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女頻 南北亂世之傾國權臣——高澄傳

422.第422章 黯然銷魂

  王思政,算得上是高歡的克星。

  東魏渤海王、大丞相高歡可能做夢都沒想到,他這一生最智竭無力之處就是在玉壁遇到了王思政。

  王思政是跟孝武皇帝元修一起從洛陽西出到長安的。
知道高歡對關中的觊觎之心,為了阻晉陽軍南下,駐玉壁以防守,順理成章這個時候就成了高歡南下的大敵。

  邙山之戰從東魏的河南州郡,往西打到潼關。
大将軍高澄幾次險敗,又幾次化險為夷,最後奪回失地,守住要塞,滅了西魏軍主力,也算是大勝。
但玉壁這裡的戰勢卻一直格外膠着。

  王思政早料到,高歡若從晉陽進攻,必是順汾水南下,達蒲阪,取潼關,再向西入長安。
而玉壁正好扼住了汾水入黃河之入口,掌控了漕運,可以斷東魏大軍的水上糧道。

  就算高歡大軍到了蒲阪,軍糧運不過來,也無法在西魏腹地内發起攻勢,長安則無憂矣。

  王思政堅守,高歡軍則在平隴紮營。

  大将軍高澄到達平隴的東魏軍大營之前,兩方戰勢最激烈的時候已經過去了。

  大丞相高歡用了所有他能想到的辦法去攻城,但王思政總有相對之策,以其人之道還置其人之身。

  你放火,我斷你的火種;你用器械攻城我就想方設法迷惑你的方向,讓你不辨東西;你挖塹,我燒你的通路;你堆山我就築樓,比你還高,一目了然;你毀城池,我就一邊毀一邊建,總不讓你得逞。

  時值隆冬,是一年裡天氣最寒冷的時候,東魏大軍完全不得天時,無形中是上天幫了王思政的忙而給大丞相高歡設置了太嚴重的障礙。

  高歡在來玉壁之前本來就小有微恙,皆因疲勞,常以倦怠。
到玉壁固然是因為極想攻下此城,另一個不可告人的原因也是為了躲開索求無度的王妃郁久闾氏。
可是玉壁比他想象得更難以攻陷,大丞相無形中就有了心理重負。

  親冒弓矢又難免受傷,最重要積郁成疾。
心思滞悶了,病就越來越重。
久攻不下,主帥傷病,東魏軍的士氣已經低落到了極點。

  平隴的東魏軍大營一眼望不到邊。
營中彌漫着一種不正常的寂靜和低落。
自從大将軍高澄趕到以後,總算是讓東魏軍中有了一絲鮮活氣,好像帶來了一點希望。

  天氣已經冷到了滴水成冰的時節,東魏軍中物資供給匮乏,人就更生了怠惰之心。
好在這些日子西魏軍也堅守不出。
沒有反攻,玉壁冷場了。

  細想起來,一直是東魏軍志在必得。
大丞相高歡無所不用其極的攻城方式表達了他極想攻下玉壁的心思。
西魏大行台王思政一直以堅守為要旨。
唯一一次出城追擊就讓攻城不下而敗退的東魏大丞相高歡受了傷。
這也是東魏軍軍心急轉直下的開始。

  夜漆黑得把所有的一切都吞噬了。
隻有天上的殘月散發出冰冷的一點亮光。
月亮好像是白紙剪成貼在黑色的天幕中一樣,沒有一點靈動而立體的感覺。
夜空倒是很清澈,星鬥滿天,描繪出遙遠而神秘的世界,又像是給人某種啟示。

  中軍大帳裡雖然有燈,可并沒有點燈。
帳中也隻有一個小火盆,放在當地正中。
火盆幾乎起不了什麼供暖的作用,倒是因炭質低劣而少不了煙氣。
雖不至于嗆得人咳嗽,但明顯讓空氣變得渾濁。
倒是有些亮光,比燈還強些。

