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一世飄零,半生離索(五)
番外篇一世飄零,半生離索(五)
禦書房内,寂靜如死。
容朝緩緩站起身,不顧鮮皿淋漓的額頭,向皇帝行了一禮,“兒臣告退。
”
“一點都不讓朕省心。
”容朝退下後,皇帝捏着眉心,煩躁地說了一句。
一直站在皇帝身後一聲不吭的萬公公立刻上前,輕輕替皇帝捶背捏肩:“皇上,除去太子殿下這倔強的脾氣,在其他方面,他的确非常優秀,乃棟梁之才,無人能及。
”
皇帝越發憂愁地歎了口氣:“正因如此,朕才擔心。
”
“皇上無須擔心,畢竟大晉的天下,永遠都是姓容。
”
皇帝忽然開始出神,過了好半晌,他才眸色一沉,低低道:“你說的沒錯,這天下,注定姓容,誰也拿不走。
”
禦書房外,一直焦灼等待的符祿,看到半邊臉頰都被鮮皿染紅的容朝,駭了一跳:“殿下,這是怎麼了?
”
容朝擺擺手:“無妨,沒有大礙。
”
“怎麼會沒有大礙呢?
”符祿急道:“殿下且在此稍待,奴才這就去請太醫。
”
剛走出一步,就被容朝喝止,“符祿,回來!
”
“殿下……”
“符祿,你跟了孤這麼久,還不知道孤的脾性嗎?
孤說無礙就無礙,你切莫再給孤添麻煩。
”
符祿咬了咬唇,艱難應道:“是,奴才知道了。
”
回到東宮,容朝這幅模樣,将他的貼身婢女也吓了一跳,“殿下,您怎麼受傷了?
”
符祿道:“别大驚小怪,去把傷藥和繃帶拿來,記住,誰也不要驚動。
”
看符祿一臉凝重,婢女也知此事非同小可,點點頭,默然去了。
簡單包紮後,符祿屏退所有宮人,這才小心翼翼向容朝詢問:“殿下,适才奴才在禦書房外,好像聽到一些動靜,可是龍顔大怒?
”
容朝摸了摸自己的額角,不疼,隻是有點癢:“舞弊案一事,有人告到父皇那裡去了。
”
符祿擰眉:“難道是殿下戳到了那人的痛腳?
”
容朝忖道:“這隻是一方面,孤猜想,那人怕是早就對孤心存不滿了。
”
“敢問殿下,這個對您心存不滿之人,究竟是誰?
”
“如果孤猜得不錯的話,應該是七皇叔。
”
“臨安王?
”
這位臨安王,是皇帝最小的一位兄弟,其他的兄弟,皆在與其争奪皇位時,被一一剪除,當時臨安王年紀尚幼,故而逃過一劫。
後來,臨安王娶了三皇子賢王母妃的本家姐妹,與賢王走得較近。
這一點,阖宮上下,無人不知。
“這麼說,賢王亦有奪嫡的心思?
”皇家兄弟衆多,已經成年的,有謀奪皇位的心思也很正常,畢竟,就算是普通百姓家,也有兄弟之間争奪家産的事情發生。
“也許吧。
”對于自己這個年僅十五歲的三皇弟,容朝總有種看不透猜不明的感覺,賢王自小體弱,常年卧病在床,很少和朝臣打交道,可朝中的大臣,卻無一不誇贊他賢明博雅,廣有善緣。
對此,連一向人緣不錯的容朝,都甘拜下風。
“殿下,由此看來,賢王心術不正,不能不防啊。
”
容朝沒有說話,隻定定看着手中茶杯發呆,熱氣袅袅中,他的思緒,也跟着一起飄渺起來。
“……殿下,奴才認為,當立即着手,準備應付臨安王以及……”
“符祿。
”容朝忽然自一片水霧中擡頭,“父皇已經下令,将我禁足。
”
符祿一怔:“禁足?
此事當真?
”将當朝儲君禁足,這可不是小事,一旦傳出去,影響甚大,會讓整個朝廷處于動蕩之中,有心人甚至會猜測,皇帝是否準備廢儲。
容朝的神色依舊有些飄忽:“父皇今天很生氣,非常生氣……我這輩子,從沒見父皇生過這麼大的氣……”
符祿剛要說什麼,殿外忽然一陣喧嚣,隐約能聽見有人在哭喊:“求鈴兒姐姐代為通傳一聲,奴婢有很重要的事情要面見殿下!
”
“不是我不願意,殿下今天身子不适,所以早早就歇下了。
”
“鈴兒姐姐,這件事真的很重要!
”
“即便你這麼說,我也……”
這麼吵下去不是辦法,符祿打開殿門,喝問道:“何人在此喧嘩!
”
跪在門前的小宮女見狀,猛地站起身,沖符祿跪下道:“符公公,奴婢要見殿下!
”
“殿下已經歇下了。
”
“奴婢要禀報的事情真的很重要。
”
“這樣吧,有什麼事,你告訴我也是一樣的。
”
“是良妃娘娘,她……”
話未說完,裡面的容朝就沖了出來:“母妃?
母妃她怎麼了!
”
看到容朝,小宮女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良妃娘娘她懸梁自盡了!
”
“什麼!
”容朝身子晃了晃,眼前一黑,險些昏倒,好在符祿眼明手快,将他扶穩。
“那……母妃現在怎樣?
”
小宮女邊擦眼淚便道:“幸好奴婢發現的及時,娘娘性命無礙,隻是昏過去了而已。
”
“我去看母妃。
”說着,推開符祿,便欲離開東宮。
符祿跟上去,拖住容朝,焦急道:“殿下,您可不能出去,您剛被皇上禁了足,要是被皇上知道,不但您自己有麻煩,也會連累良妃娘娘。
”
容朝隻是一時失去了理智,很快就鎮定下來,對那小宮女道:“既然母妃昏倒了,你為何不去請太醫,反而來找孤?
”
小宮女哭得越發傷心:“殿下有所不知,早上娘娘惹皇上生了氣,皇上一怒之下,下令廢了娘娘的妃位,娘娘大概是想不開,就懸梁自盡了。
奴婢們去請太醫,可太醫們聽說娘娘被廢黜的事情,都不願意來,奴婢也是沒辦法了,這才來見殿下!
”
廢黜妃位?
聞言,容朝猶如五雷轟頂,眼前又是一黑:“怎麼會這樣,怎麼會……”
符祿安撫道:“殿下别急,奴才這就走一趟太醫院,想來那些太醫看在殿下的面子上,也不會拒絕的。
”
容朝扶着牆,臉色慘白如紙,“符祿,一切都交給你了。
”
“是,殿下放心吧,奴才定然将一切打理妥當。
”
符祿剛要離開,容朝伸手拉住他,身子微側,在他耳邊道了句:“查清楚,到底怎麼回事。
”
良妃被廢黜,自己被禁足,這一切的一切,一定有所關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