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瓊兒!
”
“殿下!
捉拿刺客要緊!
”
“辨明刺客到底藏匿何處才要緊!
如果宮人慌亂之下觀察有誤,傳話有誤,刺客并不在這裡,卻去了陛下寝殿,你擔待得起?
”
“陛下寝殿已經加派人手保護……”
“吳大人!
你我職責,隻在陛下安全,宮中有刺客,你不去陛下寝殿親臨指揮戍衛,卻在這裡無端糾纏養傷的魏大人,你居心何在?
”
“殿下!
”被步步緊逼得張口結舌的吳文銘,惡向膽邊生,一咬牙怒道,“您不也沒在陛下寝殿宿衛,卻在這裡和微臣糾纏!
”
内殿裡鳳知微點起檀香,遮掉雲雨之事後那種特殊的氣味,陳嬷嬷手腳快速将床單換掉。
外院裡甯弈面對吳文銘,冷笑。
“那是因為……”甯弈一句話驚得吳文銘變了顔色,“是陛下讓我來的!
”
“砰。
”一聲悶響,似乎是誰被掼到地上的聲音,随即便聽見女子驚惶失措的顫音。
“參參參……參見殿下……參見吳……”
“你怎麼知道這位大人姓吳?
”甯弈反應如閃電,一句話問啞了那宮女,問呆了吳文銘。
“内廷宮女,和你外臣學士怎麼會認識?
”甯弈咄咄逼人,一步不讓。
“剛才她報刺客,臣審問她知道的。
”吳文銘見勢不好,趕緊解釋。
“吳大人看來閑得很。
”甯弈冷笑,“刺客當前,宮廷危急,居然有空親自審問一個宮女,居然有空還和宮女通名!
”
吳文銘張口結舌,臉色通紅,還沒來得再解釋,甯弈根本不給他反應機會,直接發難。
“來人……”他指定地上那個簌簌發抖的宮女,“給我把她衣服扒了,再一句句問清楚,聽說人衣服越少,真話越多,本王倒要看看這賤人,還能撒幾句謊?
”
“嗤……”
撕裂衣服的聲音夾雜着女子的哭喊,哭喊聲裡甯弈淡淡道:“衣服扒完還有謊,那隻好扒皮。
”
内殿裡陳嬷嬷将韶甯披散的長發匆匆盤起,找了個帽子戴上。
外院裡,撕心裂肺的求饒聲響起。
“饒了我……殿下……饒了我……”那宮女在地上滾來滾去,拼命躲避着撕她衣服的手,她早已做好熬刑的準備,卻受不了在這幾百雙眼睛底下被扒光問訊,眼看着殿下負手而立,神容淡淡,一眼也不看自己,心中便知,今日若要頑抗,别說扒衣服,當真連皮帶骨,都會被一點點扒下來。
就算做好死的準備,也無法接受窮盡侮辱的死,那宮女絕望之下,大喊道:“奴婢并沒有看清楚……奴婢隻說看見往西去,吳大人問是不是景深殿方向,奴婢……奴婢才說是……”
甯弈笑起來。
火把光芒下,那笑近乎溫柔,卻是陰狠冷冽的笑容,像一朵豔至灼灼的曼陀羅花,之所以那般豔到奪人心魄,是因為開在了皿泊裡。
吳文銘心中一凜。
上次他看見這種笑容,是在三法司會審魏知的刑部大堂之上,這種笑容出現後,彭沛便被擠兌得退無可退。
他手指抖了抖。
甯弈卻已經伸手一指,暴喝一聲。
“拿下!
”
長纓衛毫不猶豫的湧上前去。
内殿裡陳嬷嬷撤開屏風,将改裝了的韶甯放在地下,鳳知微快速的塞了個青瓷三彩小盅到韶甯懷裡。
外院裡吳文銘大驚失色,勃然道:“殿下你瘋了!
你敢擅拿一品重臣!
”
“我敢拿心懷叵測,和刺客勾結擾宮的吃裡扒外的重臣!
”甯弈獰然一笑,一指南邊天盛帝寝宮方向,喝道,“刺客明明出現在陛下寝宮附近,你卻和這賤人勾結,說刺客出現在景深殿,順勢來這裡胡攪蠻纏浪費時辰,好留時間給刺客作為!
你狼子野心,密謀弑帝,你還不認?
”
吳文銘臉上瞬間就失了皿色。
瞬間便明白了甯弈的狠。
将計就計,釜底抽薪!
所謂刺客本就是子虛烏有,不過是為了有個搜查景深殿撞破魏知污辱公主大罪的理由,然而甯弈反應狠辣絕倫,一不做二不休,幹脆就真的在陛下寝宮附近搞出個刺客來,刺客既然在那裡,這裡的刺客便不存在,他吳文銘跑這裡搜宮,便顯得心地可疑,是為了“不在場脫卸罪責”而搞出的把戲,再嚴刑拷問宮女瓊兒,招出是他授意指向景深殿,就算将來能脫了甯弈栽上的弑帝大罪,一個“心懷密謀,居心叵測”的罪必不可免,搞不好還會被栽上“意圖構陷有功重臣”的罪。
别說前途,小命都得玩完。
吳文銘本是有備而來十成把握,到得如今卻給甯弈一番雷霆閃電轟得腦中一片空白。
這事出來不過短短一刻鐘工夫,他來得極快,算準甯弈得不到消息,得到消息也來不及措置,不想這人機變如此!
難怪他來得遲了一步,來之後卻又如此雷霆迅速!
長纓衛執刀拿槍湧上前來,面色鐵青毫不猶豫,這本就是甯弈直管親衛,比禦林軍用起來更合适,而吳文銘帶來的禦林軍人數少,也不敢為他和親王硬抗,太監就更不消說了。
如此完滿的計劃,當真要在這隻差一步的時刻功虧一篑,連自己都砸了進去?
不,還有翻盤的機會!
隻要――
吳文銘臉色一狠。
甯弈眼神一閃,暴喝:“快拿!
”
吳文銘卻已狠狠向後一撞!
一撞間雪光一閃!
景深殿門轟然中開。
吳文銘晃了晃手中匕首,露出一絲冷笑――先前他手中已經拿了匕首,和甯弈對話時,無聲無息挑開了景深殿的門闩,此刻一撞,殿門便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