  向火圍坐的幾個人,都被火盆裡的火映得面龐清楚,誰也不說話,氣氛沉重。
除了高澄,還有陳元康、高嶽、慕容紹宗,都是跟着高澄從潼關來的。

  劉桃枝站在門口。
那裡沒有燈,沒有火,黑影兒裡什麼都看不見,也沒有人留意到他。
他時時留心外面的動靜。

  大丞相高歡傷病沉重,營中巡守的都是高歡的部将。
中軍大帳裡都是跟着高澄從潼關來的人,雖然未必是高澄的心腹,但都不是一直跟着大丞相在玉壁攻城的人。

  高澄擡起頭,掃一眼幾個人。
即便帳中昏暗,但借着面前火盆裡的那點亮光也能看得出來,他憔悴了許多。
眼角都是疲憊,皮膚顯得有些粗糙,連下颌上的青髭都那麼明顯得露了頭。

  “此邑久攻不下……”高澄剛剛開了個頭,就被打斷了。

  “高王久攻不下,别人未必攻不下。
”是慕容紹宗。
聲音不大,語氣裡很不以為然。

  “好的口氣!
”高嶽立刻跳了起來怒視慕容紹宗。

  慕容紹宗瞟他一眼,又轉回頭來烤火,不急不慢地道,“高王太心急,過于志在必得。
豈不知王思政比高王還着急。
高王要是能沉下心來,與他相持數月,就不信王思政還能如此淡定沉穩?
”他又瞟一眼高嶽,“王思政真要想玩,明春引汾水以淹城,讓他玩個盡興。

  陳元康沒搭話,看到高澄把剛剛欠起來的身子又坐了回去,冷冷無言地瞟着兩個督将。
那兩個人猶自不知地你一言我一語明譏暗諷,看樣子都忽視了這位大将軍。
說明兩個人潛意識裡誰都沒把大将軍放在心上。
陳元康就不信,如果換了高王在此,這兩個人還敢這麼放肆嗎?

  高嶽和慕容紹宗是一時情急,很快就反映過來了。
兩個人不約而同地住了口,又不約而同地一起轉頭去看高澄。
見高澄安坐不動,高嶽沒說話,慕容紹宗不安地喚了一聲,“大将軍……”

  本以為高澄會暴怒,沒想到高澄淡淡道,“慕容行台有這份心思是好事,總有用得着的一日。
大都督也用着不服氣,将來總有滅西寇的一日,大都督到時候如何行事,子惠拭目以待。

  陳元康覺得高澄語氣雖淡,言辭也并不淩厲,可就是有種震懾之威。
他暗中瞟一眼那兩個人,也全都噤聲了。

  慕容紹宗是對大将軍心悅誠服,隻是本性将軍,沒有太深的心思。

  高嶽心裡卻着實震動。
心裡印象最深刻的是數年前那次,因為族弟高歸彥說了些不該說的話,不小心讓高澄聽到,當時便被這位纨袴世子下令當衆狠狠杖責。
如果說那也算是威儀,不過是仗着身份耍脾氣而已。
所以高歸彥痛恨卻不害怕。
可是這一次征戰邙山,高嶽覺得大将軍不再像從前一樣那麼愛沖動,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氣,變得越來越深沉有心機,越來越像他的父親高王。
那種懾人之威不必靠聲嚴厲色。

  “大将軍,”高嶽畢竟是高氏族人,是高王的族弟,他還是忍不住道,“高王已經在玉壁與西賊僵持許久,靡費多矣,尤其高王病重,更令人憂心。
就算是照慕容行台之意,能奪下玉壁,可兩敗俱傷,又費數月,得了又玉壁又有何益處?
以大局為重,當先撤兵回師才是。

  高嶽主張暫時先撤兵,這不是沒有道理。
邙山之戰已告一段落,就算費力拿下玉壁,并無接應,不能一氣南下過蒲阪,奪長安,确實是無用。

  但是大丞相高歡病重這事卻太要緊了。
如果高歡一旦棄世,這是對整個東魏,甚至東、西對峙的局面都會産生影響的大事。

  高嶽心裡想到這兒,卻不敢先把這話說出來,因為還沒到那一步。
就算真到了,更不能說。
他究竟還是太原公高洋的心腹,如果高王和大将軍父死子繼,對太原公也是有重大影響的大事。
更何況太原公還有些别的心思,他也是明白的。

