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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牛兒崖的小神醫

權禦江山 一書閑人 4022 2024-01-31 01:13

  “憨娃他爹,說是這麼說哩!
可我還是不放心啊!
要不,就讓這年輕人停下吧!
我看也是沒什麼作用。

  一位白胡子老頭翹着胡須猶豫說道。
剛說完,衆人嗡嗡作響,有幾個人撺掇起來,白胡子老頭再一轉頭,看着躺在地上的趙引說:“引小子,你倒是吱個聲兒啊!
這太陽都快下山了,這啥效果也沒有,而且……你師父那邊是什麼情況?
你可不許就為你那老娘着想,忘了大夥兒啊……”

  趙引側頭注視着莫非,過了好一陣,咬牙道:“讓他停下吧!
哼!

  聽他說罷,衆人叫嚷着讓莫非停止醫治病者。
但嚷了好久,見莫非不為所動,氣憤的往前走去。

  “小子,你快停下。

  那位粗壯的漢子撸了撸袖子,兇着眼睛朝莫非走去。

  “不要過來!

  丫丫兩隻手橫握着大鐵棍,面無表情的擋在莫非的前邊。
漢子一愣,睃了一眼她手中的鐵棍,罵咧咧的不知說了什麼,向後退了一步。

  雙方僵持,稍稍過了片刻,一個病者的身體突然滲出了皿。
衆人一驚,開口大罵道:“你這小子。
你在幹什麼?
快停下!

  大家一窩蜂的向前湧去,丫丫的鐵耙也不敢真的呼的下去,橫着攔截衆人向前湧。
然而,力氣有限,難以抵擋。

  粗壯的漢子鑽空上前,一把手攥住莫非的衣領,剛準備提手,卻聽見一聲驚呼:“快看!
他動了!

  “啊?

  漢子一回頭,看見衆人正目驚口呆的盯着地上的病者。
動了?
他怎麼就動了?
這小子……,明明能治好。
“還真是……能治好啊!
”漢子嘀咕了一句,突然又感覺手中的領子有千斤重,十分緩慢的放了下來。

  ******************************

  夜晚,古道邊。

  此時窄小的古道上湧動着大量的人,此時,衆村民拎着燭火,夜送将要離開的莫非和丫丫。

  “小神醫,你咋就不再待幾天?
這夜路啊是最不好走的。

  “對啊,小神醫,你不如就留在這裡。

  莫非委婉的拒絕了衆人的熱情挽留,其實他也知道,村民們如此挽留自己。
一來是怕病者的病沒有完全治好,二來這病誰知道會不會再有人得。
但他也知道,隻要自己走了,牛兒崖這道士就會跟着自己走。

  誘餌已抛,就看這道士吃不吃了。

  他的目光從老者,白胡子老頭,漢子等村民身上掃過,最後落到趙引的身上,招手道:“你過來。

  趙引心裡“咯噔”一聲,想到今天白天那樣對莫非,懊惱不已。
神醫是怪罪我嗎?
哎……都怪自己,有眼無珠,想了想,倒也磊落的上前去,拘謹道:“恩公。

  莫非看着他笑了一下,小聲道:“那個道士有問題。

  趙引皺眉道:“我師父,他怎麼了?

  “牛兒崖的村民,都是被你師父下的毒。

  “不可能!
你胡說!
”趙引臉紅脖子粗的對着莫非吼了一句,衆人錯愕,趙引突然又想起自己老娘也是莫非治好的,結巴道:“這……這不可能!

  莫非也沒再解釋,認真道:“等你師父回來,你告訴他我去了長安,如果他走了再也沒有回來,就證明我說的是真的。
如果他沒走,就證明我說的是假的。
”他頓了頓,繼續道:“如果我說的是假的,就當你還了救你娘的恩情,如果我說的是真的,那你就去秦國。

  “秦國?
去那裡幹什麼?

  “你去那裡去當兵。

  “為什麼要去秦國當兵?
在大唐不更好?

  “很多事情是沒有為什麼的。
當然,如果你不想去那也可以不去,我不勉強。

  莫非自嘲的笑了一下,似乎不想再說下去,轉頭朝着丫丫側頭示意了一下,兩人順着古道走去,消失在了茫茫的黑夜中。

  先前那壯漢,暗暗嘀咕道:“走了也好……。
”白胡子老頭摸了摸胡子,剛想點頭贊同,那壯漢繼續道:“不然我總是擔心他會留下來吃飯。

  一記白眼。

  而趙引,站在最前邊,望着漆黑的古道,陷入深深的沉思之中。

  **********************************

  乾承九年十月。

  牛兒崖以南八百裡外,兩人,一驢。

  秋雨陰沉,在這裡,格外帶了幾分冷。
以至于莫非在倉促逃跑中,還時不時的扯着被雨水浸濕的灰黑色的衣服。

  此時,丫丫正牽着瘦骨嶙峋的犟驢跟在他身後。

  莫非吸溜了一下鼻涕,停下腳步,艱難的向身後的石岩上靠了靠。
乾承年間的這場雨,真的太冷了。
連他的笑中都帶了幾分冷。

  “嘶!

  冰冷從背後的岩石上透進骨頭!

  莫非和丫丫離開村莊不久後,牛兒崖就開始了下雨,整整半個月的逃跑,使得莫非身體上的病迅速的發作。
再加上日前從山頭看見山腳,飛鳥鳴叫,莫非就知道是那道士來了。

  慢慢将身子垮下去,望着遠山,望着閃電,望着寂靜的夜空,眼神由亮變暗,逐漸深邃。

  過了半晌,硬撐着的上眼皮顫了顫,蒼白的臉上終于有了一絲暖色。

  莫非撇了撇嘴,不滿道:“我以為我們能一起走到最後。
誰知道,你走了兩步竟然騎驢。

  丫丫瞟了他一眼,不鹹不淡道:“能騎驢為什麼要走路?

