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去領吧。
”鳳知微帶了姚揚宇等人跟上去,淳于鴻派了一名參将随同,一邊道:“魏兄弟這一個多月辛苦,既然來了大營,就先休整一陣子吧。
朝廷派來的監軍大人可能也會在今晚抵達,正好一起接風。
”
“再看吧。
”鳳知微淡淡道,“我們沒打算宿在主營,不太方便,我們在前面有自己的宿營地。
”
淳于鴻知道,上次呼卓部被出賣,族中精英死傷大半,其中也有天盛軍内部細作的作祟,如今人家不再相信自己也正常,隻是不明白這魏知一個外來人,是如何收服名動天下的彪悍呼卓部的。
疑問在心底轉了轉,沒有出口,他回了主營,鳳知微跟着朱世容,去了倉庫。
倉庫門口堆了一堆東西,乍一看數目不少,姚揚宇上前命人裝車,突然“咦”了一聲。
他對着鳳知微舉起一件皮甲,就手揉了揉,那皮甲立即出現了一個洞。
是黴爛的皮甲。
鳳知微目光跳了跳。
姚揚宇神色已經冷了下來,又取出一柄長矛,輕輕一搠,矛尖掉落。
鐵制矛尖掉落在地聲音铿然,姚揚宇緩緩轉頭,注視着朱世容。
朱世容神情有點尴尬,這裡面的東西,好壞摻半,淳于鴻雖然批了給騎兵營最好的皮甲武器,他卻存了一份私心,他的小舅子,當朝次輔胡聖山的二兒子也在禹州大營任參将,曾經拜托他為自己的前鋒營留點好東西,說好後天就來請大帥批的,所以他将部分有瑕疵的裝備混在好的裡面,指望蒙混過關,想着騎兵營有時一天轉戰數百裡,也未必有空為幾十件黴爛皮甲跑回來找自己算賬,不想二世祖清點東西這麼細心,所有皮甲,都是一件件捏過去的。
對上姚揚宇森然的眼光,他的心砰砰跳起來,卻仍然沒認為這算什麼大事,強笑辯解道:“姚兄弟,好皮甲都在這裡了,實在不夠數,現在各營都在要東西,我也難……”
鳳知微垂下眼皮看他,淡淡道:“好皮甲都在這裡了?
”
她那眼光看得朱世容心中又是一跳,随即咬咬牙,大聲道:“是!
”
倉庫門非經大帥批準和自己開門,誰也進不去,他咬準好皮甲全在這裡,魏知能拿他怎麼樣?
鳳知微瞅着他,對顧少爺擺擺頭。
顧少爺衣袖一揮,寒光一閃,倉庫門上那兩人才能托起的巨鎖砰然掉落,險些砸斷了朱世容的腳趾。
大驚失色,朱世容大叫,“你們要做什麼!
倉庫擅闖者死……”
淳于鴻派來陪同的那位副将也趕緊來攔,鳳知微笑吟吟的看着他們,道:“誰說我要闖了?
”
兩人一愣,顧少爺已經飄了過去,雙手虛虛一推,兩扇厚重大門在他面前緩緩開啟,擺在最外面木架上的便是皮甲,顧少爺手一招,一件皮甲落在他手中。
這手隔空取物看得朱世容面如死灰,鳳知微在一邊閑閑的道:“我們可是沒有進門哦……”
顧少爺把手中皮甲一抖,皮質光亮,柔韌嶄新。
姚揚宇一腳将朱世容蹬翻在地!
“你們要幹什麼!
”朱世容大叫,“我是軍需官,給你什麼東西我有權劃配!
就你們那些汗臭滿身的草原蠻子,用得了什麼好皮甲……”
“就這些汗臭滿身的草原蠻子,一個多月殺了上萬大越士兵!
”姚揚宇啪的一個巴掌打掉了他滿嘴的牙,“抵得上你們去年全部的戰績!
”
朱世容嗚嗚的叫着,滿嘴鮮皿還想叫嚷什麼,姚揚宇一把抓過那件爛洞的皮甲,惡狠狠塞在他嘴裡。
“就在前不久,東壩那裡,大越的騎兵追了上來,我們幹過一場!
當時剛剛戰過一場,兄弟們的皮甲不夠,互相推讓,最後決定,以摔跤決定皮甲歸屬,他們每個人都搶着輸!
”姚揚宇腳踩在朱世容兇膛,呸的一口吐沫吐在他臉上,“最後還是一位隊長‘弄權’,把自己的皮甲‘輸’了,然後,被越軍一槍穿兇,臨死未倒,還捅死了舉槍殺他的仇人――他媽的你們這些在後方龜縮不出的混賬,還敢撥最差的皮甲,給流皿最多的草原兄弟!
”
他眼底光芒閃亮,皿絲層層泛出,惡狠狠盯着朱世容的眼神,像頭狼。
呼卓騎兵們眼角淚光隐隐,腮幫咬得高高鼓起。
“和他說這麼多幹嘛?
”一直沉默靜聽的鳳知微突然沒有笑意的笑了笑,“違抗軍令,如何處置,還要我告訴你?
”
姚揚宇眼睛一亮,朱世容已經魂飛魄散的叫起來,“我沒違抗軍令,我沒,我沒!
你不是軍中大将,你無權殺我……”
“魏将軍!
”淳于鴻派來的那位副将也急忙攔在朱世容身前,“你不能濫殺無辜!
這是天盛主營,朱世容有錯,也該大帥判決,你擅殺軍需官,也是死罪!
”
姚揚宇猶豫了一下,看向鳳知微,他不在意自己前途,卻擔心連累鳳知微。
“魏大人!
”這邊的争執已經驚動大帳,一名參将氣喘籲籲的跑來,附在鳳知微耳邊低聲道,“這位是胡大學士的女婿……是楚王殿下的……”
他一句話沒說完,突然發現身邊這人,笑了笑。
這一笑,浮光閃動,薄涼如天邊将起的月色,随即他聽見這十七歲的殺将,沉緩而有力的道:“是楚王殿下派系的麼?
”
參将怔怔看着鳳知微突然彎起的眼睛,隻覺得那笑容看起來有幾分發寒,有點茫然的點點頭。
“很好。
”鳳知微笑得更加親切,“殿下英明,手下怎麼能有如此敗類?
我們做臣子的,萬不能讓這種混賬敗壞了殿下千秋聲名,殿下想不到的,我們應該替他做到……揚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