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修文下了車子,望着楊家大門,心裡卻又猶豫了起來。
自己就這麼直接登門,見人家的閨女,是不是不太妥當?
“少爺?
”李東見他沒有吩咐,忍不住出聲提醒。
“啊?
”
李修文下意識地應了聲後,才回過神來,笑着問道:“你說咱們今日這般冒昧登門,是否不太妥當?
”
“這個,小的不知。
”李東确實不知道,他也沒有過這種經曆。
李修文空有兩世記憶,卻也不曾真個上過女方家門,何況這還是大明朝啊。
此刻他心裡也很緊張。
上回是帶着失意、不甘的情緒,才貿然來了楊家,且還吃了閉門羹。
時隔多日,他現在心平氣和地過來,一時還真不知道該如何應對這般局面。
王冰在一旁滿腹狐疑地看着這一主一仆,從他們的對話裡,她也隐隐嗅出些味道來:“不就是上門拜訪罷了,他如此瞻前顧後,莫不是......?
”
“敢問閣下是?
”
突然聽得後邊傳來詢問的聲音,幾人回過頭來,卻見是一儒生打扮的中年男子,正在疑惑地看着他們。
“啊,晚生是前來拜訪楊家老爺的。
”
李修文反應過來,趕緊說道。
他心念一轉間,已隐隐猜出了面前這人的身份,很有可能便是楊雨璇的父親。
“老夫正是楊文安,敢問公子是何人?
今日所為何來?
”
此人正是楊家老爺楊文安,他卻是不認得李修文的。
他剛從外邊回來,見此人站在門口躊躇不前,還道是哪個準備科考的後生晚輩,上門來向他讨教學問,卻又擔心吃了閉門羹,所以才不敢上前叩門。
“原來是楊家老爺當面,晚生姓李,名修文,字衡之,開封府人氏,家父是開封李員外。
”
“原來是故人之後,倒是老夫失禮了,快随我屋裡叙話罷。
”
楊文安這才了然,原來他就是李修文。
可觀他面色,卻又不像是久病之人的模樣,隻得先請回家裡再說。
堂屋裡,待丫鬟奉上茶水退下後,楊文安才出聲問道:“令尊近來身體可好?
”
“家父身體安好,隻是上了年紀,經不住舟車勞頓,這才遣小侄前來拜訪,叨擾之處,還望見諒!
”
李修文拱手說道,他知道這時代的士子書生很是注重禮節,說話慢條斯理的,你不和他說上幾句客套話就是不懂禮節。
自己還準備拐人家女兒做媳婦呢,他哪敢不給楊文安留下個好印象?
站在一邊的王冰看着倆人客套了半天,都沒有進入正題,不由得暗暗撇了撇嘴:“這倆書生碰上一起得客套多久?
”
隻聽楊文安道:“日前老夫聽聞你身體有恙,今日卻觀你氣色甚佳,莫不是尋得了良醫,已經痊愈了?
”
李修文淡笑答道:“小侄身體已然痊愈,勞世叔關心了。
”
“不知令尊今日遣你來找老夫,所為何事?
”
楊文安試探着問道,他不知道李修文是否已經知曉兩家曾經定下的親事,也猜不準李鴻深現在對于這事是個什麼态度。
當初自己拒不見他,他面子上應該很不好看,還能不顧及臉面的讓兒子過來提親?
李修文聽出了他試探的意思,心裡想着應該如何回答。
如果找個借口含糊過去,怕是難以見到楊雨璇,那今日可算是白來了。
沉吟了一會,才接着道:小侄今日是為家父許下的親事而來。
”
“哦?
你今日是過來提親的?
”
楊文安見他直接提出來,心道看來是李鴻深放下了臉面,這事原本也是自己不厚道,既然這李修文身體已經好了,答應這門親事倒也無妨。
不成想,李修文接下來的話卻是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不然,今日小侄實則是想讓世叔收回成命。
”
“什麼?
!
!
