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百年來無人光臨的cern大樓内,響起了雜亂的腳步聲。
四處覆蓋着厚厚的灰塵,辦公桌、電腦、會議室,一切的一切就這樣掩埋在煙塵中,封存了百年之久。
“快走!
”沉悶的厲喝響起,戴着呼吸過濾器,全副武裝的180師特種兵端着槍,槍頭狠狠戳了一下牧黎的後背。
牧黎向前踉跄兩步,回頭冷冷瞪了一眼那士兵。
淩厲的殺氣讓那士兵打了個寒顫,更加色厲内荏:
“看什麼看!
快走!
”
說着一腳上去,厚重的軍靴底踹在牧黎大腿外側,力量很是不小。
牧黎卻愣是繃緊肌肉,未動分毫,那士兵感覺自己就像踹到了一堵牆,一時有些脫力,牧黎卻已經大步向前走了。
跟在牧黎身後,另外15名俘虜陸續被帶了下來。
所有俘虜清一色都穿着一身白色的防護服,佩戴上了防毒面具。
大約大元帥是不想她們死得太快,大發善心給她們穿上了這一套衣服。
牧心什麼也看不見,是被兩名士兵一路架着走的。
而脊椎受創的艾麗塔也如這般,隻是她的創傷并非完全不能恢複,經過幾個小時的治療,已經緩解了許多。
在快速治愈這一方面,聯邦的醫學已經有了長足的進步。
隻是,大約還是傷到了神經,她走起路來比較困難,隻是勉強能夠站立。
空陸180師不愧是安德烈斯手底下的王牌師,行動迅捷機敏,以雷霆空降作為拿手戲的空降特種兵團,更是把人與人的配合發揮到了極限。
一切動作沒有任何多餘,标準又富有力量之美。
早在最開始進來探測時,先頭部隊已經清過場了,這棟大樓裡已經沒有了威脅,因而一路來到前往地下的升降梯口,過程十分順利。
升降梯是密碼、虹膜、指紋三道保險的,控制面闆還必須刷cern的芯片卡才能顯示出來。
不過,在荒廢了一百年後,這種精密的儀器已經失去了作用。
技術人員已經通過暴力手段尋找到了升降梯的馬達,更換了全新的。
經過試驗,已經能夠運載人員下去了。
大元帥本人早就等在了升降梯口,他的身後站着井上明彥和佩爾,看着俘虜們全部抵達,那名曾經來牢房提審牧黎的少校軍官上前敬禮報告道:
“報告元帥!
準備完畢,随時可以開始。
”
魯道夫點頭,問道:“下面情況如何?
”
“下面積水很嚴重,東南面的甬道發生了塌方,雨水和地下水長年累月侵入甬道,已經是沼澤狀态了。
我們準備了充氣皮劃艇,甬道空間寬敞,劃艇不成問題。
”
魯道夫皺了皺眉頭,道:
“知道ibm5100具體在哪裡嗎?
”
“尚未查清,但我們猜測應當在精密儀器保管倉庫之中。
”
“那其中是否會漏水?
”
“這...尚不清楚。
”少校答不上來了,因為探測機也尚未到達那個位置,他自然不清楚。
“底下有沒有蟲族和掠食者?
”
“已經派出偵察機了,目前可以确定确實有蟲族和掠食者栖息在底下。
”
魯道夫沉吟了片刻,道:
“按計劃開始行動吧。
”
“是!
”少校敬禮。
“所有人給我進去!
