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陸蘭從後舍房中出來的時候,孫尚香的雙眼當時就直了。
不止孫尚香,連吳國母的眼睛也直了,甚至連手中的糕點都掉在了桌案上。
此刻的陸蘭已經換上了一身孫尚香帶回來的服飾,但又有着一些相應的變動……有些事情不得不說一下,就是遷居到夷州的那些山越部族,在服飾上其實受到了陸仁不小的影響,甚至說陸仁客串了一下那些山越部族的服裝設計師都不足為過。
而陸仁在把那些服裝給“設計”出來的時候,膽子一向很大的野丫頭陸蘭可沒少充當陸仁的時裝模特,卻也因此對陸仁弄出來的一些服裝搭配遠比旁人要清楚得多。
總之這時的陸蘭,其着裝既大膽卻又不失端莊,再加上本身的清麗可愛……算了,啥都不用說了,反正吳國母和孫尚香都愣在了那裡,良久都說不出什麼話來。
而貂婵因為知道陸蘭的底,對此卻也隻能在暗中連連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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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方落盡,月猶未升,吳郡的船泊碼頭中有悠揚的笛曲在秋風中輕輕飄蕩。
有好奇之人尋聲望去,卻見陸仁站在船頭閉目奏笛。
隻是此刻也不知陸仁是有意而為還是無心之舉,未曾束鬃的長發任江風吹起,再加上衣袖飄飄的、笛韻悠揚的,很有那麼幾分飄逸脫俗的味道。
一曲奏終,陸仁的身後忽然傳來了貂婵輕柔的喝彩聲:“意合江上美景,韻合寒秋之季,真的是好一曲《白河寒秋》。
”
陸仁回轉過身,略顯驚呀的道:“你回來了……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
貂婵有些無奈的雙手一攤:“别提了,我都有些說不清楚。
”
陸仁看了看貂婵的身邊,啞然問道:“小蘭呢?
怎麼小蘭沒回來?
”
貂婵上前兩步順手拿起陸仁放在手邊的熱茶倒了一杯,人也跟着坐到了護欄上:“吳國太對尚香丫頭偷往夷州遊玩一事很是着惱,罰尚香在府中禁足一月,不許她出門半步。
至于我們家蘭丫頭……吳國母好像真不是一般的喜歡小蘭,有點舍不得馬上就放小蘭回來。
再加上孫尚香要被禁足一個月。
也央求着小蘭能留下來多陪她玩幾天。
義浩,你說孫權和吳國母不會是想把我們家小蘭給扣下來吧?
”
陸仁搖頭道:“不會,孫權是聰明人,不會做這種傻事。
”
陸仁敢來見孫權。
就是把握住了一些關鍵之處,不然陸仁又哪裡敢來?
還是那句話,現時點的孫權對江東本土的豪族都是在極力拉攏,而扣下對方的家人作為人質,隻會“待以不誠”。
繼而惹來江東本土豪族的強烈不滿。
而在另一方面,就算是扣為實際意義上的人質,陸蘭的身份與其份量也不太夠。
大緻的向貂婵說了一下,貂婵明白之後斜瞥了陸仁一眼道:“說真的,尚香這丫頭的人品其實很不錯,你設下這般計策對她,會不會太過份了一些?
”
陸仁歎了口氣:“她如果不是江東郡主、吳候之妹,我會很歡迎她去我們夷州。
阿秀,你可以說是在宮庭之中長大的人,應該比我更明白什麼是各為其主、身不由己。
我們有我們的無奈。
”
貂婵也歎了口氣道:“尚香現在被禁足一月。
所以很希望我能多陪她幾天,你看……”
陸仁點頭道:“沒事,這個情況我早就料到了,那我們就在吳郡多呆幾天也沒什麼關系,反正我在吳郡還想去見一個人。
”
貂婵道:“是嗎?
這麼說不會誤了你的事了。
不過你還想見誰啊?
”
陸仁笑道:“說起來,他算得上是我的師兄。
此人姓顧,名雍,字元歎,現任孫權帳下的左司馬。
蔡中郎早年間避難于吳時收了這麼個弟子,蔡中郎當初很看重他的。
不過後來蔡中郎應征入京。
與他也就沒了什麼聯系。
我的那點舊事你也知道,所以我與他有同門之誼,現在又身在吳郡,好歹也得去見見他。
”
陸仁編出來的身世是他的笛藝是從蔡邕那裡偷學來的。
所以推說自己是蔡邕的弟子問題并不大。
再一個,蔡琰早都成了陸仁的老婆,反過來陸仁說他不是蔡邕的弟子,大家還會不信。
(PS:如按正史,建安九年時顧雍應該仍在會稽當會稽丞,代孫權行太守事。
赤壁之戰以後才調回孫權的身邊任左司馬,瓶子的安排則是顧雍這個時候已經調回了孫權的身邊。
)
貂婵滿腹狐疑的望了陸仁一陣,秀眉微皺道:“隻是想叙一叙同門之誼嗎?
要是我沒有猜錯的話,你心裡所想的事應該沒那麼簡單吧?
