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出門遇見三十年前和自己争丈夫争得死去活來頭破皿流的情敵卻發現她的衣服質料比自己高貴身邊的夫君比自己夫君的官位更高?
一瞬間所有人都覺得自己知道答案,一瞬間所有人都覺得自己的答案還遠遠不夠。
答案太多了――女人本就是永不滿足的動物,你想要她懂得知足,比叫赫連世子腳不臭還難。
華宮眉愣在那裡,她想過很多問題,涉及政治曆史天文地理星象園藝女紅裁剪等等,自負以自己才學,無論什麼問題都可以答出一二,不想竟然是這麼一個無所不包卻又什麼都沒有的題目。
最簡單的,也就是最難的,因為什麼都可以是答案,卻也什麼都可以不是。
她怔在那裡,隻覺得心涼涼的,想着今天楚王的那個蠟丸,想着這個古裡古怪的題目,再看着鳳知微姿态娴雅的據席而坐,一杯一杯又一杯,淡藍衣袂遼遠如海,看起來竟有幾分深不可測。
或許,真是她看走眼了……
“女人最讨厭的事情……”她期期艾艾而又帶點悲涼的答,“是良人的欺騙。
”
甯弈笑了笑,若無其事給自己斟酒。
鳳知微笑了笑,遙遙在席上敬了敬這個勇氣可嘉卻運氣不佳的女子。
你錯了。
一旦會欺騙你,就不會是你的良人。
赫連铮搖頭,拉長語調,古裡古怪的讀答案。
“作為女人,最讨厭的事情是什麼?
”
“楚王殿下比她美!
”
報完赫連铮抛了紙卷大笑,滿堂則有一霎的寂靜,衆人瞧瞧黃臉垂眉的鳳知微,再瞧瞧姿容清絕的甯弈,想着那句“楚王殿下比女人美”,想笑又不敢笑,都憋得神情古怪,五官扭曲。
憋笑完了,回頭想想,問題是平常,還帶點漫不經心,然而其間透露出來的敢于當殿調侃皇子的膽氣,和同時勇于自我調侃的潇灑,确實不是平常女子能夠出口。
甯弈早已被這女人給氣完了,此時沐浴衆人目光下,被衆人看看鳳知微再看看他,比來比去,倒若無其事――好歹你是承認我的優點,我比你美無論如何都好過我比你蠢。
以他對鳳知微的了解,這女人極其陰損,若不是在這種場合,天知道她那個問題還會不會更出格。
天盛帝呵呵笑着,正要道賞,華宮眉突然上前,一挑眉,憤然開口,“陛下,這題目一無才學,二無深度,這堂堂皇家宮宴,若論了這樣的題目為首,豈不是笑我天盛無人?
”
“本來就是玩樂。
”天盛帝一笑,“不過你們閨閣遊戲,認真做什麼。
”
此言一出,衆人臉色都變了變,不明白皇帝口風怎麼就變了,常貴妃卻舒了口氣。
鳳知微手指嗒嗒敲着桌子,似笑非笑,她此時已經明白了天盛帝的心思,他原本屬意華宮眉,想趁這個宮宴機會将華宮眉指給甯弈,然而事與願違,華宮眉上了甯弈的當,出了那麼個題目,無論如何不能評為第一,餘下的胡小姐,因為胡聖山是楚王派,也不在考慮之列,常貴妃的侄女也不成,正好冒出一個自己,又已經是“呼卓世子未婚妻”,幹脆指了第一,把這件事變成普通玩樂,給揭過去了。
反正這宴席論文選妃,向來不正式說明,天盛帝這次要裝糊塗,衆人也隻好跟着裝。
說到底今天選妃是假,父子鬥智,甯弈借用了她鳳知微,使計逃脫天盛帝指婚是真。
“是啊。
”甯弈一笑,輕描淡寫将鸾佩又拿了回去,換了件普通玉佩擱上去,“不過是大家同樂的一個遊戲罷了。
”
确實是大家同樂,當胡小姐提議所有人都出題,包括那些公卿夫人都參與時,這場點選性質已變,甯弈這麼一說,衆人也漸漸明白其中意思,都同情的看着華宮眉。
“不過該賞還是要賞的。
”甯弈将那白玉佩向鳳知微一招。
鳳知微隻好過去,假惺惺謝賞,伸手去接玉佩。
甯弈将玉佩遞過,卻趁機将她手指一捏,悄悄笑道:“真的讨厭我比你美?
”
鳳知微假笑:“哪能呢?
”玉佩怎麼不動?
她用點力氣去拽。
玉佩握在甯弈手中,穩穩不動。
“我可以為你變醜,隻為配上你。
”他抓緊玉佩,依舊在笑,笑得浮光蕩漾,倒顯得言辭也似閃爍,令人不辨真假。
鳳知微繼續假笑,“哪能呢!
”用力拽玉佩。
“你總是不信我。
”甯弈笑,玉佩還是紋絲不動。
“哪能呢!
”鳳知微忍無可忍,大力一拔。
甯弈突然放手。
驟然發力又落空的鳳知微倒黴的向後一栽。
赫連铮飛奔來接。
卻不及甯弈速度快,手一伸已經拽住了鳳知微手腕,将她拉住,笑道:“鳳小姐可不要歡喜瘋了。
”
他的手指扣在鳳知微腕脈上,微微一觸便即放開,臉上閃過一抹淡淡笑意。
鳳知微怔了一怔,轉眼便想明白他是擔心自己吃了回春果留了後患,這是想法子給自己把脈了。
臉上忽然起了淡淡紅暈,她掩飾的轉開眼。
兩人的玉佩官司因為是背對衆人,無人看見,隻有一直站在那裡的華宮眉看了個大概,她眼底閃過一絲憤恨,突然緩步過來,笑道:“既然是玩樂,臣女想邀請鳳家姐姐再玩一回,鳳家姐姐可敢接麼?
”
有你這麼不知進退的麼?
也罷,既然已經被甯弈設計,出錯題目誤出了風頭,也不必再扭捏遮掩引人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