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對這個對聯。
”陳小洛大呼一聲,在王俊生詫異的目光中走上台。
台下的人們吃驚的看着他,心中隻覺得這少年好不知天高地厚,才短短幾分鐘竟然叫嚣着能對出這麼難的楹聯。
“桌子上有筆墨。
”老人笑道。
王俊生感覺自己像被一棍子砸在腦瓜上,還有點懵逼,眼看着陳小洛走到桌子前面拿起筆墨,他不由有些好奇。
“我倒要看看這個庖屋幫廚的夥計能寫出什麼東西來。
”
“小洛哥……”
王婉清正準備下台去找他,一擡頭發現他竟然跑到了台上,急忙跑到他的身旁,“小洛哥,你怎麼上來了。
”
“上來對對聯啊。
”陳小洛笑道。
王婉清臉頰绯紅,這丫頭滿心的以為陳小洛是見她在台上為難,為了幫她解決難堪的局面才出來幫她。
果然是個有擔當的男人。
她嬌羞的抿嘴笑笑,伸手拿過毛筆遞給陳小洛,自己卻在一旁研磨。
“上鈎為老,下鈎為考,老考童生,童生考到老”
陳小洛嘴裡念道這句對聯,思慮一番,終于落筆。
“二人是天……”
看到陳小洛落筆這四個字的時候,王婉清的臉色變了。
王俊生與白衣少年距離都要稍微遠一些,待他二人看清後,都露出目瞪口呆之色。
倒不是他的對聯對的妙,剛寫出四個字,也看不出來妙在哪裡,隻是陳小洛的字――太特麼醜了。
陳小洛也很無奈。
他連拿毛筆的方法都忘記的一幹二淨,能寫的工工整整就已經謝天謝地。
王婉清恨不得扔下手裡的墨逃下台去。
狗爬一般的字,讓王婉清看着淚流滿面,早知道就不陪着他在台上丢人現眼了……
哆哆嗦嗦終于寫完最後一個字,陳小洛放下筆,仔細檢查了一個遍,不錯不錯,比小學時候寫的有進步。
關鍵是沒有錯别字。
回頭一看,發現王婉清整張臉都臊的通紅,王俊生也用詫異的眼神看着他,不禁疑惑:“怎麼了?
”
摸一摸自己的臉,沒變帥啊……
此時,
一直站在王婉清身後的白衣男子上前兩步,強忍着陳小洛那狗尾巴圈一般的字體,看向他的下聯,雙目一亮,不由念出來,
“二人是天,一人是大,天大人情,人情……大過天。
”
台下衆人愕然。
這麼簡單?
可……
可是這個對聯對的确實沒毛病,除了字太醜,簡直堪稱――完美。
“好一個人情大過天。
”
白衣男子笑道,“早就聽紀綱說過,瓜洲鎮出了一個了不得的才子,年齡不大,卻是出口成章,如今看來,紀綱誠不欺我。
”
陳小洛愕然,“你認識紀綱?
”
對于紀綱,陳小洛說不出來是該感到厭惡還是喜歡,紀綱的圓滑讓他感覺相處起來很舒服,可是他的反複無常又讓陳小洛有一絲别扭。
白衣男子道:“在下劉東廣。
”
“哦,我叫陳小洛,陳小洛的陳,陳小洛的……哎,等下再說啊……”
陳小洛的話未說完,便被衆人簇擁到台中間,
老人大聲道:“讓我們恭喜這個小夥子,他就是今年的船王,百兩紋銀奉上。
”
他的話酸溜溜,他懊惱這麼簡單的對聯,自己怎麼沒有對出來。
一百兩銀子呢!
沒人規定主持人不能答題啊……
陳小洛一聽有銀子,頓時精神一振,感覺因為張二狗一事帶來的陰霾也一掃而空。
“下面咱們請出聚寶船,出發去茱萸灣邊上送王船祈福。
”
聚寶船是用油紙折成的小船,三十多公分的長度,二十公分的高度,然後抹上顔色,這便是船王的船。
船王?
好難聽的名字,陳小洛碎碎念道,“老子可是要做海賊王的人。
”
突然,
他發現王俊生正貓着腰,準備開溜。
“你丫的給我站住。
”
又特麼要跑!
陳小洛一蹦三丈高,兩手一撩衣擺,從台上一個箭步蹦了下去……
飄逸的身形有如燕子三點水,柳絮随風飄,
隻可惜,
臉先着的地……
“小洛哥……”
“陳公子……”
陳小洛一個骨碌從地上爬起來,不顧鼻青臉腫的形象,撒開蹦子向着開溜的王俊生追去。
“劉兄,幫我照顧下婉清丫頭,老人家,等我要來銀子,我再去茱萸灣放船祈福……”
人已跑遠,聲音是飄過來的。
王婉清整個人是傻掉的。
她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裝作從來沒來過,更不認識陳小洛這貨。
“婉清姑娘……”
她聽到有人叫她,猛的一驚。
“啊?
誰叫我?
”
“是我,在下劉東廣,剛剛陳公子讓我幫忙照顧你,不如咱們去茱萸灣等陳公子回來可好?
”白衣劉東廣微微笑道。
王婉清擡頭,驚訝的看了一眼,搖搖頭,
“不要了,我娘就在那邊,我跟她一起過去就好。
”
說完伸手一指王大嬸的方向。
王大嬸顯然也看到她女兒,揮手眨眼,示意已經明白。
“丫頭這是叫我抓緊走呢,别耽誤她和俊俏小哥聊天。
”
轉身。
王婉清呆若木雞。
“娘……”
王大嬸一聽女兒叫她,走的更快了。
“死丫頭這是讓我麻利的走開别站在這礙事呢,花喜鵲,尾巴長,有了男人忘了娘啊――不過那個男人,長得真俊。
”
劉東廣笑了。
“婉清姑娘,現在咱們可以一路同行了嗎?
”
垂頭喪氣的王婉清無力的擺擺手,
“走吧……”
陳小洛在追債的道路上一去不複返,
王俊生也不是個賴賬不給的人――這話是他被陳小洛一把抓個正着的時候如此這般說的,隻是百兩紋銀不是一個小數目,他總不能帶在身上。
對,他正是要回家取銀子給陳小洛。
陳小洛覺得甯願相信世上有鬼,也絕不相信王俊生這張破嘴。
沒銀子?
可以,打個欠條總行吧。
找來筆墨,
王俊生含淚在紙上寫下喪權辱國的欠條一張。
“今有瓜洲鎮王家長孫王俊生欠村民陳小洛紋銀百兩,三日内必定奉還,如有拖欠,每日計利息三兩,直到還清之日。
”
落款,
欠款人――王俊生。
債主――陳小洛。
年月日。
陳小洛忽然覺得,今天寫了這麼多字,就簽欠條上的這個名字最讓他滿意。
醜是同樣的醜,
但是一個字價值三十多兩銀子啊。
他懷裡揣着欠條,三步并做兩步往河邊走去。
河邊的人們還都等着他這個船王去放聚寶船祈福,陳小洛可沒有放别人鴿子的習慣,而且這是造福鄉裡為百姓祈福風調雨順的好事,于情于理他都心甘情願去做。
……主要是那老頭的一百兩銀子剛才忘了拿。
他擡腳往回走,嘴裡哼着周圍人聽不懂的歌,像個傻子一般樂呵呵。
“如果有一天,我變得很有錢,
我的第一選擇不是去環遊世界,
……
變有錢,我變有錢,
然後故作謙虛的說金錢不是一切……
如果有一天,我變得很有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