”
陸仁嘿嘿一笑:“說複雜當然會很複雜,但說簡單也真的很簡單。
這麼說吧,我現在是在兩個相互敵對的勢力之間當投機商人,一些場面上的事一定得做好,至少也得樹立起一個對兩個勢力都無害的友人形象。
”
貂婵啞然失笑:“你想擺出一副官商勾結的嘴臉就明說。
我又不是不懂事的小女孩,這種事我又哪裡見得會少了?
”
陸仁笑而望天:“沒錯啊,就是這樣。
反正依現在的情形,讓江東中人覺得我越商人越好、越市儈越好。
不過我真擺出這樣的嘴臉去見我這位所謂的師兄,就得先做好挨罵的準備。
”
顧雍,正直清廉、剛直不阿,是個典型的清官能吏。
這要是放到宋代,诂計都能和包黑子一較高下。
而曆史上的顧雍在孫吳為官數十年,最後是幹到了孫吳的丞相,連孫權都對顧雍都敬畏三分。
可以這麼說,孫權對麾下的幕僚,最怕的是張昭,其次就是顧雍。
而孫權怕張昭,是因為張昭是孫策的托孤老臣,又算得上是孫權的師傅,所以有着一份師徒之間的懼畏,但對顧雍卻是完完全全的敬重與信任。
除此之外,顧雍對江東諸臣的影響力也遠大于張昭,像孫權設個酒宴,隻要顧雍在坐就沒有誰敢放肆半分,可顧雍一離開,酒宴馬上就能鬧将起來。
對此孫權都曾經說過“顧公在坐,使人不樂”。
陸仁有這些資料,知道自己去找顧雍拉關系等同于自己犯賤找罵。
可是出于對夷州仍需要時間來發展的考慮,這趟罵卻值得去挨。
因為憑顧雍對孫權與江東群臣的影響力,自己作為一個市儈的商人去找顧雍拉關系而挨上一通罵,一傳揚出去多半會令江東中人更加的認定自己不過是一介貪利而無志的商人,這樣一來對夷州的注意力也會大大的降低。
貂婵知道陸仁做點什麼事肯定心裡都有自己的小九九,但貂婵卻不會去過問什麼。
輕輕的甩了甩頭不去想這些事,然後扯開了話題道:“對了,很久沒有見你撫琴弄笛了,怎麼你今天會有這麼好的興緻?
難道說你明知道是要去自己找罵卻還找得這麼開心?
”
陸仁哂笑道:“真要是那樣,我可就真的是在犯賤了。
行了行了,告訴你也沒關系,等我把夷州的事情辦完,再次前往荊州路過柴桑的時候,還有一個很關鍵的人物我得去和他打打交道。
”
貂婵那是多聰明的女人?
一聽陸仁的話就明白了過來:“你說的人是東吳的都督,周瑜周公瑾吧?
上次在柴桑的時候,你還沒和他打夠交道?
那可不是個好應付的人。
”
陸仁點點頭:“沒錯,就是他。
隻是上次事情來得太突然,我沒有半點的準備,最後不得已之下用出了那種賤招。
但是這一回我準備充份,就有必要得和他談一談天下大勢。
”
貂婵笑了:“那就難怪了。
你久未曾撫琴弄笛,技藝難免會有些生疏,可你除了這琴笛之藝,卻也實在拿不出什麼能令周公瑾感興趣的東西,所以現在就在加緊苦練了。
”
陸仁聳聳肩頭,貂婵這可是一語中的。
可能有人會問,陸仁吃飽了沒事惹周瑜幹什麼?
其實這也是為勢所逼。
本來事情的發展都很良好的,陸仁是沒有去惹着誰的必要,但是孫尚香突然出現在夷州的事卻成為了一個導火索,也間接的給陸仁提了個醒。
這麼說吧,陸仁這幾天在吳郡這裡玩的花招,主要目的是讓孫權認為夷州沒什麼價值可言,但這還不夠。
而陸仁打算去和周瑜打打交道的事,用意則在于想導開周瑜的視線。
要導開周瑜的視線也很簡單。
現在已經是建安十年的下半年,按徐州商隊方面傳回來的消息,老曹統一北方的事情已經完成了大半,時間上有點緊迫。
老曹還需要兩到三年的時間去掃平袁氏的殘餘勢力與穩定北方,不可能馬上就南下荊襄、江東,但若是細看孫吳這裡的局勢,孫吳自家的這點地頭也不是真的就那麼穩固,同樣的也需要一大段時間去穩定與鞏固。
再根據陸仁所掌握的情報,到老曹南下時,孫吳方面應該才剛剛擁有與老曹一戰的實力沒多久而已。
陸仁這次找周瑜,就是想在合适的時候把這些“天機”透露給周瑜……不過陸仁也有想過,以周瑜的才智,可能這個時候早就看清楚了大勢走向。
但是為求保險一點,還是應該去給周瑜提個醒的比較好。
而這個醒一提,周瑜自然會向孫權建議加強對北方的戰略防禦,如此一來對陸仁手上這個小小的夷州也就會懶得去顧及。
隻是陸仁沒想到,在孫權這裡,可還有一件很讓他郁悶的事情在等着他……(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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