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一下角落裡奔出一群侍衛,都是韶甯的玉明宮裡的護衛,眼露兇光的把鳳知微給攔住。
鳳知微眉頭一皺,魏知隻是個會三腳貓把式的書生,可不能和侍衛對打,腳底一滑就要溜。
“給我把他拿下!
”韶甯大喝,侍衛逼上,三五下掀翻鳳知微。
“綁了!
”
黃綢帶子唰唰将鳳知微綁了,扛起來招搖過市。
韶甯臉色煞青,眼睛亮紅,激動得渾身發抖語無倫次,裙子一紮跟在後面直奔禦書房。
“我和你去見父皇!
”
“就說你騙了我身子,禦花園私定終身,如今你非我不嫁,我非你不娶!
”
好好好,魏知非你不嫁,你非魏知不娶。
鳳知微氣急反笑,在半空中嘿嘿道:“公主,有沒有人告訴你,霸王硬上弓,常常一場空?
”
“本宮隻知道。
”韶甯公主氣勢洶洶答,“當為卻不為,到頭一場空!
”
“……”
八個壯漢擡着捆成僵屍狀的韶甯公主家的戰利品,招搖過市,僵屍鳳知微于半空之中悠悠蕩蕩,望天長歎道:“這年頭,男色誤人啊……”
一群跟在後面躲躲閃閃意圖看熱鬧的内侍,紛紛閃了腰……
鬧哄哄行到禦書房,陛下不在,說是叫去楓昀軒,又沖去楓昀軒,人還沒到,二樓窗戶霍然打開,一人探出身子嚷:“哎喲,這不是魏大人嗎?
哎呀,怎麼豎着出去橫着進來啦?
”
鳳知微直挺挺一瞅,赫連铮笑得眉毛都飛起來的臉沖入眼簾,這家夥怎麼會在這裡?
“早啊世子。
”她笑眯眯打招呼,“請恕下官甲胄在身不能施禮。
”
赫連铮身側,突又冒出一個人來,抱着個茶盞,仔細的看了看鳳知微,道:“橫看成嶺側成峰,魏大人這個姿态倒撩人得很。
”
鳳知微掀掀眼皮,将樓上那人也仔仔細細打量一番,道:“遠近高低各不同,殿下這個表情也發人深省得很。
”
赫連铮心情大好,哈哈大笑,“不識廬山真面目,殿下,魏大人可不是任你欺負的庸臣哦!
”
“隻緣身在此牆中。
”甯弈抱了茶杯淡淡轉身,“青溟書院塔樓上那牆,真高。
”
赫連铮:“……”
“韶甯你在幹什麼!
”這邊在打嘴戰,那邊又開了個窗子,天盛帝鐵青着臉站在窗前,瞪着樓下。
韶甯倔強的昂起頭,大聲道:“父皇我不要嫁别人,我和魏知在禦花園……”,話說了半截忽聽半空中僵硬的鳳知微閉着眼睛聲音更大的道:“陛下請恕微臣甲胄在身不能施禮,微臣剛才在禦花園夢遊,聽見了一出戲本子,内容是禦花園私定終身,呆書生不解風情,微臣覺得這戲本子很好,很喜歡,很戲劇,公主卻不喜歡,微臣覺得公主不喜歡一定是微臣的錯,是微臣沒能繪聲繪色将本子講得令公主心甘情願的喜歡,微臣慚愧無地五内俱焚,于是自縛來給您謝罪了……啊,多謝公主派侍衛幫忙将微臣擡來,微臣不小心把自己捆太緊了。
”
樓上有人在笑,閣臣們都在軒内辦公,聽着這一套話都對視一眼,心想魏知這小子實在滑頭得泥鳅似的,明明是黑他能說成白,不動聲色便把事情攬了過去又說明了原委,既堵了韶甯的話又全了皇家體面,難怪陛下一見他就眉開眼笑。
天盛帝在樓上聽着,有些繃不住的模樣,勉強皺着眉喝道:“都還是孩子,這點子事跑到楓昀軒來胡鬧什麼?
都給朕回去,韶甯!
你越發不像樣,當真要朕禁你足麼?
”
韶甯仰着臉,聽着鳳知微那話她臉色發白,心知自己要說什麼都已經被魏知堵了回去,這個人心思如海,心硬如石,她鬥不過,也得不到,軟求、慢磨、硬要――動不了他一分一毫。
她倔強的仰了臉,眼眶裡慢慢盈了一泡淚,卻因為那昂得太高的姿勢,淚水滾動着便一直不落,如兩顆晶瑩的珍珠,在日光下溜溜的顫着。
天盛帝看見愛女這般神情,有點驚愕這孩子竟然不隻是興趣,竟有幾分真正動情的模樣,心中剛一猶豫,卻聽身後甯弈笑道:“小妹太胡鬧了,堂堂朝廷重臣,前途無量的少年英才,給她這麼一鬧,叫人家以後怎麼做人。
”
天盛帝一醒,眼神又冷靜下來,确實,朝中不乏人才,翰林院才子一抓一把,但大多書生誤國,偶有幾個政務通達又有真才實學的,往往性子高傲狷介,難以共事,魏知是近年來少有的才華見識兼具的人才,更兼年輕練達,極有分寸,假以時日,必成首輔之才,這樣的人,給公主做了驸馬,從此與仕途無緣,太可惜了。
何況這魏知,對公主也不見得就有情,便是出于心疼愛女,也不必硬湊合。
“韶甯!
”他硬起心腸,厲聲道,“滾回去!
不許再出來!
這裡不是你來的地方!
”
又命人給鳳知微解綁,鳳知微活動活動手腳,給天盛帝行禮,笑道:“陛下寬宏,不怪罪微臣失禮,也請不要怪罪公主,接下來便是好日子,莫要壞了公主心情。
”
她這麼一說,天盛帝越發覺得有必要禁足韶甯,都快議婚的人了,還這樣亂跑綁人的,到時候婚後驸馬心生不滿怎麼辦?
當下一拍欄杆,喝道:“把公主請下去!
玉明宮不許任何人出來!
”
這是無限期禁足的意思了,韶甯公主這回倒不哭不鬧,白着臉仰着頭,狠狠瞪了父親一眼,扭頭就走,回身的那霎,一滴眼淚落在塵埃。
鳳知微負手背對她立着,面色平靜無波――對于韶甯,當斷不斷反而害了她,今日一番明白拒絕,想必從此她也可以收拾一番錯擲的芳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