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張的出現解決了竹簡造價高和運輸難的問題,自從去年開始進入市場就廣受好評。
可惜東鄉亭的臨時作坊産量不高,連長安城的需求都無法滿足,至于長安城外的其他地方,那更是有價無市的稀缺品。
眼看着紙張大受歡迎,很多商人都動了心思。
尤其是長安城外的客商,早在去年就做好了準備。
就等着拿到現貨之後,馬不停蹄的運往其他地方,賺取豐厚的利潤。
如今西鄉亭的作坊開張,就算目前還沒有現貨,他們也早就迫不及待。
此刻的造紙作坊前,客商排成長龍,還有很多等着運貨的馬車。
盡管作坊的夥計已經貼出告示,說半月之後才會有現貨,但這些排隊的客商和夥計根本沒有離開的意思,甚至還讓人取來了被褥,打算在此安營紮寨,等到有貨的那天。
“都說商人逐利,卻也必不可少。
”韓安國站在作坊前,看着那些排隊的客商,朝身邊的趙啟明道:“如果不是有他們,西鄉亭的紙也到不了讀書人的手上。
”
“韓叔叔說的是。
”
此時,趙啟明已經跟随者韓安國和桑弘羊走出了作坊。
在此之前,胡先生帶着兩位大人查看了造紙作坊的運作情況,不管是韓安國還是桑弘羊都很是滿意。
“但商人逐利,本性如此。
”桑弘羊眯起眼睛:“西鄉亭造出來的紙,經過他了他們的手,不可避免的要坐地起價,真到了那些讀書人的手上,隻怕已經翻了幾番了。
”
韓安國點頭,然後朝趙啟明道:“這件事你怎麼看?
”
聽到這話,在場的官員都看着趙啟明。
尤其是少府的徐少監,看着趙啟明的同時,表情帶着深意。
甚至連跟在後面的胡先生,也明顯是在用眼神提醒趙啟明。
趙啟明知道徐少監的意思,也明白胡先生的提醒。
所以他答道:“這是供需關系所緻的,畢竟現在的産量不足,即便西鄉亭的造紙作坊日夜趕工,也隻能滿足長安城的需求,外地的客商坐地起價,也是難以避免的。
”
“那你打算怎麼解決?
”
“沒辦法。
”趙啟明直接道:“即便西鄉亭的造紙作坊壓低價格,那些客商也仍然會坐地起價,以至于實惠落不到讀書人的身上,隻會便宜了那些客商,讓他們的利潤更好。
”
聽到這話,桑弘羊點頭:“說到底,還是産量不足。
”
“桑大人說的是。
”趙啟明道:“隻要産量提高了,能滿足外地讀書人的需求,紙張在市場上随處可見,也沒有太大的利潤。
眼看着無利可圖,那些商人也就冷靜下來,讓市場的供需關系正常化。
”
韓安國轉過身,看着造紙作坊,歎息道:“西鄉亭這個作坊,的确杯水車薪。
”
“但少府正在想辦法。
”趙啟明接過話,然後看向少府的徐大人。
徐大人是官場的老手,面對這些事情當然要比趙啟明周到,所以馬上心領神會,朝韓安國行禮道:“請禦史大人和大農令放心,少府已經開始準備,今年開始将在各地興建造紙作坊,要不了多長時間就能遍地開花,讓外地的讀書人也用得上紙張。
”
聽到這話,韓安國滿意道:“那就辛苦少府的諸位了。
”
“應該的。
”
說完這些,韓安國又跟趙啟明說了幾句,接着就和桑弘羊離開了造紙作坊。
眼看着韓安國和桑弘羊走了,内史府的官員也跟趙啟明招呼離開,倒是少府少監徐大人不着急走,又重新跟胡先生聊了起來,對造紙作坊的運作表現的很是關心。
趙啟明送走了司馬相如,也準備離開。
誰知這個時候,劉陵來了。
當趙啟明發現劉陵時,劉陵已經從馬車上走了下來,并且已經發現了他,正朝他笑着。
這讓趙啟明魂飛魄散,東張西望了半天,也不知道應該從哪裡逃走。
他早就猜到劉陵會來,也提前跟秦文打過招呼。
可眼看着已經正午,韓安國和桑弘羊都離開了造紙作坊,他錯誤的以為劉陵不會再來,所以放松的警惕,讓秦文去作坊前維持治安,以至于劉陵都出現了,秦文才老遠跑到趙啟明的面前:“核能預警!