”士兵們開始用槍将俘虜們逼入升降梯,這升降梯大約是為了運輸大件物品,内部空間十分寬敞,16名俘虜走進去,還有不少富餘空間,于是又進去了四名持槍的士兵。
升降梯一路向下,失重感傳來,能清晰地感受到升降梯正急速向地下世界降下去,升降梯封閉的空間内,靜默死寂。
十幾秒的時間,仿佛一個世紀般漫長。
然後一瞬,電梯戛然而止,那種毫無預兆的停頓,讓人渾身難受極了。
然後兩名士兵手動拉開了升降梯的門。
站在最靠近門邊位置的是羅賓・奎恩,他視力也是最好的,門一開他就瞪大了雙眼,吃驚得差點喊出聲來。
因為升降梯門外是懸空的,根本沒有落腳點,下方的梯井已經消失不見了,也不存在樓層地面,升降梯隻是依靠着上方的鋼索懸挂在半空中。
冷風嗖嗖地灌入升降梯内,下面一片令人悚然的水面。
就連下方有水這件事都是通過隐約的水聲判斷出來的,因為下方無光,什麼也看不見,好似來到了地獄一般。
升降梯裡安裝的臨時燈泡在散發着虛弱無力的光芒,光芒探出去不到半米就被濃稠的黑暗吞噬,整部升降梯懸挂在空曠的空間裡,好似巨人使用的小燈泡一般。
下方水面漆黑如墨,據奎恩的感覺推測,似乎底闆距離下方的水面起碼還有十米。
最靠近門的兩名士兵将背在身上,大概手提箱般大的兩個金屬膠囊抛了出去,順便丢出去了幾根熒光棒。
熒光棒在漆黑的空間中劃出數道冷凝的光芒,最後落在了水面上,上下浮動,宛如點綴在漆黑夜空中的星辰。
而金屬膠囊遇水立刻打開,迅速膨脹成為兩艘橘黃色的充氣皮劃艇,目測一艘能乘載十人。
那兩名士兵在升降梯内綁好了繩索,率先降了下去,一人上了一艘汽艇。
這一過程,升降梯在不斷晃蕩,站在其内的衆人不由内心不安,擔憂這升降梯會不會突然墜落。
然後牧黎等人在逼迫下,不得已一個一個順着繩索降下,落入皮劃艇之中。
氣溫明顯下降,單薄的防護服并不能提供多少保溫效果,每個人凍得瑟瑟發抖,縮在皮劃艇上,下方冰寒的水溫仿佛能夠透過皮劃艇侵染到身上。
每艘皮劃艇都有兩名士兵,跪在皮劃艇的兩端。
牧黎仔細觀察了一下,她這邊的皮劃艇上,坐着牧心、貝利、瓊、夏傑、林钊、克麗絲、莫可心,再加上她自己和兩名士兵,正好十人。
蘭妮在另一邊的皮劃艇上,那艘皮劃艇還有艾麗塔、仇争、賀櫻甯、佐伊、莉莉安、羅賓和吉爾。
莫可心就坐在她身側,正蜷縮着身子瑟瑟發抖。
牧黎輕輕觸了一下她的手,冷若寒冰,她心道不好,這樣下去莫可心可能會失溫休克的。
“那邊,幹什麼呢!
”士兵的警惕心很高,看到牧黎觸碰莫可心手的動作,立刻發出厲聲警告。
牧黎深吸一口氣,壓下内心的憤怒。
側目悄悄望了望莫可心,看她微不可查地搖了搖頭,牧黎于是低下身子,不再動作。
升降梯升上去了,不多時又運了二十人下來,如此往複,一共來回了八趟,下方的水面上已經布滿了皮劃艇。
待最後一批人下來後,升降梯便留在了距離水面十米高的地方,至于該怎麼上去,就不是現在需要考慮的問題了。
先頭的俘虜船開始向着深處進發,劃船的自然是俘虜們,蹲在最前方的士兵在船頭挂了一盞探照燈,耀眼的白光在深邃的甬道中拉開一條長長的白練,光芒中,可見浮動在半空中的灰塵。
四周靜谧到詭谲的地步,隻有船槳滑動水波傳來的嘩嘩水聲在回蕩。
俘虜船後方,便是大元帥等人乘坐的頭船,大元帥此刻正手握一台雷達儀器,看着上方顯示的畫面,他大概能知道該往哪個方向前進。
事先派出的無人偵察機正由幾位技術人員操控着,在長無盡頭的甬道中不斷穿梭。
其中有兩台在飛行的過程中莫名其妙墜毀,隐約能看到翅膀和爪子在鏡頭中出現,因此可以判斷甬道中确實是有某種生物栖息存在。
牧黎是持槳的其中一人,手中握着船槳滑動水面,她卻在思考該如何擺脫眼下的困境。
她一秒鐘都沒有放棄過希望,并始終在尋找恰當時機。
實際上在剛才一路下降、上船的過程中,她有三次都想動手,但是腦内演算後,得出的結論是不可行,因此放棄了。