  從哪方面考慮,高嶽都覺得此時該撤兵。

  帳中奇冷,小火盆的一點點溫暖根本無用。
高嶽說話的時候高澄像是完全沒在聽,神情專注地看着火盆,忽而又好奇地伸手出去接近火盆,似乎是想檢驗一下自己會不會被燙到。

  等高嶽說完了,高澄擡起頭來,火光映着他的綠眸子熠熠生輝。
“大都督說得有道理,可并無遠見。
高王為何不惜一切也要攻下玉壁,大都督真懂嗎?

  高嶽被問得不敢說話了。
他未必不知道,但他不知道的是高澄想問什麼。

  “有朝一日,大魏必定平滅西寇,此事高王從未見疑。
因此高王才不惜一切也要攻下玉壁而未雨籌謀,大都督何以如何短視?
”高澄說完這一句不再理會高嶽,又轉回頭去正坐了。

  “高王病重,自然以高王為重,即日便撤兵吧。
我自送高王回晉陽,等高王病愈再商議下一步對策不遲。
滅西寇是遲早的事,此等大事不必急于一時。
”高澄終于把他的最終決定說出來。

  這時候已經沒有人會再反駁他了。

  長安城中,先是喪禮,又是吉禮。

  死了的皇帝元寶炬被上了文皇帝的谥号,但喪儀實在草草。
一是沒心思,二是沒财力。

  連年災荒,連年征戰,又逢大敗,誰還有心思真正慮到這個死去皇帝的身後尊榮?
隻求草草安葬,總算了結一事。

  文皇帝元寶炬的陵墓修建在三輔的左馮翊,現屬北地郡的富平。
喪葬之儀隻有親子、新皇帝元欽始終悲凄。

  國力衰弱,陵墓時而施工,時而停工,而且始終并未竣工。
看着在短時日之内草草完工,處處粗糙、敝陋的墓室,一定要親送官椁安厝的新皇帝元欽忍不住在墓室中失聲痛哭,幾乎哭暈過去,不能自已。

  墓道未封,那日又是晴好天氣,因此極高的墓室中倒未見黑暗,陽光一直順着墓道照進來,照着棺床上元寶炬孤獨的棺椁。
此人的一生就此蓋棺定論了。

  一想到父母終于分葬兩地,遠隔千裡,死後還要各自異處孤寂,元欽就痛不可擋。
這話又是萬萬不能說出來的。

  大丞相宇文泰好像根本不知道文皇帝元寶炬的夙願,并沒有要把他與廢後乙弗氏合葬之意。

  好不容易把新皇帝連勸帶扯地出了墓室,就要封閉墓道了。

  元欽眼看着墓室被封,想到裡面終于漆黑一團,再難見天日,也許此後百年、千年,甚至永遠,都沒有人再解開這份孤寂。
而棺中人終會湮沒于時間的塵埃中。
他以後再也沒有可依恃之人了。
再也沒有人會為了他以性命相搏了。
如同前路漫漫,不知何所往。