”
核能個屁。
核彈都已經爆炸了,預警還有何用?
眼看着劉陵翁主站在馬車旁朝這邊笑着,趙啟明已經沒有逃跑的機會了。
畢竟他隻能在合理的情況下避免與劉陵發生接觸。
要是有了很明顯的舉動,讓劉陵知道他有意避而不見,就等于告訴劉陵他已經知道了淮南王謀反的事情。
這就太危險了。
所以思來想去,盡管提心吊膽,他也隻能硬着頭皮過去。
“翁主。
”趙啟明行禮。
“公子客氣了。
”劉陵笑看着趙啟明,然後道:“岸頭侯說公子起得晚,我便晚了些過來,還以為公子應該還在東鄉侯,結果去了才知道,公子早就已經來西鄉亭了。
”
聽到這話,趙啟明差點要罵李敢的祖宗。
要不是那家夥胡說八道,他肯定始終保持着警惕,等劉陵剛出現他就立即逃跑,也不至于現在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本來不應該見面,卻還要硬着頭皮過來打招呼。
“公子怎麼了?
”劉陵關心的說着,然後忽然想到馬車上的事,有些臉紅。
趙啟明其實根本沒想那天的事,但看到劉陵臉紅的看着他,讓他也有些不自在,所以朝劉陵說:“翁主從長安過來,肯定是辛苦了,不如去作坊裡休息片刻吧?
”
他本來是打算讓劉陵翁主去休息,然後讓胡先生帶去作坊裡參觀,這樣的話他就能找理由跑路。
可劉陵不知道他的想法,以為他是的确是誠心邀請,所以帶着些害羞,輕聲細語的說道:“不急,妾身來的路上給公子選了賀禮,還請公子先過目。
”
“賀禮?
”
“這造紙作坊是少府的産業。
”劉陵别有深意的說完這話,才笑着道:“但西鄉亭畢竟是東鄉侯府的封地,有這樣的喜事,妾身理應來跟公子道喜。
”
“不用了吧?
”趙啟明現在不想和劉陵有任何的關系,更别說接受賀禮了。
可他的話還沒說完,劉陵就已經把禮盒拿給了他。
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趙啟明真不好拒絕。
所以他隻能收下,然後交給秦文。
“公子不看看?
”
“等到家了再看。
”
聽到這話,劉陵的表情有些失落。
這讓趙啟明有些内疚。
但想到淮南王的謀反之心,和劉陵别有目的的接近,他告訴自己不能心軟,所以并沒有表現出任何的動搖。
劉陵當然也不能強求,好在很快整理好心情,笑着道:“作坊裡都還好吧?
”
“還好。
”趙啟明不打算多說話:“還請翁主裡面請。
”
劉陵點頭。
在侍女的跟随下,他和趙啟明走到了作坊前。
結果正要進去時,他們的身後忽然傳來了嘈雜的聲音。
“怎麼了?
”劉陵停下了腳步,轉過身去。
此時的趙啟明正想着怎麼脫身,沒聽到身後的動靜,知道劉陵轉過身,他才看到那些排隊的客商中有人發生了沖突,附近還有幾個差役打扮的人,正在大聲的呵斥。
看到有人居然在造紙作坊撒呀,秦文首先就不能忍,立即看向趙啟明。
“去看看吧。
”趙啟明說。
他的确想盡快脫身,但今天是造紙作坊開張的日子,發生沖突可不行。
更何況連差役都來了,他有些擔心事情會鬧得嚴重,所以決定想先處理好作坊的事情再應付劉陵。
很快,秦文查看了情況,朝趙啟明說:“小侯爺,有人搗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