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言道,禍不單行
繼第四發炸彈命中“加賀”後,随後落下的兩發炸彈均未能命中它,但這時航母已發生傾斜,電源全部切斷,内部通道也被大火封住,大部分船員都被困在下面出不來。
艦上的射擊指揮官急忙跑上艦橋,催促艦長岡田次作大佐和幕僚們盡快離艦。
岡田似乎還沒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他站在艦橋上,直愣愣地仰望着天空,聽完射擊指揮官的話,他喝醉酒一樣地搖了搖頭:“我要留在艦上。
”看來岡田是想履行“人在艦在”的誓言,但其實這時候踐諾非常不智,因為“人不在,艦也不在”的情況很快就要出現。
美軍飛行員猶如發了橫财一般痛快,他們輪番攻擊,連續投彈,緊随而來的第七發炸彈落進艦艏的升降機井,在機庫停放的飛機當中發生了爆炸,這些已加足油,載好彈的飛機永遠沒有機會再回到飛行甲闆了。
第八發炸彈擊中艦橋,轉瞬之間,艦橋便不複存在,岡田和那位射擊指揮官化為齑粉。
飛行長天谷孝久中佐成了艦上職務最高的軍官,他代替死去的艦長進行指揮,并試圖通過滅火來挽救這艘航母。
可是滅火得有電源,在缺乏照明和電源的情況下,根本沒法撲滅大火,當第9發炸彈落在航母中段時,更證明了這種努力屬于白費勁——航母上的炸彈和魚雷發生連鎖爆炸,艦體速度明顯慢了下來,也就是說開不動了。
在戰争中,即便5秒都能改變戰局,何況是5分鐘。
後來人們評價,正是“5分鐘之差”,讓日本的大型航母一腳踏入了熔爐。
“赤城”上的大多數人正全神貫注地準備讓自家艦載機起飛,因此沒有過多留意“加賀”受攻擊的情況,而且就算是知道美軍轟炸機再次來襲,南雲、草鹿、源田等人也并不特别擔心。
機動部隊已經經曆了7輪機群的光顧,那麼多飛機全盯着航母打,都沒有給航母造成什麼損傷,這次亦然,縱使高炮火力夠不着,航母也能通過規避逃脫打擊。
可是他們沒想到,前面之所以屢屢得逞,其實運氣占了很大成分,而好運氣不會永遠站在他們這邊的。
10點24分,從“赤城”艦橋的話筒裡傳出了起飛命令,飛行長搖動着小白旗,一架“零”式戰鬥機開足馬力,第一個飛離甲闆。
就在這一瞬間,瞭望哨大呼:“俯沖轟炸機!
”
艦橋上的淵田聞訊擡起頭,他看到3架轟炸機正筆直地進行着俯沖,而且似乎是直奔艦橋而來,從飛機的粗短外形上看,他識别出這是“無畏”式。
和“加賀”一樣,規避是來不及了,“赤城”開始用艦炮上的高炮進行猛烈射擊,但連這個措施也已顯得太晚,“無畏”式越來越近,突然,飛機上掉下三個黑點,晃晃悠悠地垂直落下。
炸彈!
淵田本能地卧倒在地,接着小心翼翼地爬到了一塊兒防彈護闆背後。
貝斯特VB-6中隊的第1發炸彈失之毫厘,落在艦艏左舷外約10米處。
爆炸後掀起的水柱落在艦橋上,把一衆軍官全都澆得猶如落湯雞一般。
來是是非人,去是是非者,南雲及其幕僚走南闖北,從來隻有他們惹别人,沒有别人敢碰他們,到此地步,即便心裡再怕,表面上還得端着架子,裝成個泰山崩于前都不為所動的樣兒,所謂“驚而不慌”是也。
其他人則早已被吓得臉色發紫,抖個不停。
發抖是對的,因為“驚而不慌”也維持不了多久,準确地說,隻有幾秒鐘,幾秒鐘後,第2發炸彈落在了艦中部的升降機附近。
淵田朝四周望了望,幾秒鐘時間造成的破壞令他毛骨悚然:升降機後面被炸開了一個大洞,升降機本身被炸得像是一尊未來派雕塑,或者說是一塊兒燒卷了的玻璃闆,七扭八歪地掉在機庫裡。
飛行甲闆的鋼闆奇形怪狀地向上翻卷着,上面待發的飛機機尾朝上,機身裡冒着濃煙,并且不斷向外噴出青藍色的火舌。
大家都預見到了第3發炸彈的破壞力,沒人敢“驚而不慌”了,淵田踉踉跄跄地沿着扶梯,跑進了飛行員待機室。
都是才生過病的人,比他官銜更高的源田在逃生時一點都不遲鈍。
隻見這位南雲的首席幕僚就地一滾,之後把臉緊貼着甲闆,用雙臂交叉保護住頭部。
若不是處在非常時期,幾乎有點日版007的潇灑風範。
第3發炸彈很給“二田”面子,沒有在他們身上找眼,最後落在了飛行甲闆的左舷後段,大約有200多人被爆炸引起的氣浪掀進了大海。
“赤城”上出現了一陣可怕的寂靜,“日版007”見自己毫發無損,竟然又莫明其妙地樂觀起來。
源田的這種樂觀并非完全無憑無據,正常情況下,航母中上2發炸彈還不至于緻命,尤其是這種重型航母。
在這方面,搖紙扇的顯然不及曾在一線刀口上舔皿的人老到,躲進待機室的淵田跟“007”的想法就完全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