡頓時有了光亮,昏黃的燈光将四周的一切盡收眼底。
蜷縮在床上的小小少年瞪大眼睛,看着衣衫不整的兩個人向他走近,下意識地握緊了拳頭。
勞老闆和梅姑娘卻像是沒有看到他似的,自顧自說着話:“怎麼會走水呢,這幾天都是陰天,又不是天幹物燥,十有八、九是有人放火。
”
“放火?
”梅姑娘咬咬牙,道,“那咱們躲在這裡也不行啊,你去看看外面的情況,如果......”
說到這裡,梅姑娘看一眼床上的小少年,道:“如果不是放火,那咱們就出去。
”
勞老闆點點頭,給梅姑娘使個眼色,便向着密室的一側走去。
梅姑娘緩步走到小少年面前,小少年警惕地坐直身子,怒聲問道:“你要做什麼?
”
梅姑娘沒有說話,一掌劈在他的後頸,小少年垂下頭去,栽倒在床上。
梅姑娘探探他的鼻息,便放心地跟上勞老闆,向黑暗中的一道暗門走去。
密室的出口離得不遠,走過一條窄長的秘道,便是盡頭。
勞老闆攀着石壁上的縫隙,艱難地向上攀爬。
這是一個枯井,早些年就沒有水了,因為沒在大路上,周圍又都是開鋪子的,既然不礙事,也就沒人想過要把這井填上,隻是在上面蓋上一塊不知哪家替換下來的門闆,防止有人走夜路不小心掉下去。
勞老闆一鼓作氣,爬到井口,稍一用手,就把蓋在井口的門闆給推開了。
井外的空氣清新,勞老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空氣裡隐隐約約有點燒焦的味道,但是比起密室裡要強上百倍。
遠處喧鬧,那是在救火吧,勞老闆正想出去看看,就聽到有人在說話。
說話的聲音離得很近很近,近到像是蹲在井口。
“小姐,你猜得真對,這口井裡真有人出來。
”
“你怎麼知道是人啊,萬一是鬼呢。
”
“鬼?
啊――”
勞老闆吓了一跳,二話不說就往回走,這是深井,他不敢跳下去,隻能沿着原路一點點往下走,可是他的動作還是慢了一步,就在那聲驚呼聲響起的刹那,一隻手朝他抓了過來。
下一刻,勞老闆頭上的發髻便被人抓住了,接着,一根繩子便套到了他的脖子上......
勞老闆緊摳在石壁上的手終于松開,手腳懸空,這時那兩個聲音又響起來了:“你用力啊!
”
“小姐,我把吃奶的勁兒都使出來了。
”
“别這樣拽,會把他勒死的。
”
“這人好重啊,比豬都沉!
”
勞老闆想喊,可是他卻喊不出聲,他感覺自己的舌頭正在伸出來,就在他失去知覺的那一刹那,他在想,抓住他的該不會是兩個小女娃吧......
朗月醒來時已是天光大亮,他的脖子後面還有點疼,他下意識地摸摸脖子,想起了昏迷前發生的事。
看管他的那對男女下到密室裡,那女的把他打暈了。
可是這裡是密室嗎?
密室裡看不到陽光,即使有燈,也是昏昏暗暗,而此時陽光正透過糊着高麗紙的窗子照進來,他躺在鋪着湘妃竹席的炕上,屋子不大,靠近門口的地方放着兩把椅子,椅子上坐着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少年,少年的兩條長腿翹在另一把椅子上,以一個很舒服的姿勢坐在那裡看着他。
朗月吃了一驚,他已經不在密室了,那些人把他轉移了地方。
對了,昏迷之前那對男女好像是說走水了什麼的,難道是關押他的地方走水了,所以才會把他轉移到這裡來?
可為什麼看管他的人換成了小孩?
那少年看上去和他差不多的年紀,雖然不瘦,可也并不壯實,隻是那雙眼睛,看上去很吓人,就像是一頭狼正在看着他的獵物。
朗月猛然想起了梅勝雪。
梅勝雪乍看上去比這個少年還要小,可是她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孩子,這少年是她的同夥,難道也像梅勝雪一樣得了怪病,永遠也長不大?
朗月迎上少年的目光,問道:“這是什麼地方?
”
少年冷聲說道:“關押你的地方。
”
果然,他隻是被換了牢房,從地下換到了地上。
“梅勝雪呢,我要見梅勝雪。
”這兩天來,隻有吃飯的時候,看管他的那對男女才會來到密室裡給他送飯,他把飯吃完,他們就收了碗筷拿走,除此之外,他沒有機會見到其他人。
現在面前的是個小孩,無論是不是真小孩,看上去也比那對男女要容易對付。
“哪來這麼多妖蛾子,你老老實實待着吧。
”少年沒好氣地說道。
“你是誰?
”見那少年并不好說話,朗月重又打量他。
“你管我是誰,隻要知道我是看管你的人就行了。
”少年說完,便閉目養神。
朗月看着他,然後悄悄活動四肢,雖然昏迷了這麼久,但是他的四肢并不酸軟。
于是他一點一點向炕沿移動,少年沒有睜眼,像是真的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