  冬日的長安,那麼快就會到了黃昏,那麼冷。

  皇帝登基的吉禮是在一片頹敗和肅殺中舉行的,沒有一點喜慶和振奮的氣氛。
原本聽起來也算是歡欣、高亢的雅樂這時襯着這樣的場面顯得有點怪異。

  不隻朝臣們個個面色凝重,就連新皇帝元欽也滿面沉重。
隻有大丞相宇文泰看起來目光灼灼,冷靜鎮定如鷹一般的目光掃視全場。
更顯得過于年輕的皇帝像是個座上傀儡。

  邙山一戰已經落定。
西魏損失極慘。
大丞相宇文泰請降職廢位。

  不知是因為畏懼,還是因為一種看不見的反抗,新皇帝元欽固不許辭,并且賜原本郡公爵位的大丞相為安定王。

  這分明像是一種諷刺。

  大丞相宇文泰也同樣固辭不受。

  兩魏邙山大戰,以東魏叛臣高仲密據虎牢而反開場,誰都沒到以這樣的結局收尾。

  去往晉陽的官道上,大魏軍士卒護衛着大丞相高歡所乘的牛車。

  汾河已經結了冰,在呵氣如煙的寒冷日子裡官道上也格外寂靜。
冬日的蕭索讓晉陽郊外的景色顯得荒涼而頹敗。

  牛車簡陋、狹小,行進起來颠簸不已。
雖然眼看着晉陽城遙遙在望,隻有數十裡的路程,大将軍高澄還是下令在此暫歇。
他怕父親颠簸得太久而不舒服,何況還有傷病在身。

  隊伍停止了行進,士卒等人也原地停駐。
前面開路的大都督高嶽,後面殿後的右丞陳元康都向高歡的牛車集中過來。
這一路上他們一直未見高王的面,也不知道高王的傷病究竟如何。

  好在因為大将軍高澄親自護送,士卒軍心穩定,沒有受太大影響。
陳元康和高嶽是知情人,當然不會像一個普通士卒那麼樂觀或是漠不關心。

  高澄下馬就上了牛車。
蒼頭奴劉桃枝站在牛車的一側。
他一副兇神惡煞的樣子,沒有人敢接近。

  牛車裡空間狹小,等到高澄上了車,裡面就很局促了。
随着牛車因為受到更多的力而在高澄上車時的搖晃,躺在車裡的大丞相高歡睜開眼睛。

  高歡奮臂起于懷朔,從微末到擎天的權臣,基本一路有驚無險。
但沒想到遇到王思政這個克星,以至于幾乎喪命于玉壁。
這一路順汾水而上,躺在小小牛車裡,颠簸不說,又很冷,沒有一刻是舒服的。

  回想起這幾個月來,簡直就如做夢一般,讓他心裡籲歎不已。

  “阿爺……”看到高歡睜開眼睛,高澄輕輕喚了一聲。

  “到了嗎?
”高歡躺着沒動,他隻能睜開眼睛看着兒子。
脫口問這一句,正在不經意間表露了急于歸去的心境。

  “阿爺别心急,已經在晉陽城郊了。
”高澄辭色柔和地安慰他。

  高歡深深歎息了一聲,竟然露出笑來,“總算不用死在外面了。
”他說起來是很輕松的語氣。

  高澄心裡卻沉重了。
“阿爺倒放心。
”他似怨似艾地道。

  “阿奴即将便子承父業,連鄭氏都要歸于汝,還有什麼不高興的?
”高歡竟心情輕松地開起玩笑來。

  鄭氏……年少世子的荒唐行徑,那都是多麼久遠的事了。
高澄甚至一時不知如何作答。

  “阿奴,爾有憂慮,是為何?
”高歡雖傷病,但依舊目光犀利,可洞穿人心。

  “基業未成,之前變革太速,若大事促然而出,兒子怕倉促之下引起巨變。
”高澄的話說的比較隐諱,但也算是直言論及生死。

  高歡的身後事就這麼直接地擺在了父子二人面前。

  高歡沒有驚慌,沒有不悅,冷靜得讓人覺得可怕。

  “阿奴自己已知道變革太速,之前尚知懷柔,我也不必再擔心。
”他沒有提供任何的建議。
不知道是真的放心,還是因為更多的是信任。

  高澄目光複雜地看着父親。
他從沒想過大事這麼快到眼前,而他居然在這個時候不自信了。
他甚至開始懷疑自己。
他的疑慮太多了。
今後他要面對的對手也太多了。

  高歡似乎是看穿了他的心思。
“速回邺城去,穩定住朝局。
不可再過于縱情任性,凡事忍在心裡,以待時機,切不可露于表面。
”高歡聲音低弱,說了半天話有點累了。
這番殷殷囑托顯然還是把兒子當作那個纨绔少年來看待。
歇了歇又加了一句,“切勿心急,切記……”