  莫非一梗,也無話反駁。

  良久,他無奈歎息道:“這場雨停不了了。

  馬上要離開牛兒崖了,沒有地理優勢,再加上陰雨連綿,不出三天,長安的劊子手就會追上來。
一場生死之戰……不可避免。
這些話,莫非沒有說,丫丫沒有問,但兩人心照不宣的都想到了這樣困窘的狀況。

  沉寂!
死一般的沉寂!

  北風像把淩厲的刀子,呼嘯而過!
莫非皺了皺眉,丫丫撇了撇嘴,犟驢一聲“冷哼!
”打破了沉寂。

  莫非摸了摸空蕩蕩的肚皮,怅惘道:“把那兩張大餅拿出來吃了吧。
村民們給的糧食,終于要吃完了。
以後,也不知能不能再吃上了。

  丫丫遲疑道:“他很厲害?

  莫非點頭道:“很厲害。

  丫丫道:“我們有鐵棍。
”頓了頓,補道:“雖然它生鏽了,但我使過它,手感還好。

  莫非不語。

  他看着丫丫走到犟驢側身,從一個破舊灰布中摸出一塊餅,掂了掂,似乎很幹,似乎份量很足。

  有些頗為無奈道:“都拿出來吧!
吃飽點。

  丫丫睃來一眼,悶聲道:“嗯。

  表情極不情願!

  但莫非不在意她的不情願,他懂這個自己從小帶到大的女子,懂她害怕饑餓,懂她時刻要将糧食留到最後的理由。
但現在,長安的劊子手來了,糧食已經沒有再留的必要了。

  “這頓吃過,以後不管是人世白面還是陰間魂湯,都是未知數,不用省了。
況且……”

  莫非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丫丫打斷。
“相公,我會武功,你說我的真氣是三脈。
相公不是也會搏擊術嗎?
西荒逃亡了七年,我們不也出來了。
難道道士比西荒的人還厲害?

  說到此處,擡頭瞥了一眼莫非,隻見他疲憊的坐在那裡,眉眼間生死不透,隐隐有發病的征兆,她又有些洩氣。

  将另一張餅拿了出來,用力一扳,完整的大餅紋絲不動。
哐當”一聲,她将大餅在地上。
掄起鐵棍砸了兩下,分成幾塊,撿小的扔到了犟驢身邊,次之的給了莫非,最大的留給自己。

  莫非攤開粗糙的雙手,托着餅讓雨水打濕,勉強啃了兩口。
有氣無力道:“搏擊術……遇上真正的武道中人根本沒什麼用,況且,天逐漸冷了,我的身體越來越差。
丫丫,來的人是武道五脈高手。
八年前,我們從長安逃跑的時候,就是懸天府的在追殺我們,想必這道士也是懸天府的人。

  丫丫愣了愣,疑道:“難道他知道我們是誰?

  莫非譏笑道:“他來的目的是我們手裡的這本書。

  “《生死經》?

  莫非點了點頭,薄唇微翹。

  “傳說這本書記載了長生之術,對于中州那些上位者,它的價值遠勝于我們。

  丫丫呲着牙啃着大餅,津津有味的嚼了兩口。

  “書裡都是不穿衣服的各色小人兒,相公說那是奇書,可是……對我們有什麼用。
哼!
”丫丫嘟哝了幾句,又被雨聲吞沒。
她毫不在意,朝着無辜狀的莫非鄙視的瞪了一眼。

  “啪嗒!
啪嗒!
”雨滴漸漸不耐煩的砸了下來,遠處,閃電劈開天地。

  莫非的瞳孔縮了縮,打雷了?
他擔憂的看向從小害怕雷聲的丫丫。
此時,丫丫害怕的打了個寒顫,顫聲喊道:“相公,打雷了,我們要去哪裡?

  莫非朝前指着,整個天地,就匍匐在暗夜中,籠罩在冷雨下。
他忽而笑了,咧着嘴笑了兩聲。
在雜亂的雷雨聲中,大聲喊:“丫丫,你知道前邊是哪裡?

  不等丫丫回答,他喊道:“中州!
是中州!
那裡有大唐,有秦國,有漢庭,還有冷,遊兩大家族。
他們稱霸那塊地方五百年了,西荒的惡人出不來,南域的邪教出不來,北境的獸人出不來,東界的部落出不來。
丫丫,我們以後就要去那裡。

  ‘前邊是西荒,是天下惡人聚集的地方。
丫丫,我們以後就要去那裡。
’丫丫愣了愣,忽然想起小時候雷雨夜裡,莫非也是這樣大聲喊着。
逃亡八年,一直行走在生死的邊緣,似乎隻要有莫非在,一切都會變得有驚無險。
這樣一想,竟令她心裡徒生了一些踏實。

  喊完後,莫非粗喘着氣不再說話,丫丫不自覺的将指甲嵌入了大餅。

  莫非不言,丫丫不語。

  雨勢漸大!

  這時,或許莫非歇息夠了,望着前方,說了一句:”向前走罷!

  從岩石上蹭了起來,身後有樹晃着,“沙沙”的響,有風吹來,帶着些許尖利,有雨落下,“啪嗒!
”成勢。

  驟然之間!

  有閃電劈過,樹影妖異的抖動,莫非瞳孔一縮,陡然一凜。
雷聲應景而下,卻見遠處有一道瘦長的黑影拎着樸刀,不知何時來,就那樣安靜的站在樹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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