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青舟從江南回來時,帶給蘇羨一隻還沒有孵化的鳄魚蛋。
看得出來,蘇羨非常喜歡,每天一有空閑,就守着那鳄魚蛋,等着它破殼的那一天。
後來有一天風和日麗,鳄魚蛋破殼了,裡面鑽出來一隻小巧的鳄魚。
蘇羨從小對鳄魚都是很有好感的,給那小鳄魚取名叫來來,并悉心地照料它把它養大。
照蘇羨那細心周到的程度,别說一隻鳄魚了,就是給他一個嬰孩,恐怕他也能夠撫養長大的。
要知道當初在大臣們勸沈娴多生皇子以後,蘇羨還貼心地安慰沈娴道:“要是有了弟弟妹妹,你和爹沒空養他,可以交給我來照顧、把他養大。
”
現在蘇羨走到哪裡,身邊都跟着一隻小鳄魚,也算給了他一個慰藉。
得空時,沈娴與蘇折一同出宮去轉轉,想起已經很久沒回蘇折以前的那個家了,沈娴便決定帶蘇折去看看,說不定能讓他想起什麼來。
蘇折主院背後有一片竹林,沈娴想着那枚蘇折曾送給她的竹笛已經十分老舊斑駁了,她舍不得戴在身上,便打算用現成的竹子重新做一支出來。
眼下兩人拂衣坐在竹林裡,清風悅耳,竹林裡沙沙作響。
兩人頗有閑情逸緻,拿來刻刀,折來竹節,在上面雕刻紋路。
沈娴一邊刻着,一邊講述回憶着許多年前蘇折剛贈送她竹笛時的光景。
她嘴角染着笑,面上神情十分柔和。
手裡的竹節十分圓潤,稍不注意便容易打滑,所以沈娴刻得不是很好。
蘇折黑衣襲地,發絲如墨,他手裡撚着竹節,手裡的刻刀一刻一刀,細緻而流暢地刻出清晰的紋路。
仿佛回到了那一年,他亦是坐在竹林裡,給她精美竹笛時候的光景。
隻不過那時候他是孤獨一個人,現如今他身邊有她陪着。
他唇邊便若有若無地噙着笑。
微微垂着眼簾,專注着手上,邊對沈娴輕聲細語道:“這竹子不是平整的一塊,在上面雕出花紋很費力,仔細别傷着手。
”
沈娴道:“别小瞧我,要不我刻的給你佩戴,你刻的給我佩戴吧。
”
蘇折道:“好。
”
許是這竹林裡頭很久沒人打理,使得這裡面的竹子長得野了些,自然便有一些動物喜歡到這竹林裡來栖息。
這時一尾青色的蛇正盤旋在竹子上,蠕動着身子,吐着信子緩緩朝沈娴那邊爬去。
若不是它吐出的鮮紅信子,它的蛇身幾乎與竹子的顔色融合在了一起。
蘇折眼角微光凝了凝,手裡的刻刀停頓下來。
他連頭也未擡,伴随着一陣風起,整個竹林沙沙搖曳不休,在那尾青蛇想要搖頭晃腦地靠近沈娴時,蘇折揚袖盈風間,手指撚着刻刀,便精準利落地射了出去,直直釘準了青蛇的七寸。
結果沈娴歪頭來看蘇折手裡的竹笛時,見他隻完成了一半,可那上面的刻紋卻與當年那支竹笛一模一樣。
沈娴問他:“你的刻刀呢,怎麼不見了?
”
蘇折一本正經地在地上找了找,道:“方才還在的,一不留神就找不到了。
”
“方才起風了,可能是被竹葉給蓋住了。
你仔細别踩到坐到就行。
”
後來還是沈娴把自己的刻刀給他,他才完成了剩下的。
一支嶄新的,與以前一模一樣的竹笛,重新躺在了沈娴的手心裡,溫溫潤潤的,上面還帶着蘇折的溫度。
出竹林時,沈娴回頭往那根竹子的方向看了一眼。
隻見竹子上的那尾青蛇痛苦地扭成一團,上面插着的正是蘇折的刻刀。
她眯了眯眼,不置可否。
回去以後,沈娴便時常盯着蘇折看,那眼神裡愛意不減,又添了幾許深意。
蘇折道:“在看什麼?