  高澄按了按父親的手背,“阿爺放心……”

  高歡又叮囑了一句,“命孫騰速來晉陽見我……晉陽無意外……放心……”

  高澄不知道父親怎麼忽然想起了孫騰。
倒不是見他的老友司馬子如。

  “行事不必太多顧慮……”高歡的聲音越來越虛弱,“侯尼于……”

  他沒有說完,總以為還有機會。

  “阿爺,不必顧慮太多,天假于我,必以時相待。
”高澄安慰着父親。

  長安城中,大丞相府内宅,雲姜住的院子裡忙亂得失了秩序。

  開始陣痛已經一天一夜,雲姜被折騰得死去活來,但孩子就是不出來。

  人人覺得這孩子來得不是時候,在這個幾乎國喪家亡的當口,偏要提早降臨。
而這麼大費周章,早就讓人看着不順眼。
連這孩子的父親大丞相宇文泰都不理睬,就好像根本不知道他最寵愛的妾室正掙紮于危難中為他生育子嗣。

  宇文泰曾經非常盼望雲姜能給他生一個兒子,但現在他已經無心于此了。

  雲姜本來就是低調、隐忍的個性。
清醒之間也吩咐過,不許為了她的事過于張揚。
她也并不認為生育孩子這樣的事多麼不同。
一個女人有了一個孩子,才叫做“好”,這是好字的本意,她學過的字裡是這麼說的,她深深地記得。
如果天命護佑她,會讓她平安生下這個孩子。

  終于在天亮時,太陽初生的同時,小郎君誕生了。

  這讓忙了一天一夜的婢仆、産婆等人終于松了口氣。
畢竟是好事,喜悅的氣氛很快就籠罩了這個小小的院落。
連跟着操勞的南喬也算是放心了。

  很快,新生的小郎君就引起了所有人的關注。
“啊……啊……啊……”的哭聲格外特别,又格外響亮。
這孩子看起來有種與衆不同的淡定感,很像他的母親。
那種閉着眼睛時的成竹在兇的鎮定感又很像他的父親。

  一開始,喜悅也隻是這個院子裡的。
孩子的父親沒有來看過這個新生的兒子。
倒是小郎君彌俄突很喜歡這個初生的小弟弟,天天都要來看看。

  等宇文泰終于踏進這個院落的時候,已經是十多天以後了。

  他步入寝中,看到産後豐腴的雲姜,懷裡抱着還沒有名字的小郎,他的眼神立刻被那個小小的嬰兒吸引了。

  他竟然覺得這孩子很眼熟。
難道僅僅是因為他是自己的兒子,長得肯定與他相像嗎?

  宇文泰沒把自己的心思表露出來,親手接了孩子抱起來細看。

  這讓人覺得驚訝。

  南喬記得,連世子陀羅尼出生的時候,郎主都沒有這麼抱過。

  十幾天大的孩子比起剛出生的時候已經有了很大變化。
不再那麼皺皺巴巴,孩子已經是一個白白胖胖的嬰兒了。

  恰好在宇文泰把孩子抱起來仔細端詳的那一瞬間,小嬰兒也睜開了眼睛,看着這個抱着他的陌生人。
兩雙同樣烏黑的大大的眸子目光相接。

  宇文泰把小嬰兒的目光震得一顫。
而小嬰兒卻悠然自得地看着他,既不哭也不動,像是見了故人似的,又好像一切都在他預料之中。

  宇文泰一時腦子裡如電光石火般閃爍,他抱着小嬰兒猛然站起身,把雲姜也吓了一跳,頓時面色煞白。

  南喬等奴婢在一邊緊張得不知所措。

  邙山古墓,他所遇到的那些幻境,最後引他出了死境的童子!
宇文泰心裡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他抱着嬰兒仔細地看他,他也對他微微一笑。

  宇文泰心裡許久許久沒有這麼振奮過了。

  大丞相府不日便傳開了,郎主來看過了新生的嬰兒,雖沒有表現出特别的喜愛,但是也給孩子起了一個乳名,叫做:祢羅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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