她的目的是将所有人安然無恙地救出去,并且完成長征隊的終極目的――取得ibm5100。
她知道現在時機尚不成熟,或許在拿到ibm5100之後,待敵人最松懈的那一刻,才是最佳的動手時機。
被藥物控制的身體軟弱無力,對方大約是知道牧黎的身體被改造過,因此給她注射了劑量極大的藥劑,不過依舊讓她能夠維持正常的行動能力。
如今能夠劃槳,她也算是在16個人中,體力比較好的一人。
與她同船的劃槳人是夏傑、克麗絲和林钊,為了保持船速,俘虜船安排四個槳手是很有必要的。
其餘皮劃艇,也就隻有兩個槳手,對于健壯的180特種空降師戰士來說,跟上俘虜船的船速綽綽有餘。
牧黎和夏傑、克麗絲、林钊之間莫名産生了一種無言的默契,雖然誰也沒有說話,但是劃槳時的配合卻天-衣無縫,船隻穩穩地前進,需要避開障礙物時,也能順暢地拐彎。
船隻向着甬道内前進了大約半個多小時,依舊是看不到盡頭,這裡就像是無盡迷宮一般,27公裡長的甬道,水面下淹沒着曾經的對撞機管道,隻可惜,當年那種科研的場面,已經完全看不到了。
隻有水面和甬道牆面之上的苔藓訴說着人類社會的變遷。
身旁的莫可心越來越虛弱了,牧黎很擔憂,騰出手來拽了拽她的衣袖,示意她側身抱住自己,以便傳遞一些熱量給她。
她自己劃船已經出了一身汗,周身都是熱氣。
雖然她和莫可心有緣無分,但現在不是講究這些的時候,保命要緊。
她可不想眼睜睜地看着莫可心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凍死。
莫可心遲緩地動了,大約是帶着一種試探的意味。
她害怕身後的士兵會制止她的行為,因而十分得小心翼翼,并做好了随時撤回動作的準備。
也不知道是那士兵大發善心,還是根本沒注意,總之當莫可心終于小心翼翼側身抱住牧黎的時候,并沒有任何聲音發出制止她。
本來不怎麼在意此事的牧黎,都被莫可心弄得緊張極了,周身僵硬。
當她真正靠過來之後,牧黎才感覺到她到底有多冷,周身發寒,冷得像塊冰。
寒氣傳到皮膚上,牧黎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她有些奇怪,莫可心為什麼會這麼冷?
似乎其他人也不像她這般。
微微側了側頭,面頰正好蹭到了莫可心的額頭,滾燙滾燙的,她驚了一跳,原來她居然在發高燒!
牧黎心底歎息一聲,可憐莫可心如此柔弱的千金小姐,卻跟着吃這份苦。
這次若是不能擺脫困境,她們都會死,誰也無法活着。
想到這裡,不由心中發緊,愈加凝神思考起逃跑方案。
若是能夠搶奪到ibm5100,唯一的逃跑方案就是搶奪宙斯号的駕駛權,否則她們沒有交通工具,根本不可能靠兩條腿走回聯邦。
隻是宙斯号的駕駛權在佩爾手裡,按照拉缇雅的說法,宙斯号依靠的是拉缇雅的精神力指揮,宙斯号的ai――zeus與佩爾的靈魂之間應當有着某種聯系,若是能夠殺死佩爾,淩駕到zeus之上,說不定還真的能搶奪到宙斯号。
隻是可行性要打個大大的問号。
而且,在争奪zeus号駕駛權之前,她還有一個必須要搞定的麻煩人物,那就是大元帥魯道夫・安德烈斯。
要對付這樣一個狡猾如狐,活了上百年的老家夥,牧黎實在心裡沒什麼底。
論武力,雖然魯道夫隻是短暫露了一手,但卻給牧黎深不見底的感覺。
論智謀,牧黎也不覺得自己能勝得過他。
他是一個近乎完美的人,強大而難以對付。
如此一邊思索着,一邊劃船。
忽的,後方傳來了大元帥的傳令:
“停止前進。
”
牧黎連忙倒劃船槳,與林钊、夏傑、克麗絲合力将皮劃艇停下。
她凝神靜聽,隐約聽到了前方傳來了嗡嗡聲,且越來越大聲。
什麼東西正在靠近,她皺起了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