”
楊文安愣了愣,沒想到他會是來取消婚約的,當下卻不知該如何作答。
“婚姻大事,自古以來雖是全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
隻聽李修文以退為進,侃侃而談:“可小侄認為,若是憑着婚約,勉強了楊小姐,終是不美。
可倘若我與楊小姐情投意合,我李家定會帶上彩禮上門提親,風風光光地把楊小姐娶回去。
到時還望世叔成全。
”
這番話可就說的相當漂亮了,楊文安沒想到他會是這般答對,嘴上功夫如此了得,登時對他又高看了幾分,态度更是顯得親近了許多。
“難怪爹爹對他那般親切,真是伶牙俐齒的書呆子!
”
王冰聞言心下頓時恍然,轉而卻又想到原來他們兩家早就定下了親事,心裡有些失落,卻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難道自己喜歡上了這個家夥?
接下來毫無意外的,李修文得償所願,争取到了和楊雨璇單獨見面的機會。
楊雨璇被丫鬟告知李修文來了楊家,父親還答應自己和他見面,也覺得驚奇不已,自己那父親什麼時候那般好說話了?
當她來到楊家的一個偏廳,看到李修文站在他面前時,心中更是驚訝,他居然能站起來了!
這是不是說......轉而想到自己當日拒絕了他,他應該對自己心懷不忿才對,他會不會覺得我是個勢力的女人?
“怎麼?
多日不見,楊姑娘不認識我了?
”李修文見她愣神,知道她心中所想,淡笑着出聲調侃道。
“啊?
喔,不是不是......”
楊雨璇思緒被打斷,支支吾吾的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說些什麼,感覺到臉上發燙,心裡不由更加窘迫,俏臉一紅,低下頭,卷着衣角不說話了。
李修文看得大為有趣,也不出聲,就那麼靜靜地看着她,臉上始終挂着一縷若有似無的微笑。
楊雨璇被她看得心裡越發緊張,隻得出聲問道:“你......你今日過來,有什麼事兒嗎?
”
“自然是為了兩家親事而來。
”
李修文壞笑道:“不知姑娘心裡可願意?
”
“我......我......”
楊雨璇芳心一陣慌亂,臉上的紅暈更是蔓延到了頸項,低着頭再也不說話了。
這樣的問題讓她如何回答?
女兒家都要講究矜持的。
李修文不敢再調侃她,怕把佳人吓跑了,正了正臉色說道:“我跟你爹說了,這樁婚事如何,全看你心意,他也答應了。
”
楊雨璇擡頭訝然地看着他:“自古婚姻大事,女兒家哪能自己做主的?
”
李修文淡然一笑:“我李修文不會做勉強他人之事。
”
“真虛僞!
”
車上,王冰對李修文剛才的行為不屑一顧。
“我如何虛僞了?
”
李修文很郁悶,我剛才表現這麼好,你不知道誇我也就算了,居然還出言打擊我!
此番拜訪楊家,他終于得償所願。
雖然剛才離開前,楊雨璇還沒給他答案,但是李大官人已經知道了答案,姑娘家都臉皮兒薄,默認就是不反對,不反對就是同意了嘛!
出門的時候,楊文安還親自送他,對他态度十分親熱,看來心裡已經認了這個女婿。
“明明喜歡人家楊小姐,又裝出一副不願勉強,坦蕩君子的模樣,你不虛僞誰虛僞?
”
王冰毫不留情地抨擊他虛僞的作派,隻是語氣聽着有些酸溜溜的。
“......”
李修文覺得自己和她沒有共同語言,難不成像你一樣動不動就拔刀,人家不嫁女兒就直接用搶的?
當下也懶得和她再說,眼睛一閉,和周公下棋去了。
突然車子急停,打亂了李修文和周公的棋局。
隻聽車外李東說道:“少爺,前邊路上躺着個人。
”
李修文很郁悶,怎麼最近到哪都會被擋路?
難不成自己犯了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