”
沈娴勾了勾唇,應他道:“我發現你還和以前一樣,一點兒沒變。
有時候十分惡劣,卻又讓人發作不出來。
”
蘇折淡淡笑了笑,道:“我哪有那麼壞。
”
沈娴笑眯着眼,也不說好壞。
後來有一段時間,沈娴背着蘇折,似在揣摩、描畫個什麼東西,隻不過她不喜歡用毛筆,還是喜歡用炭筆。
炭筆描畫出來的東西,在她手上變得明暗有緻、棱角分明。
有幾次被蘇折撞見了,沈娴像做賊似的趕緊藏着。
蘇折看了兩眼她躲在身後的雙手,手上拿着一張畫紙,便微窄了窄眼簾,終于問出口:“在畫什麼?
”
沈娴想,終于有一件事可以用來吊蘇折的胃口了,她感到十分滿意,有種總算可以出口惡氣的感覺。
沈娴道:“沒什麼。
”
蘇折挑了挑眉,向她走過來,道:“給我看看。
”
沈娴把畫紙揣進袖口裡,起身就躲開他。
蘇折站在書桌這邊,沈娴站在書桌那邊。
沈娴好笑道:“你越是想看,我便越是不想給你看。
”
蘇折又往她這裡走了兩步,看那樣子是打算跟她明搶了。
沈娴擡手止住他,嚴肅道:“你别過來,每個人都有點自己的小秘密不想給别人知道,我也一樣。
”
蘇折還是選擇了尊重她的小秘密。
沈娴閑時與蘇折在一起,又喜歡把玩他的手。
那手指潔白如玉,勻稱修長,十分好看。
沈娴常常勾着他的手指,覺得他全身上下無一處瑕疵,幾乎完美。
蘇折将這歸于她新養成的小習慣,比如以前她喜歡摩挲着他衣襟上的暗紋,現在又多添了一樣,喜歡摩挲他的無名指。
沈娴叫了内宮織造局的人來,把畫好的圖紙交給他,讓他按照圖紙上的尺寸和樣式去把東西做出來。
織造局裡的人個個都是手藝高超的,對着沈娴的這點要求不是難事。
半個月以後,經過精細的雕琢和打磨,織造局終于把成品送到了沈娴手上。
沈娴打開盒子看了一眼,與她圖紙所畫一模一樣。
這日中秋,兩人相約夜裡出宮,去陽春河逛逛。
因而蘇折一直在等沈娴處理完政務,回寝宮來更衣。
兩人相處的方式很自然舒适。
白日裡有時候蘇折會帶着阿羨去禦書房陪沈娴,他也可以教阿羨一些東西。
有時候則留在中宮,不會去打擾到她。
後宮裡的瑣碎事務,都交由崔氏去打理,若是隆重一些的事,便來請蘇折做決定。
蘇折偶爾也會在沈娴耳邊進一進“讒言”,插手管一管朝中事務,亦或是沈娴偷懶的時候,由他代勞。
蘇折一邊一本正經地說着後宮不得幹政,一邊替沈娴把政務處理得井井有條。
隻是他這個度把握得十分精準,既不過分幹涉,也不讓沈娴太過勞累。
因而朝中總有三五本奏折是參奏彈劾他的,也無傷大雅。
從窗外看去,見黃昏日暮時分,沈娴一身皇袍從園裡的花草樹木間行過,正掐着時間回到中宮來。
她手裡捧着盒子,臉上帶着悠悠笑意,進來湊到蘇折面前。
看得出她十分高興。
沈娴把錦盒放在窗台上,還道:“我回來得應該不算晚吧,一會兒我們出宮去逛燈會應該還來得及吧。
”
蘇折道:“天還沒黑,自然來得及。
”
“那就好。
”沈娴伸手就把蘇折抱住,埋頭在他衣襟裡。
PS:話說,之前說話在年前完結,還真掐準了點兒,祝大家情人節快樂。
後面就是最後一章完結章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